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应该用什么历法的某年，某月，某日，某时。

宇宙第一法庭。

“本院在此宣布，现在开始审理‘维克蒂姆-布卜布部卜’一案。”

通体如琉璃般剔透的法官落在席位之上，双手抡起通体宛如群星铸就、立柱般粗细的法槌，砸出了一片道理。

“检方已准备完毕。”

旁听席上的余漫双目圆睁，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检察官。

“这就是持一？”她说不上是在问旁边的索莱耶，还是只是自言自语，“难以置信。”

“你认识他？”索莱耶应道。

“不能说是认识吧，但我很难相信他的人缘不好诶。”余漫一脸惊奇，“这可是熊猫诶，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熊猫。”

站在检察官席的确实是接近地球上熊猫的生物，虽然从庞大的体型上很难说是余漫的同乡，但在可爱程度上还是略有相似之处。它双臂堪堪抱胸，直直盯住对面的海希。

“辩方已准备完毕。”

海希还在和洛窃窃私语，抽出空来对法官应了一下。书雀则在一旁对着个人终端严阵以待，席格这样的人工智能被允许为庭审提供辅助，但肯定没有它多加发言的机会。这也不是什么来违反规则取乐的场合。

“根据本次‘可行性法庭’的规则，我们于宇宙范围内邀请了各位陪审团的成员。他们彼此之间互不相识，也与本案不存在任何信息扰动。除去他们在本次主题法庭的机制性之外，若是陪审团成员们达成了一致意见，庭审流程将会提前结束并做出宣判。”

“以下是陪审团成员信息……”

海希打了个哈欠，没有仔细去听这个长长的列表。可行性法庭并非是那种陪审团很有话语权的主题法庭，基本不需要去说服或者讨好其中的成员，当然也就没必要去费力记下他们的名字与背景。至于达成一致，他们在这个主题法庭的规则下甚至没有互相交流的机会，想要达成一致几乎是纯粹的妄言——总有那么几个非要和大家对着干的顽固分子或者觉得一切都是阴谋的怀疑论者。

“持一检察官，请你进行开场陈述。”

熊猫清了清嗓子。

“莫德尔纳当地时间二月三日，下午四点十三分，被告海希于移动都市莫德尔纳缄默之域区杀害私家侦探维克蒂姆-布卜布部卜。对于此次案件的发生过程，检方有完整的证据来论证被告的动机、行凶可能以及过程。”

看起来十分易碎的法官微微颔首，巨型的法槌悬浮在他身后，也随着一同微微倾斜。

“明白了，接下来进入审议。持一检察官，还请传唤第一位证人。”

“那么，首先请奥菲斯探长出庭吧。他是莫德尔纳下属警探，负责对此次案件的第一手调查。”

在持一的指示下登上证人席的是一名身着莫德尔纳警察制服，一脸倒霉相的男子。不问可知，他多半不那么喜欢自己这份少不了唯唯诺诺赔笑讨好的工作，但估计早就被莫德尔纳的房产死死拴住，只有靠这笔工资勉强维持生活的样子——由于莫德尔纳的警察长期处在谁都惹不起的公仆状态，塔塔给他们提供的待遇可以说是非常丰厚，只是一旦他们参与进了那一套套看起来好处颇多的员工购房、激励、借贷等一揽子计划，那基本就很难抽身而出，只要想到换工作，第一个蹦入脑海的一定是一笔让人望而却步的巨大预期损失。

“请先对案件的基本情况做个介绍吧。”

“是，本次案件的过程非常简单，我提交了现场的平面图。案发之前，于当地时间四点零八分，死者与凶手在这个街角处进行了短暂的对话。四点十三分时，死者突然倒下，待周围人前往救治的时候，凶手已经不见踪影。经检验，死者死因为概念伤‘停滞中的下坠’，并无受到其它伤害的迹象。”

海希手指在身前的终端上点了点，要说的话，她其实没有太多询问奥菲斯的必要。作为塔塔的下属，奥菲斯的证言书雀自然早有一份备份。只是好像存在着某种不可知的力量推动着她进行一些没有意义的追问。

“据我所知，没有影像记录是么？”

“监控影像中可见的只有死者，凶手的位置被精妙地隐藏在了死角之中，而附近通路上的监控都没有捕捉到有人在相应的时间走进那个死角，凶手的来去都是通过隐秘的方式——传送，或者某种足以欺骗我们的最尖端监控装置的隐身，或者其它什么方式，只是我们的调查无法给出定论。”

海希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有更多的问题。这次的案件靠警探们调查现场确实得不到什么太多的信息，而已知的目击者，除了一人之外已经尽数化成了共识化身降临的祭品。所以关键之处只有一个。

持一看起来也是做了直进主题的计划，并未对警探的发言多加评论，而是直接开始了下一环。

“就锁定犯罪嫌疑人，本案有几个关键点，首先，死者的助手刘唐目击了现场的部分情况。他同样提供了能够佐证被告与死者关系及动机的情报。最后，如果不是掌握了许愿机的伟力，基本不可能完成本次的犯罪。检方将会对以上几点加以论证。”

“那么，请传唤下一名证人吧。”法官点了点头，“就是这死者的助手么？”

“是的，请带刘唐上庭。”

海希终于提了点精神起来，她们之所以老老实实参与庭审，归根结底是因为唯一的关键人物刘唐已经被宇宙法庭作为证人保护了起来，非如此无法见到他。现在正主终于登场，她当然要仔细看看。

在维克蒂姆下船的时候，他还没有这么一个侦探助手。他总说这个是个名侦探才需要考虑的事情，要等他赢了比赛再去物色合适的人选。

走上证人席的是一名戴着半脸面具的男人，他于四方躬身一礼，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在这一瞬间，海希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