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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热带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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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不承认,大部分男性对女性的爱是很廉价的,这里找不到一个比廉价更恰当的词,他们的爱是极广泛的,爱妈妈,爱女友,爱妻子,这样的爱是平均而又模糊的。甚至可以不计较面目。

他们的感情比最好的一支股票还容易增值,且是无限的,对于一个普通的男子,只要是觉得这女人是有可得性的,就难免会对她产生一种特殊的感情。

但爱不同,爱是有前提的,可能是这个女人给他做家务,也许是能给他赚钱,或许是某种情感价值,总之让他们觉得很舒服,他们享受了这一切,每年,少数几个节日提前买点礼物,捧花的贺信夹着爱来爱去的纸片。

多么深沉的爱,多么不可得的好男人。

对女性的规训又是另一种,既然爱就要为对方付出,无条件的信任,双方利益冲突当然是以男方的利益为先——不然,真是一个自私的女人。

所谓的夫妻恩爱极有可能是这样一种不平等的关系,只是男权社会的叙事之下,凡是能拿来当典范的,只要往里轻轻一戳,窗户纸也就这么破了。

非常合理却又十分不幸的,沈妥是真正的沉溺在这种叙事中了。作为一个文艺青年,他当然有与众不同的标榜,他沉迷在文字搭建的楼阁里,以至于他忘了文字天然具有巧言令色的属性。

江边。

水波微微荡漾。

零散着几个不同牌子的空酒瓶,看起来他们的主人口味非常独特。其实是因为沈妥是不常喝酒的,所以便利店的顺手能拿的他都买了一遍,以至于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哪一瓶而醉的。

醉了的人不知道什么是水是眼波横,醉了的人只会看到想见的人。

他是醉了吧,如果没有醉的话。江水怎么变成了一面镜子呢?从里面倒映出崔莺莺的眼睛。

“莺莺......莺莺......”

沈妥如果此时是清醒的话他或许会察觉到他喊她的名字并不深刻,但足够深情,像哭。

是丧家之犬茫然而立,只能发出一些短暂的,无意义的音节。

他伸手去摸,夏末的水波是极柔顺的,带着白天的余温,这让沈妥无限久远地想起了还是婴儿的时候,母亲的羊水也是这样,温暖的包裹着他。

他仰头喝完最后一口酒,就连余光也不敢看天上高悬的那轮孤月,那种骤然落空的感觉再次席卷了他,他张开双手,什么也抓不住,一切徒劳无功。

姜堰说他是一个失败的男人。

水里崔莺莺眼神温柔地看着他,可——真的温柔吗?她早就看穿了吗?

他、一个失败的男人。

他贴近了看,只看到莺莺其实很久都没有对他笑了,她的眼睛好黑,那里面是什么呢?

沈妥憋着气,他的眼睛睁得很大,想要透过水面一直看到崔莺莺的内心。

光怪陆离的,不同的脸被摇曳的水波切成了模糊而扭曲的碎片,他看不清,水的入侵让他的眼睛很痛。

终于,在他快要呼吸不了的时候,他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赵松云的脸。

他猛地起身,江水被他带出了一个反向的抛物线,尽数落下他身上,淅淅沥沥的。

在这个晴朗的夏夜,他一个人下雨。

**

已经是中午了。

赵松云还在做梦,倒也不怪他,被这个姿势绑的太久,他实在是困倦到了极点才会勉强睡着。

梦里出现了无数只色彩斑斓的蝶,绕着他飞,尾翼轻轻扇动。一下,两下。

簌簌的,金粉落了他满身。

他挣扎了一下,于是醒了,这才发现他身上的绳子已经被取下来了,但他的手脚因为被束缚太久已经麻木了,稍微一动就痛得不行。

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一架破旧的风扇在吱呀吱呀的转。

他动不了,在很小的时候,那天或许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父亲忽然想起要带他去游乐园。

总之,当一个父亲真的很容易,孩子就像是小狗,也不太需要怎么养,等想起来了的时候小孩已经长大了一圈了。

这时候心里难免有一些奇怪的感情,那么,就带他去游乐园吧。于是赵松云就像是狗一样兴冲冲的坐上了爸爸的车,而他的母亲因为摸到了那一位不小心落在车里的口红再度崩溃。

而他的父亲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发出的噪音让人厌烦似的,摆了摆手,司机主动下车拉上了车门。

母亲被关在外面,他不敢看她的眼睛。

车子缓缓开出去了,年幼的他扒着窗户往回看,母亲攥着那支口红对车砸了过来。

没有砸到,他下意识又去看母亲的神色。但她已经转过身慢慢往回走了。

晚上他是被司机送回来的,父亲没有回来。

他躺在床上,安静地听着母亲在门口让佣人把门锁住的吩咐。

这不是母亲第一次锁他了,但很奇怪,以往都因为那个女人,今天为什么是因为爸爸?他把被子拉过头顶,一直到他被放出来也没想通。只是这次以后,他再也没去过游乐园。

只有父亲回来他才能出去,因为他要像小狗一样迎接他,因为他是母亲留住父亲的唯一道具。

好的回忆,不好的回忆,原本早就成为过去,安静又泾渭分明地呆在属于它们自己的灵柩里,现在却被崔莺莺野蛮地拨弄出来。

不算死而复生,倒像是冤魂索命。他缓了很久,终于撑着沙发坐了起来,很奇怪的,他心里居然没有太多愤怒的感觉。

因为十几年后,他居然对他的母亲有了一点理解,她是在不幸中得到了幸福的人。

赵松云双手扶在洗手台上,正对着一方边缘已经碎了但是用透明胶带缠住的镜子,他抬手理了理头发,他的手腕和脚腕都被勒得破了皮,像一圈红绳紧紧的住进了他的皮肤。

水龙头刚拧开的时候先是发出了噗噗的声音,然后才有水流,他没有开灯,外面吵闹,几家的小孩哭声此起彼伏。这里昏幽,他沉默无言的洗手,偶尔有水溅到伤口上,刺痛。

镜子里,他没有抬头,也没皱眉。

赵松云下了楼,最后回头看了这栋毫无美感水泥建筑。

毫无关系的,种出了一种叫崔莺莺的热带植物,色彩斑斓,有剧毒,带刺,拔出来就会血流不止,戳进肉里痛得刻骨。

崔莺莺......赵松云闭了闭眼睛,他有点不敢想下去了。

是的,崔莺莺看他这样一定会笑得不亦乐乎,他呀,哪里是不敢想了呢?他分明是害怕了,害怕承认他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是否这根刺要利落地拔掉,还是就这样长在肉里,长久的——钝痛。

两个作伴买菜的中年女人说笑着走来,远远的便看到他站在这里,走进了才发现不是桀骜的鹰,是迷路了的鹿,看得她们心生爱怜。

“弟弟,你这是找哪一家?”

他面生,何况,她们这里也长不出这种人物。

“我......”太久没有说话加上饮水不多,声音嘶哑,咳了两声他才勉强说完:“我不找人,这边附近有没有公交车?”

在赵松云这里,公交车是漫无目的的代名词。

两个女人凑在一起说了什么,他没听清,弯腰侧着耳朵去听。

他这一侧身,耳骨上的耳钉愈发的熠熠生辉了。

“哇,你这......男的打耳钉看起都有点娘,你带起就好看。”女人顿了一下,互相对视道:“看起来像是真的钻石。”

文明社会的集团生活里,必要的压抑有很多种,似乎小节上应当放纵些,以作补偿。【1】

不少的中年男子喜欢少女,渴饮的或许不是那份脆弱与无知,而是稍纵即逝的青春。同样的,女人到了中年往往也得到了更多的权力,少了许多的顾忌。

被同伴用手肘戳了一下,女人回过神来:“啊公交站台就是沿着这条路右转走到底再右转,出去就是了......你要去那里嘛,你晓得坐几路车吗?”

赵松云道谢,听他说他知道,两个女人还是不放心,硬给他手里塞了几个硬币。

他几乎没有经历过这种事,还从来没有人担心他钱够不够的,他捏着手里的硬币,几个金属硬币在阳光下反射出不同角度的光。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热带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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