一刻钟后，两人都躺在床上抬头看着天花板，整个心绪放空。

“七天，下班船还有七天会开，一旦假画的事没有眉目，你必须走。”

严聿衡沉默许久，终于松口。

戚嘉没说话，她算不准这些时间够不够查清假画的凭证，不想现在就妥协。

“不然就明天，我也不是次次都能被你蛊惑到失去理智。”

“知道了，就七天。”戚嘉破罐子破摔，反正还有时间可以私下疏通，不信找不到费呈的错处，何况严警官一定比自己还要着急。

“那你呢？”

“我会继续查那批枪的下落，反正已经停职，有些事反倒比之前好做。”

戚嘉在黑暗中摸索，握住他的手，冰凉的触感被温热包围：“如果我们只有剩下这七天时间，你不能再放开手一个人走。”

严聿衡喉咙发紧，回握住她：“足够了。”

*

夜色沉寂。

费呈在画廊喝酒，俯瞰港口的景色。

车进拿来触屏，给对方展示：“追踪器已经丢失位置。”

“丢在哪？”

“万泉路附近的垃圾回收处，戚小姐大概居住在晨星公寓附近。”

费呈拿过电脑屏幕，扫视了一圈：“沿这条路线，附近几家医院，有特殊病房照顾的吗？”

车进没想到这个推测，一时有些错愕。

费呈却观察着路线图，忽然得出结果：“找不到就挨家去查，新安会新加入的人手那么多，留着干什么呢。”

“好的，我这就安排人查，肯定会找到太太的下落。”

“越快越好，不要太大动静，免得吓着她。”

费呈慢慢饮尽杯中酒，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方才充满威慑力的眼眸，此刻只是安静唯美。

“太太离开多久了？”

车进没想到费呈还会再开口，连忙回来定住。

“已经半个月了。”

“这么久了啊，我都快不太习惯了。”

他说完睁开眼，拿起桌上的画放着少女的自画像，边缘磨损，已经被摩挲了不知道所少次，下一刻被他慢慢揉碎在手中，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再找不回来，就可以消失了。”

车进感到头皮有些发麻，不确认费呈所说该消失的人是谁，只是悄声离开房间，带上了房门。

*

戚嘉从台里拿到晚宴画册的第一时间，想到要找乔蕊验证一下。

或许可以推测出拍卖会的蹊跷之处。

她来到医院，走廊有些空荡荡，这一层被清空。

戚嘉瞥见旁边病房的门紧闭着，连监视的玻璃也封上了，觉得有些奇怪。

她没想那么多走进乔蕊的病房，她看着比昨天憔悴一点，像是没睡醒的样子。

戚嘉想要问她什么，她都恹恹的状态。

“能帮我一个忙吗？”女孩杏园眼楚楚动人，又显得分外柔弱。

戚嘉听完她的陈述，立刻相信了乔蕊的直觉判断。

没人比她更了解那个男人，已经嗅到了危险，就要立刻做打算。

半个小时后，戚嘉警惕的朝隔壁看了一眼，才关上门，对着来换药的护士说：“先不用进去了，她睡着了。”

乔蕊从身后快步离开，去了保洁房间。

里面正有一个小护士等着，两人换了衣服，是戚嘉早就安排好的，等到乔蕊出了医院，护士会穿上备用的衣服藏在人群当中。

乔蕊趁着楼道的慌乱，闪身走进电梯里，胸口剧烈起伏呼吸着。

戚嘉在楼上透过车窗看见她的身影，钻进车里，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下一瞬间，就被一双大手制服，带到了乔蕊的病房，坐在窗前静谧眺望的正是费呈，他穿着灰紫色的西装，轻轻捏了下领带，朝她招了下手。

戚嘉没有动，却听到伸手的脚步声和女孩的哭泣。

一个保镖模样的男人想抓小鸡仔一样将乔蕊扔了进来，费呈用手抚摸着怀里的女孩。

戚嘉愣住，她显然明白了，乔蕊最深的恐惧来自哪里。

这个男人无所不在，实在太让人窒息。

费呈笑了笑：“你送不走她的。不要白费力气。”

戚嘉被扔在椅子上，将将扶稳：“她对你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为什么不能放过她。”

费呈摩挲着下巴，认真思考回答：“乔蕊是我的太太，她当然应该在我身边。”

“你只是把她当作工具，少在那里自欺欺人了！”

费呈眸光暗淡，底下身擒住戚嘉的脖颈：“我怎么对待她还轮不到你教，当心，戚小姐，要是严警官知道你在我手里倒是有可能比我还要反应激烈。”

戚嘉眼中慢慢的蔑视：“你也只会这种伎俩了”

“事实证明很有效率不是吗？你也在害怕。”

费呈脸色青紫，紧紧攥着手里的枪，缓缓抬起。

戚嘉被推撞到墙上，大口喘着气：“你最好在警察来之前弄死我，否则，一个字也别想听到。”

乔蕊忽然跑到戚嘉面前，轻轻扯着费呈的袖子，俨然是一副求饶的姿态。

费呈抽出绿色的斯帕，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痕：“你现在知道怕了，以后要再让我看到你伤害自己，任何你在意的人都不能活命。”

手下立刻架起乔蕊带走，远远的和戚嘉看了一眼，眸光里原本最后一丝亮光也寂灭了。

戚嘉撑着墙慢慢起身，冲着费呈的背影：“她会恨你的，恨你一辈子。”

“乔蕊是我太太，我希望你和严警官，不要玩那种救来救去的小孩子把戏，免得给双方都带来困扰，明白吗？”

费呈抬轿走出病房，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最后一句已经把这条路堵死，现在乔蕊自愿回去，现在也是出兵无力。

*

警察局里，严聿衡坐在审讯室中间，面前放着一杯凉掉的咖啡。

“阿舟，你从卧底身份进入新安会开始，做了很多牺牲大家都看在眼里，要不是黄警司尽力推荐，很可能已经被同化了，你应该知道要比一般的员警更努力才是。”

“我过去的事情不可否认，但自己从我进入警队开始，就划清了界限。”

“过去有黄警司为你做保，那是你师傅，现在这次的事情，先是情报失误，又出现丢枪事件，怎么让大家信服你是清白的？”

严聿衡靠在椅子上，慢慢吐出：“我没有什么可以证明，如你们所愿吧。”

“阿舟！”陈启新使着眼色，怒喝一声。

但局长已经被气到脸歪，离开了。

孟杰在面听聆讯，没注意门被推开，险些跌了一跤，连忙敬礼。

对方还在气头上，没有多理睬就离开了。

“局长，我们老大怎么办？”

陈局挥手，脸上严肃冰冷：“审讯室啊，现在还没过时间，让他自己呆着冷静冷静。”

孟杰还想说什么，但咽下去，看着一班人马走远，才溜进去。

严聿衡低头不知在思索什么，眉头紧蹙。

“老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就被抓了。”

严聿衡从他手里拿过水，猛灌了几口，不无所谓：“因为丢枪了。”

“喂，你不要说得这么无所谓好不好，这可是大事。”

严聿衡淡笑一下：“我没开玩笑，上次的拍卖会新安会的狙击手在现场，我换了枪，想追查枪支来源，让鉴识科做弹道对比分析，没想到被他们也摆了一道。”

孟杰恍然大悟：“那我去陈局说，你是要做证物对比才丢枪的，他们肯定能理解。”

“不用。”严聿衡出声拦截：“现在抓不住枪支证据，就算知道有鬼也没办法。”

“那怎么办，你就这么被冤枉死了。”

严聿衡也没说话，静静闭目养神。

孟杰急得踱步，不断劝说着。

“我现在出不去，要想找到枪支下落，拦截他们的计划，还有一个人一定要盯紧。”

孟杰睁大眼睛等着他的下文。

“杜信冬。”

“他，他不就是个富二代吗，现在还欠了一堆债。”

“那天的狙击就是对杜家的警告，他们现在还安然无恙，说明杜家手里有新安会忌惮的证据，一定要找到。”

孟杰恍然大悟：“对啊！那派人24小时跟着。”

“不止，新安会的人应该也在监视他，经过昨晚的事应该会谨慎很多，我们的人手一定要谨慎，争取抓到他们的把柄，人赃俱获。”

孟杰顿时信心满满，也不顾现在严聿衡的身份，接了指令就出去准备。

*

戚嘉收拾着病房里的东西，从乔蕊留下的衣服中，疯狂翻找，却只找到一摞画质的草稿，收了起来。

回到家，将乔蕊的东西归拢在一起，她总觉得无法理解，乔蕊好不容易爬出火坑，怎么会又甘愿跳进去？

也许她现在才真正理解费呈的操控已经深入骨髓，无处不在。

当时在医院里，她就已经笃定自己逃不出去。

于是和戚嘉商量了这种的办法，就算被费呈抓回去，也会在医院留下关键线索。

只是，现在戚嘉对着这些画稿，还暂时理不出头绪来。

这时有人敲门，是孟杰过来看望，还有何怡。

三人对坐，戚嘉给他们摆了水果和茶。

“戚小姐，衡哥让我们来带话给你，可能后天才能回来，让你不要着急。”何怡小心翼翼地劝慰着。

还好戚嘉的状态似乎没有很消极，还坐得住。

“我知道，他对自己的事情有打算，我相信他。”

孟杰忍不住：“阿嫂，这次老大搞不好以后都不能做警察了，你知道他性格的，这跟把他杀了还要难受。”

何怡连忙戳了一下：“其实老大已经在想办法了，只要能找到杜家购枪的证据，就能洗清嫌疑。”

“啊啊啊对，我们已经在布置人手了，阿嫂放心。”

“你们这次来应该还有别的事吧。”

孟杰这次学乖了，瞥了何怡一眼才开口：“阿嫂你要不要去看看老大，他好象有心事，你们也许说开了就好了，这样结成误会，两个人都是折磨。”

戚嘉点头：“能请你们帮个忙吗？我现在就想去看看他。”

孟杰点头：“好，这个我来安排。”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