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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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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烧纸。因为是胎穿,所以对父母是真正的亲情与孺慕,此番身体养好之后,也到了要去省城赶考的时候。拿现代话来说,就是考取秀才要在省会城市,秀才过了之后,赶赴京城,也就是首都城市。

“儿这一次去赶考,不求前三,只求孙山。爹娘,你们可一定要保佑我啊!”

磕了三个响头,才下山去了。

家里两亩田地早在前几日就托付给秦大娘家,这一去如果考上秀才了,便去上一年多。如果没考上,还能赶回来过个年。

沈云安穷嗖嗖的,风餐露宿还要夜以继日的苦读,实在落魄。一大早上出了客栈,去外头觅食的时候,往客栈门口一站,端盘子的伙计穿着都要比他光鲜。

沈云安随手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从头发上扯出两三根稻草来。没办法,本来应该还有钱住下等房的,可是那一两半银子给了那个犯人,他也就越发拮据。

来到一个羊肉泡馍的摊子前面,腆着脸说道:“老板,两个馍,一碗汤,不要肉。”

老板抬起头来一看,又是沈云安。他有些唏嘘的看了看沈云安,给他打了满满一碗汤,拿了两个稍大点的馍。

沈云安给了钱之后,坐下来,满满喝了一大口羊汤,才把馍馍撕碎了浸泡在羊汤里,慢慢的吃起来。就在这时,街上传来人群避让的身影。他侧头看过去,只看到前前后后驴车马车几十辆,还有官兵护卫奴仆婢女林林总总上百号人……当真是好不气派。再看那马车上的标记。写着一个大大的“宋”字,想必应该是官宦之家,而且官职不低,家资不菲。

马车一辆接一辆的从街上路过,沈云安和其他看热闹的人群一样,看个新鲜热闹罢了。这时候隔着几张桌子,一个穿着稍微富贵些的中年男子和友人说道:“前面督造皇陵的工部侍郎何家,因为督造不利,举家流放。现在职位空缺,竟是把宋大人调回去担任工部侍郎,真叫人羡慕。天子脚下当官,同品位高啊!”

这中年男子的友人开口说:“谁说不是呢?只不过伴君如伴虎,还不如天高皇帝远,自在的多。”

“那就要看是当什么官了,要是想封侯拜相入阁持政,那自然是要往上爬。如果只是想当逍遥翁,选个油水丰富的地儿当个父母官,一辈子也能潇洒快活。”

沈云安听了几耳朵,继续喝汤吃馍,这时候一辆青布为幔的马车从他身边缓缓行驶而过,并未有意的朝马车看了过去,淡淡一瞥而已。却看到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搭在了车窗上,那只手绕着一块玉佩,玉佩清透带红,下面串着两颗玛瑙做的铃兰,一下一下的绕着晃动,丝绦荡漾。

就好像马车里的主人坐的无聊,随意把玩玉佩,手伸出车窗,透一透风罢了。

然而沈云安在这一瞬间仿佛被那只手攥去了心神,直到马车已经行得很远了,他仍然呆呆的坐在那儿,羊汤都有些冷了。

【是他?】

【他是工部侍郎宋家的儿郎?】

沈云安看一看自己身上打了几块补丁的衣服,不由得皱起眉头咬了咬牙。过了一会儿,他囫囵吃完了羊汤泡馍,赶回客栈柴房,拟了试题笔耕不缀。

日子一晃而过,考试将近。这天沈云安出来透透气,看到客栈院里面三五成群围在一块,他也凑过去听一听。

“确定吗?保真吗?”

“保不保真也才三两银子,买了来看一看不就是了?到时候考场上面见真章。”

“真有这种大好事儿?”

“古往今来都有好吗?端看你这能耐有多大!”说话的这人搓了搓食指和中指,意思是只要钱到位,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沈云安连忙撤了。这种事情别说听了,稍微沾上一点边儿,只要东窗事发,就一定会大难临头!轻则此次功名不作数,重则永不许再录考。再说,他总共家当才三两银子,拿来买了考题,吃什么用什么?总不能站西北口子上喝西北风!

这忙忙乱乱的往后一撤,顿时就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和他一样,慌里慌张后退的人。

对方身材较为瘦弱,被沈云安着结实的身板一撞,整个人顿时就朝地上趴去,沈云安手疾眼快把人的腰带抓住了,没让人摔个脸着地。

“对不住对不住。兄台没事儿吧?”连忙把人扶好站稳了,忙不迭地道歉。沈云安看对方那一身打扮,和自己差不多,穷酸的厉害。

对方也是两眼一打量,顿时心生亲切之感。【好家伙,这人和我一般穷。】

“无妨无妨。兄台身材健硕,叫人羡慕不已。”

“还好还好,平日不读书的时候,要上山砍柴,下地插秧,体格也就还算不错。”主要是陷阱做的好,一个月里总能吃上几回肉。

“敢问兄台高姓大名,在下姓高,单名一个瑞字。”

“高瑞兄,在下沈云安。”

两人穷的身上都打补丁,同是天涯沦落人,迅速拉近了彼此关系。两人同时看了看那些讨论要去买题的考员,相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可为之”的意思,顿时相视一笑,并肩而行,离开了这是非场所。

“在客栈多日,怎么没有碰到过云安你?”

“我住柴房,想着考试马上近了,临时抱抱佛脚也好,平日里除了吃饭洗漱,基本上闭门不外出。”

“哦?你住南院柴房吧?”

“高瑞兄,你怎么知道?”

“我住北院柴房。”

两人哈哈笑了起来。

高瑞又问:“这次科举可有把握?”

沈云安感慨一句:“尽人事听天命。”

“是啊,尽人事听天命。”

两人一起望着客栈里的一棵柳树,纷纷有些惆怅。说不到一会儿话,两人便告辞各回柴房,接着闭门苦读。下午的时候,高瑞过来敲了沈云安的门,送了几本书给沈云安:“你我二人一见如故,我年长,你称我为兄,我便也尽一尽兄长的职责。我父亲祖父都是秀才,祖父曾有幸在一位大儒身边听学,在经史子集上的注解,和市面上的书有些不同。你拿去瞧一瞧,看看能不能粗中取精,丰富自己。”

沈云安万万没有想到高瑞是这样的性情中人,连忙拱手谢了。然后去拿自己这些年来拟过的试题,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云安你在策论方面,非常人也。写的竟然这样精妙!”

要是文人之间互相吹捧也就罢了,当不得真做不得数,可是高瑞却是一个比较实心眼的人,沈云安一向脸皮厚,也架不住红了脸。

一连三日,两人取长补短,大有进益。再过两日,就要进场考试,大批人约了去孔庙祭拜。沈云安觉得人群拥挤过于热闹,便推辞了高瑞的相约,仍然在柴房之中临时抱一抱佛脚。只不过思绪偶尔放空,脑子里总是那一对晃来晃去却没有声响的玛瑙铃兰,心却扑通扑通狂跳。

晚上洗澡的时候,摸一摸肩膀上留下来的疤痕,心绪也格外的复杂。那夜虽然意识模糊,但是也并不是全然不知。又湿又软又紧……又凶又哭又求……总觉得那是一场梦。

洗完澡之后,沈云安就着水将衣服稍微洗一洗搓一搓,也不敢太大力了,不然衣服烂了,针线方面又是一笔花销。

洗完衣服,端着盆子去外面晾晒,今晚月亮大如圆盘,光亮非常。将衣服晒上绳子,尽量拉开些距离,不和其他考生的衣服挨在一块儿。一则避免弄湿人家的衣裳,二则避免人家收错了衣裳。当然收错衣服的可能性比较小,毕竟他的衣服打了好几个补丁。

晒衣服的绳子被弄得晃晃荡荡,这时候,旁边一套衣服里突然飘落下一张纸条,沈云安顿时被吸引了目光,下意识的弯腰捡来看上一眼,只见上面用炭笔写着——

默题第八……第十三……

诗题:咏长城。

策论:为政以德……

……

沈云安:“!!”

手顿时一哆嗦,连忙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人,然后把纸重新塞回那衣服里,强稳住心神,晒好衣服之后,回了房间。他打开窗户一条缝隙,偷摸瞧着,不多久,一个考生面色焦急慌忙不已,去翻自己的衣服。发现纸条仍在里面,好端端的,便大松一口气。然后收拾了自己的衣服,装作不急不缓的回去。

沈云安将窗户关紧锁死,眉头皱得死紧。

每年考试其实都会有人卖考题,只不过似是而非,赚的也都是侥幸心理投机取巧之人口袋里的银两,实际上跟真正的考题离题八百里。而且这种事情,根本无法闹到官府。难不成与人打官司的时候,诉状上面写对方卖自己假考题?

或许、或许那个考生,衣服里面不小心掉下来的纸条,也是如此。当不得真。

心里面这么想着,手上拿着毛笔,却将那些题目一一默写出来。放下笔一会儿之后,仍然恍惚,而后猛然惊醒,看着纸面上的字,他连忙摆摆头,将这张纸凑到蜡烛上面,烧得一干二净。

考试需要联名进场,严查夹带。

沈云安和同一个地方的考生们互证之后,排上了队。

他今日特意准备了几十个铜板,以备不时之需。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总之互联网上看来的,说是搜查夹带的时候,会抠菊花。

光是想一想,他就屁股发紧。

过了第一次查验,他排队在小房子外等候,隐约听到里面有几声杀猪似的嚎叫。额头都不由得冒出汗来。

沈云安忍不住膝盖发软,不会真的要检查菊花吧?

这科考,可比高考刺激多了。

轮到沈云安,衣服一律脱光,检查的仔仔细细。带的几十个铜板,自然也没有落下。对方检查人员抛了抛手上的铜板,眼睛看着沈云安的时候仿佛在说:你小子还挺上道!

“过了,没有夹带。”

另外一个检查人员便在沈云安的名字后面画上一个勾,又拿了一个号牌给他。

沈云安:【千万不要是厕号,爹娘保佑,菩萨保佑!】

等到被考场人员安排坐下之后,发现不是厕号,沈云安松了一口气。安心坐等考试。

考试要考好几天,吃喝拉撒都在这里头。

终于,考试发题了。有人举着写题的牌子在考场里面走动,给考生们观题。

默写考试,相当于现代的语文填空题,沈云安在看到有那几个题的时候,整个人大脑都嗡嗡的响。后面的时间里,题目又重合了,沈云安整个人都发了懵,手握着毛笔颤抖不停。

和沈云安一样的人这个考场多的是。可是和沈云安不一样的是,沈云安是因为恐惧,而那些人则是因为兴奋激动。

直到最后的策论题出来,沈云安手上握着毛笔,久久没有动弹。

不过没多久,他还是奋笔疾书起来。

可是写着写着,他又停顿下来。望着卷面失神,一滴墨,滴在了试卷上,将卷面都脏污了。

他看着前面写完了一多半的卷子,眼睛一眨不眨,看了很久很久,最终还是把笔搁下了。

策论题,是他的强项。而且这道题,他从四十几个方面,做过十几次。就算没有看到过考题,他其实也能写的不错。毕竟是应试教育出来的,上辈子也穷,帮学长学姐应付一些无关紧要的论文赚点生活费,论文不知道写了多少。帮人替写作业和上课帮人答到,性质差不多。只要不是替人高考、替人写毕业、考研……论文,他这事儿虽然没道德,但是应该也不算很缺德。

正因为自己不是什么缺德的人,这考试,不公平,所以他不想考了。

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

考试收卷,出了考场大门,高瑞一眼就看到了沈云安,毕竟他身材高大,“云安,你最后的策论题一定写的极好。”他看过云安的策论题,这道题他写过很多次。写起来应该胸有成竹,哪怕比上不足,也绝对比下有余。

他是真心为他高兴。

沈云安脸色不是特别好看,强打起精神说:“尽人事了,到时候听天命吧。”

高瑞只以为沈云安他考试累了,也不再多说什么,说实话他也累了,两人便一块儿步行回到客栈,一起吃了热腾腾的馄饨,分别之后回到柴房,倒头就睡。

等待放榜的日子,沈云安知道自己榜上无名,便安下心来,找了一家书局,凭着自己的笔名小有名气,书局掌柜十分热情,愿意开稍高的价钱给他,他也开始继续写小说。

就在他写《霸道官人的金丝雀》写了五回的时候,放榜了。

沈云安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在榜上。

人都懵了。

虽然,挂在尾巴上。

但是,倒数第一名,孙山之位,那也是中了呀!

怎么会中?

策论都没写完,怎么会中?难道是矮个子里面拔高个,这一届水平都那么差吗?策论没写完都能上榜?

沈云安心中惴惴不安。

旁边硬拉着他过来一起看榜的高瑞,脸上满是兴奋,他把着沈云安的胳膊,眼睛放光:“中了,咱俩都中了!”

“恭喜高兄。”

“同喜同喜。”

沈云安不知道喜从何来,总觉得榜单上面有自己的名字,很是不祥。“高兄第十七名,实在是比我这个吊车尾强太多了,将来会试一定高中。”

高瑞拍一拍沈云安的肩膀,“不要丧气,考中了就好。待到明年,学问大有长进,你未必不能一博前程。”

沈云安笑了笑,没有将心中顾虑说出来。两人刚打算去一家小酒馆,点一些便宜实惠的菜佐酒,边吃边聊,这时候,学政,也就是本次科考的主考官刘卫民,从马车里出来。他站在马车车辕处,一众人纷纷向他见礼。

刘卫民开口说道:“本官承天子之命,为我朝选拔人才,今日放榜之日,人才拔擢已成,算是圆满一桩大事,希望诸位来年榜上依旧有名。今日本官将于照月楼宴请诸位学子,诸君一定前来。”

众人躬身称谢。

刘卫民又回了马车之中,车夫驾着车子离开,众人还兴奋不已。能够和一省学政吃饭,实在是很了不得的事儿。

高瑞:“今晚好酒好肉肯定能吃个够,不知道有没有猪肘子,我都好久没吃了。”

沈云安不由发笑,“我请你吧?我也好久没吃了。”

高瑞连连摇头:“不用不用,我要留着肚子,今晚吃个肚饱浑圆。”

两人说笑着回去,分别之后,沈云安回到柴房,想要静下心来写《霸道官人的金丝雀》,却是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

考试题目泄露的事,一直以来都没有发酵。

风平浪静到沈云安都觉得那天晚上,自己根本就没有看到过那张纸条,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想。

莫非,这件事真就这么过去了?自己也真的就考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沈云安心中越发不安。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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