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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弑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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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马有灵全然不需要泽尔指挥,泽尔自然也不知道这条路线以及身在何处。他巡视四野,群山如黛,雪似白绫绞碎万物、吞噬生机。

泽尔来自昆都,长驻西帕高地,加上有冰缂战衣护持并不惧怕这种极端天气。谁知前方雪幕中忽有灵光闪现且杀意腾腾,坐下骏马嘶鸣一身,前蹄离地想要掉头躲避,无奈后驱发力过猛,紧急制动导致重心失衡,打滑摔地。猞猁率先跳了出来,再是泽尔落地滚了几圈也站起身。

那根缚仙绳到底没显示仙灵威力,因为躲在雪幕之后的萧凌寒看见了猞猁及时收手。他直勾勾盯着长袍裹身,头衣掩面的泽尔,缚仙绳在手,将要未要的出击中敌意依旧。

猞猁变成木桐子挡在他面前说道:“你快住手,他是小春的哥哥。”

“哥哥?!”萧凌寒眉头深锁,他从不知道昆都的主人还有男性继承人。

泽尔走向他,解开头衣,露出戴着蕾丝眼罩的面容对他说道:“你就是监察司掌司萧大人吧,我们家小春给你添麻烦了。认识一下,我叫林铛!”

萧凌寒回想当初昆都派了个林争春进入皇都,不久就爆出了巫士贩卖羊首妖案,等他们进入蜀州调查才发现背后有更深的隐情。蜀州改币制也好,羊首妖案也罢都只牵连沙海和南召。可今天川西以西的木雅地带发生异常天象,让他开始关注昌都。牵扯面越宽,他就越觉得幕后主使体量越大。如今连林铛都过来了,让萧凌寒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那就是幕后或与昆都有关。

萧凌寒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他看向木桐子:“你不是跟小春在一起吗?”

木桐子如实答道是因观测到了此间异常天象故而前来查看。

泽尔觉察出了他的戒备说道:“是我父亲让我过来找小春的,她第一次离家做事,家里多少不太放心。”

萧凌寒试探道:“所以你和木桐子约好在这里碰头?”

木桐子:“当然不是,我也就比你早来半天而已。”

泽尔回想林书翰的交代只说帮助姑父完成蜀州易币的事情,他没想透露更多内情给萧凌寒遂道:“我从沙海过来,碰巧遇上天象异常。”

萧凌寒:“你不是从昆都出发的?”

泽尔:“我在西帕高地,只能走沙海路线。”

萧凌寒:“沙海进昌都的商道好走吗?”

泽尔支吾,他坐飞行器过来,如何知道商道好不好走,含糊着回答:“天险难越。”旋即扯开话题:“木桐子你现在就回小春身边,我去成都府拜访姑父、姑母之后再来找你们。”

木桐子看看两人说道:“那…你们有话好好说,以和为贵。”说罢余光瞟向萧凌寒手中的缚仙绳。

萧凌寒收起宝物,说道:“那是自然!林兄第一次来帝国吧,我当然要尽地主之谊。”

泽尔淡淡一笑,他不想跟这个领地意识强的世子争个主客,说道:“那就有劳萧大人了。”他打了个响指,骏马跑至期跟前,他翻身上马伸手递向萧凌寒说道:“我们快回去吧,蜀州易币之事刻不容缓!处理得当,可四两拨千斤。都是父辈们的安排,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萧凌寒说道:“可我并未收到京畿的通知!”

泽尔:“据我所知监察司掌司在外有绝对决断权。你真的需要等京畿官驿层层盖章的文牒指示才能办事吗?”

监察司是独立于帝国官僚系统之外的执法机构,不受公函文牒等政令制约。萧凌寒心生戒备,对泽尔毫无信任可言,他坚称:“我没有接到皇帝陛下的任何指令。你从昆都来是贵客并非帝国衙司公职人员,没有理由插手州府庶务。”

“哈!”泽尔收回手,半是无奈,半是可笑地讽刺道:“万万没想到你是如此谨慎的人!那我就先回成都府见过我姑姑再说吧。不过话说回来,我哪怕作为一个末端外围人员去接触下沙民,也有些用处吧!”

一旁的木桐子不无担忧地看着两人。

萧凌寒一手拉着缰绳施力翻身跨马坐在泽尔身后,说道:“你不要多想,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只是没有陛下指令我不敢随意差遣你。”

木桐子拉着他的道袍边,开口劝说:“萧道友言重了,我家大师弟常年在西帕高地护商,要说跟沙民打交道没人比他更合适了。”

泽尔附身对木桐子说道:“无妨,我相信萧大人会改变对我的看法选择与我合作。你快找小春,不要让她遇险无人应援。”

“是!”木桐子转身冲向风雪,缩身成小团猫借着风势飞行离开。

泽尔对骏马说道:“带我们回成都府!”

“等等!”萧凌寒压着马背缰绳说道,“我在木雅发现了吐蕃人的踪迹,我想再探探他们来了多少人,留在木雅干什么!”

泽尔呼了口气,责怪道:“你不早说!”离木雅最近的吐蕃据点在昌都,昌都是贯通西南商道的要塞,泽尔一心想恢复西帕高地繁荣,要承接其父衣钵解决沙海问题,昌都至关重要。

越靠近木雅,雪越密,风渐消。两人担心被吐蕃探子发现,故而弃马潜行,于坡地附近看见牧场外围扎了不少帐篷,支棱着的旗杆上悬挂着髑髅旗帜。泽尔心中咯噔,从那髑髅描绘手法上看与阿古丹后背纹身接近。疑惑时,又听见似歌似啸的喊声从牧场中央传来,抬头再看牧场上聚集了不少人,似列队般上下移动。

萧凌寒掏出单管望远镜边看边困惑:“他们在干什么?在操练吗?”

泽尔闻言一惊,从其手中夺过望远镜一看才知,是牧民在修复草场。他们先是背着混合土倾倒在裂缝密布的地皮上,男女老少再列成排用双脚踩踏新土,夯实地皮。他们在劳动又不是单纯在劳动,他们步调一致,动作统一,他们迎着风雪载歌载舞,竟像过节一样欢快。

泽尔叹了口气,将望远镜递给萧凌寒说道:“他们不是在操练是在修复草皮,至于他们到底是木雅人还是吐蕃人,我看不出来。”

萧凌寒从怀里摸出图鉴,一边看一边做对比说道:“有吐蕃人也有木雅人,男女老少都有,还真不是在操练!”他又观望了片刻,收拾东西说道:“我们回去吧。牧民者,务在四时。有他们在,木雅牧场才不致于荒废。”牧民还在源源不断搬运新土,脚踏夯土,他们的歌声也越发清晰的随风传来。

泽尔:“你说得对,没有他们就没有人气,再好的地也会废掉。我们也该回去干自己在行的事了!”

萧凌寒盯着覆盖在他脸上的蕾丝面罩说道:“你要以这样的打扮进帝国吗?”

“我这样打扮怎么了?”

萧凌寒:“江洋大盗才戴面罩!”

泽尔懒得理他,敷衍道:“你就当我有面疾不能吹风吧。”

两人退出草甸,骑马返回成都府。

到了灌县,气温回升,泽尔也穿不得皮毛一体的大袍。他在江边镇口放了骏马,就要寻成衣铺子买衣裳。萧凌寒看见马跑了,想要去追被泽尔阻止,不解何故。

泽尔走上青石板路,打量两边店铺,漫不经心地道:“它回它主人身边了!”

萧凌寒不解:“你不是它主人?”

泽尔走进一家看上去不错的成衣馆,简单回了句就没再理会萧凌寒。

泽尔拿起一套浅水色的衣裳和葱色外袍往身上比划了下就进了更衣间,再出来时已是翩翩俊俏郎。虽然灰色蕾丝眼罩仍旧戴着,也消减不了他承袭西亲王的矜贵气质。再出铺子,萧凌寒也和监察司门人汇合,几人一看泽尔均是眼前一亮,饶是他们来自京畿看惯了富贵花,仙葩枝也折服在泽尔的风姿中。

听萧凌寒介绍他是林争春哥哥时,更是瞪眼张嘴作吃惊状。

“林修士跟林公子可真是不一样。”

“林修士不如林公子会打扮自己。”

萧凌寒哼了声,冷声反驳:“林修士是天然去雕琢,有什么可比的。”

泽尔反问道:“我妹妹不喜欢打扮吗?平时她都干什么?”

不待萧凌寒回答,几个门人左一言右一语地说开了。什么胡璇舞步抡大锤,什么倒拔垂杨柳,什么拆墙若拂风…

泽尔越听越觉得自己妹妹被老爹养废了!心想当初就该把她送到西家,请贵妇教她淑女仪态!正思忖着,马车过来,众人就此打住不再聊此话题。待两人上车后,门人才把时家父母身故的消息告知萧凌寒。

萧凌寒闻言脱口一句:“坏事了!”

泽尔见他表情凝重,听闻时家也猜出来是灵脉的父母。说道:“先去看尸体再说。”

萧凌寒侧头看他,冷淡说道:“这是衙司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泽尔轻呵一声,颇为冷傲地道:“那就请你把我放在总府路三十八号,我们暂时作别,待我拜会姑母之后再来找你。”

萧凌寒愣怔:“总府路三十八号不是鼎汇丰吗?”

泽尔:“对啊,我这个伊市分号掌柜来此地当然应该过去看成都府分号的同僚!”

萧凌寒琢磨出些味儿了,蜀商同盟操纵铁劵铺子垄断蜀地货币汇兑,他正愁找不到破法,这就送来鼎汇丰这个银庄巨擘可与之抗衡。

他冲着泽尔笑了笑,说道:“刚才一路言语不恭纯属误会,我想请教鼎汇丰在沙海也有分号?”

泽尔:“这是当然。”

萧凌寒越笑越贱,拱手作礼说道:“待林兄拜见林夫人与赵大人之后,我派人去接你,你我再细谈。”

泽尔虚眯双眼,打趣道:“萧大人举得起放得下,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萧凌寒呵呵:“萧某早年在奉莲殿修行,炼得最好的就是打太极,你推我挡,你来我往。况乎经曰时移则势异,势异则情变,情变而法不同!这个态度嘛自然也是跟着时势改变的。”

“好说,好说,你我合作愉快。我也想尽快解决蜀州之事。”泽尔抽抽笑了起来,因无扇子只能伸手颜面遮挡。萧凌寒见他如此仪态竟然联想到了时尔梅,想到刚才他为挑选一根绣样合意的腰带就耽误了许多功夫,不由说了句:“小春跟你一点都不像,要不是木道长证明我真不相信你们是兄妹!”

这句话直戳泽尔的忌讳,他斜睨了萧凌寒一眼,冷声道:“我跟她哪里不像?眉眼、鼻口这些外貌一个随父、一个随母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萧凌寒:“气质和仪态不一样。”

泽尔松了口气:“这些都是可以后天训练的,这次我会带小春回家,好好教导她。”

萧凌寒闻言急道:“让小春做她自己喜欢的事不好吗?”

泽尔瞪了他一眼,轻斥道:“你懂什么?!若小孩子随性散漫养成习惯,再大些就教不回来了!当初听说她要来帝国我就反对,姑姑不在京城,她孤身至此谁人照料?!”

萧凌寒:“她成年了,还需人照料?”

“成年?”泽尔惊啧了声,才回神过来,小春跟自己一样越级成长。现在的她在寻常人族眼里的确与成人无异,但论心智还要等接触之后才能做个判断。

萧凌寒见泽尔愣怔,也只当他是兄长负责,怕妹妹因失仪而吃亏。遂又说道:“小春质朴如璞玉,心思纯然毫无旁念。”他想起与林争春分别时的情景,笑意蔓延如春风和煦,漾开唇畔。他继续说道:“至于衣着打扮,仪态规范注定不会成为她的追求,而是点缀她的旁枝末叶。你还不知道吧,为了更像一个女行商,她已经学会了绾发、包头与基本的帝国妇人仪态。她这样做只是想当好监察司小旗官,只是想完成司令任务。所以,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让她在沃土里繁花盛开而非插在花瓶里孤芳自赏。”

泽尔抽笑,心想都是男人,你在这儿跟我装什么装?!留在帝国供你欣赏就是沃土繁花,跟我这个哥哥去伊市就只能当花瓶成孤芳?!你这双标有些过了,泽尔说道:“萧大人对我妹妹的评价不低啊。没想到萧大人手底下能人无数,会对一个最低职位的小旗官有如此细致且主观的评价。”

萧凌寒听他这话外音,哥哥护妹妹也跟母鸡护小鸡似的,可他对林争春的心意绝非黄鼠狼之于鸡窝。他端坐起身,挺了挺胸,整理了下广袖,表露心意道:“小春是十二门唯一的小旗官,我作为掌司当然会特别关注。我很欣赏她,不论她是不是我的下属。你一味强调的女子标准会束缚天性,让她失了活力生机。”

泽尔冷哼了一声,心想又有在泽浣面前告爹的由头了。让小春来帝国的后果就是花都没开全就招蜂引蝶。他打量着萧凌寒,心想,你谁啊,凭你也敢欣赏我家妹妹。“萧大人就像个眼光毒辣的采玉人,一眼就看出我妹妹是块璞玉。可璞玉不雕与顽石无异,打磨之后才能显露它真正的品质。我的妹妹不会永远是监察司小旗官,她应该去见识大世面。”

萧凌寒听罢刚刚才好那么丁点的态度瞬间冷了下去,身为男人的他当然知道。林争春要是稍作修饰,将会是何等姿容,又会引来多少瞩目与觊觎。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傻,就应该剪掉她的根茎,插在花瓶里、揣在他兜里!

泽尔见他吃瘪,暗爽,继续说道:“我当然不会违背她的意愿,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没人会比我这个同胞哥哥更想她过得好。”

萧凌寒来了劲,正想端出他是帝国世子、未来储君的身份给自己加码。就听泽尔说道:“只是她太小了,按照帝国习俗也不会把一个才十岁的小丫头放出去做事,更别说其他的了!就算父母无暇顾及她,我这个哥哥也该肩负起教养她的责任。”

“你说什么?”萧凌寒悚然,林争春几乎与他同高,能举大弓,能擒巫士,怎么可能只有十岁?!他再次确认道:“你说她现在多少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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