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玦把一本书抛到空中，书落下来又接住，书页已经被折腾得残缺不全了。
沈延玦抛出一本，看见云瑾丞正盯着他，手一滑，那书便掉在了地上。
凌峥赶紧去捡起来，心疼地给书拍拍灰尘，“公子，这都是第七本了！”
已经半百年纪的梁许卿站在一旁不敢发一言，他管不了沈延玦，也不敢管。
凌峥去捡地方其他的书，云瑾丞也蹲下去捡，每捡一本都仔细抱在怀里。
梁许卿道：“云公子这些书都是珍品，可惜了，沈小王爷不听我劝，执意要撕。”
云瑾丞一边捡书一边道：“先生累了一天，早些回去休息，今日是我疏忽了，应该只教半日的，梁先生，明日只需要教上午，下午就不必让他读了。”
梁许卿道：“知道了，那我先告退了。”
“融雪，去送先生。”
云瑾丞把七本书叠起来放在书桌上，转身朝沈延玦走去，沈延玦坐在地上，周围都是散落的纸张，上面被他画满了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反正不是字。
云瑾丞把沈延玦扶起来，语气很平静：“今日我忙忘了，没有一来就要你读一整天书的道理，你没这个耐心，明日不会了。”
沈延玦比云瑾丞高，他垂眸看着云瑾丞，“我读书了，你不能饿死我的马。”
“知道。”云瑾丞给沈延玦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衣服，“去吃饭吧。”
安福把沈延玦带了下去。
云瑾丞将地上散落的纸张都捡起来，与桌上的书压在一起。
“公子，《楚诗外传》《文珍拾遗记》这些都被他撕得不成样子了！”凌峥愤愤不平，表情比云瑾丞还要心痛。
云瑾丞轻叹了口气，“我来想办法修补。”
暂时把书放在书房的桌上，云瑾丞赶去和沈延玦吃晚饭，来到餐桌时，沈延玦已经动筷子了，他吃饭还是一副风卷残云的样子。
云瑾丞吃东西斯文，和沈延玦不一样。
“明日蓬将军就到赤敛了，小王爷可以在蓬将军的陪同下出王府。”
沈延玦几口把碗里的饭吃完，扭头跑了。
“安福，去看着小王爷。”云瑾丞吩咐。
不用云瑾丞吩咐，安福也会追着他去的。
安福追出来的时候没看见人，但他心里有数，知道沈延玦去了哪里，于是慢悠悠地往库房走。
到了库房，安福也没进去，就在外面等着，和往常一样，小王爷自己在里面刻完木雕就会出来了，旁人若是进去打扰他，搞不好会惹得他发一通脾气，哄都哄不好。
云瑾丞回到书房，将《晋地记》平整地放在桌上，选出掉落的残缺纸张，将它们在一张与书页大小相同的白纸上粘好，放到一旁晾干。
凌峥在一边打下手，调粘书的浆糊。
凌峥还是一肚子气，“这些书公子平日里都当宝贝似的，千辛万苦从广陵搬过来，结果就被他这么撕了，真是可恨！”
云瑾丞专心粘纸，把每一张都严丝合缝地贴过去，“是我让他读了一日的书，他小孩心性，发脾气罢了。”
“可惜了这些书，都是珍品。”凌峥道。
一直到天黑了云瑾丞才从书房出来，回到卧房时发现沈延玦还没回来。
“融雪，小王爷呢？”
“回云公子，小王爷有时候雕木雕玩得兴起，会回来晚些，安福在看着呢，就在库房。”
“他还喜欢木雕？”
“是。”融雪就指着房间里的一艘帆船道，“这就是小王爷雕的，是不是很好看？”
云瑾丞来到那艘帆船面前，这帆船比装汤的碗还要大，船帆和船身都刻画得惟妙惟肖，看不出来是一个痴儿的手笔，云瑾丞还以为这个摆件是从外面买回来的。
他把帆船拿在手里端详，船身有刻刀留下的痕迹，每一刀都很顺滑，需要很大的力气以及对力道的把握才能雕出这样的痕迹。
“看来小王爷的天份并不在于读书。”云瑾丞捧着木雕笑了笑。
沈延玦大步走了进来，正看见云瑾丞手里捧着帆船，他上前一把夺过帆船，“我的！”
“我不要你的，我只是看看。”云瑾丞道，“你雕得很漂亮，技艺精湛。”
被人夸了一句，沈延玦不再生气，把木雕放回了架子上，让它继续成为一个摆设。
云瑾丞抓起沈延玦左手手腕，盯着食指指腹上的伤口道：“划伤了，怎么不叫安福包扎？”
沈延玦这才注意到自己手指上的伤口，刚才匆匆来去，根本没空留意这些，这才反应慢半拍“嘶”了一声，“痛……”
云瑾丞拉着他坐下，“融雪，去拿药和干净的布来。”
云瑾丞看见沈延玦额头上的汗，疑惑：“怎么这么热，像是跑了好长一段路，刻木雕这么累吗？”
沈延玦：……
倒也不是去刻木雕了。
“我从仓库跑回来的，天黑了。”沈延玦不情愿地解释了一嘴。
“仓库离褚玉苑不远，何至于跑得满头大汗。”云瑾丞伸手在沈延玦后背摸了一把，“衣服都湿了。”
沈延玦：……
这下不好解释了。
家里突然来了个斤斤计较的，一点都不像下人们那么好糊弄，沈延玦索性不再说话，说多了容易露馅。
“嘶，痛！轻点儿！”沈延玦把手往回抽。
云瑾丞牢牢抓住他的手腕，“别乱动，上完药包起来就好了，以免碰上，洗澡的时候别碰水。”
魏嬷嬷在外面要求见，融雪把人带了进来，她看见云瑾丞正抓着沈延玦的手给他包扎。
“小王爷活泼，难免有磕伤的时候，让郎君费心了。”魏嬷嬷以一副长辈的口吻道。
云瑾丞包好了，把沈延玦的手放下，看向魏嬷嬷，“嬷嬷不用担心，很小的伤口。”
魏嬷嬷笑着道：“是，别碰水为好，否则会发脓，郎君，昨日事可成了？”
融雪听见，脸一红，赶紧躲到了外面去。
“没呢。”云瑾丞看了一眼沈延玦，没多说。
嬷嬷眉头皱了皱，“是不容易，要郎君多费点心，咱们小王爷得教一教。”
云瑾丞附和：“是，我尽量。”
嬷嬷似乎想到了什么，灵机一动：“小王爷伤了手，不能让他自己去泡澡了，劳烦郎君帮把手。”
“我知道了，魏嬷嬷，我既然嫁到了王府，心里自然把延玦当做我夫君，我会全心全意待他。”云瑾丞这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好叫她听完回去转告王妃，将来无论怎么样，他都不会苛待沈延玦。
该说的话他都说了，至于王妃怎么看，那他也干涉不了。
魏嬷嬷来了这一趟很快就回去了。
洗澡水备好了，云瑾丞带着沈延玦一起过去，“小王爷，我伺候你沐浴。”
沈延玦喉咙里嗯了一声，任由云瑾丞解去他的衣带，把他剥干净。
云瑾丞的目光移到下面又快速移开，脸难得地红了一瞬，但一想到对方的心智，他又觉得没什么，便恢复了正常神色。
沈延玦暗中注视着云瑾丞，想起白日里自己撕了他的书，撕的时候他就知道那些书价值不菲，但谁让云瑾丞让他念了一整天的书呢。
本以为云瑾丞会生气，却没想到他竟这般好脾气，不仅没生气，还道歉说自己今日是忙忘了，所以忽略了沈延玦。
沈延玦多打量了云瑾丞几眼，之前对云瑾丞有几分嫌弃，因着这桩婚事根本没有征得他本人同意，被迫娶了个男人，沈延玦有些不满。
云瑾丞抬着沈延玦受伤的手，让他泡进浴桶里，再三叮嘱：“手不要碰水，我来洗就好。”
沈延玦趁云瑾丞不注意就把手抽出来要往水里划去，被云瑾丞及时拦住。
“小王爷，若是伤口感染流血流脓，会比现在痛一百倍。”云瑾丞又吓唬他。
沈延玦怯怯地把手举高，不再偷摸划水。
云瑾丞拿着毛巾给他擦洗，从上到下，擦得比较仔细，擦到一些比较细嫩的皮肤时，云瑾丞的表情难免有些僵硬，只想胡乱擦完了事。
前后左右洗了一番，沈延玦的身体渐渐地像熟透了的果子，皮肤被热水蒸红了，与之前有了明显的变化，云瑾丞的手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
云瑾丞猛地收回手，仿佛碰到了烫手山芋。
沈延玦另一只没受伤的手在水里搅动，看起来神色自若，还是那副傻傻的模样。
沈延玦的表现让云瑾丞觉得放松了许多，于是继续洗其他地方。
给沈延玦洗完了澡，云瑾丞才自己洗了一通。
卧房里的灯灭了两盏，只剩一盏，烛火微弱，沈延玦已然躺在床上睡着了。
天还未亮，沈延玦已经醒了，这一次他动静更轻地从里面跨出来。
刚抬起腿，云瑾丞就睁开了眼，沈延玦下意识双手捂在裤子上，眼中闪过一抹慌乱。
云瑾丞本来还迷迷糊糊的，看见沈延玦这动作一下就清醒了一半，“小王爷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沈延玦赶紧溜下床，自己去翻了一条干净的裤子，把身上这条换了下来。
“我要去看马，不等你了。”
“我今日不去。”云瑾丞坐起身来。
沈延玦很快跑了出去，云瑾丞捡起他换下的裤子，手一摸，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云瑾丞：……
魏嬷嬷没说假话，沈延玦虽然脑子不好使，但身体很正常，这是一个正常人的身体反应，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反观刚才沈延玦的样子，他似乎知道羞耻一样，逃得那样快。
沈延玦叫来丫头婆子换床单，一大早，消息就传到了魏嬷嬷那里，她还以为嘱咐的那事成了，美滋滋了一上午。
云瑾丞整个上午都待在沈南庭书房，沈南庭的精神状态比昨日又差了许多。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