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堰眉宇之间那几分恹恹在崔莺莺关门离开的时候散的一干二净，护士受到通知进来。

“请问先生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姜堰站在窗边正望着楼下无数把撑开的伞之中的一把，小小的漩涡，他伸出手，碰到透明的玻璃窗。

他有些可有可无地想着。

爱原来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可是它偏偏像是神迹降临，你无可奈何，只能跪谢，然后怀着满腹甜蜜的心情去接受一份苦难。

小心翼翼绕过破碎地砖上的污水，穿过连绵不断的遮雨棚，把自己从市井的争吵声里抽出来，崔莺莺提着不断滴水的伞开了门。

其实她心里原本是有一点歉意的，她没想过让赵松云一个人呆这么久，只是昨晚姜堰发烧，他什么也不知道。

何况推开门，赵松云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她放了伞。

真麻烦——眉头略微蹙起来了。大概是乏力晕过去了？

她蹲在赵松云身前，轻轻推了他一下。

“你......”

崔莺莺刚吐出来第一个音节，他的眼睛就睁开了，红血丝，红的，红色的恨意。赵松云猛地一动，压上她伸出来的手。却没发觉这点反抗无异于困兽之斗。

崔莺莺面无表情地把手抽出来，手背因为刚刚那一撞立刻红了一片，或许不严重，但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明显。

她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

赵松云到最后只喝到了一点水。

很奇怪，她蹲在他面前，离他那么近，说着不会放过他，而是要缓慢折磨他，让他痛苦万分，告诉他女人只是一种性别，婊子只是一种处境，这种充满隐喻万分恶毒的话，视线却落在他的耳骨上。

昨天她说什么缩写的话好像又在敲击他的鼓膜，很重，他的耳钉上怎么会是她的名字呢。

不是的。

Y.

是云。

想到这里，耳钉居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炙烤着一样，隐隐发烫。

崔莺莺正在一边用他的手机回复信息，真可恶，怎么会有指纹解锁和面容解锁这么让人愤怒的功能。

在现代，翻开一个人的手机像是剥掉一件那个人的衣服，虽然有外套和内衣的区别，但是屈辱是共通的。

“唔.....信息都帮你回复好了。”

她咬碎了嘴里的柠檬糖，呼出甜甜的香气。

“嗯？怎么这么看着我，是觉得有哪里不好吗？还是想要我如实告知呀？”

崔莺莺把手机举起来，一只手掰正了他的脸，拍了两张照片。

她拿给他看：“看起来有点惨，但还是帅的。”

明明还是笑着的，她抬手又扇了一记耳光。

赵松云浑身像散架了一样疼，与这疼痛比起来，被打不算什么，他有些木然地偏过头，但在注意到崔莺莺靠近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绷紧了身子，比起暴力对待更应该提防的是和她的距离。

怎么说呢，就像是森林里的小动物比起铜墙铁剑更应该提防其实是路上诱人的蜂蜜奶酪。

当然，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她发现他逐渐放轻的呼吸。

她漂亮的像是一块被打碎的玻璃，无论谁去捡起来，都会流血，那些血液滋养她，人们恨她带来的痛苦，但心里却都眷恋她的美丽。

至于受伤，当然不会有人承认，这是贪婪的人应该付出的代价。

然而这时候崔莺莺手机屏幕亮了，一个叫章先生的来电。

她接了，慢慢直起了身子，踢了赵松云一脚，语气却甜的能滴出蜜：“乖一点。”

捏着手机渐渐走远了，能听到她娇滴滴的笑飘过来。

“没有啦，没有人，刚刚那个是邻居家的狗狗。”

甚至能数到她走了多少步，关门的声音。

仿佛一下子记忆被人任意涂改，也是这样一个女人，干净的像是鞠起来的春水，早春枝头让人不敢轻易触碰的花，沾了水，会浮出一点鹅黄。

那是他的母亲。

也是这样，花很长时间做好手指甲脚趾甲的图案，大多是时候是纯色，下午用来做头发，每一个弧度都饱含期待，丈夫喜欢她带翡翠耳环，多温柔。

他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让人感觉到爱。

爱是什么，不知道，后来才发觉是一个女人锁住自己铁链，发现这个的同时还发现他身上的长发，发现他袖口那一点点口红，抱着他能闻到陌生的香水味。是从他的骨头里传出来的。

她终于发现她挚爱的丈夫有了另外一个女人。

忽然扔进来一块陨石，惊动了这个女人的小世界，她安静地碎了一地。

小赵松云想对妈妈笑一笑，他想说:我早就见过那个阿姨了，爸爸让我不要说，他说你们在玩捉迷藏。

他还没说，她眼泪簌簌地滚下来。

她在他面前关上了门。

望着那道被关上的门，蒲公英结出了许多雪白的绒伞，他有些无措地捏在手里。

蒲公英快要萎了的时候，，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开了，他被抱在怀里。

“小云，你有没有在爸爸身边见过一个棕色波浪发的女人呀。”

蒲公英晃一晃。

“她......怎么样。”

“姐姐很漂——”

赵松云一下子被推倒地上。

“别叫那个贱人姐姐，她不配。”

他一下子顾不上身上的痛，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母亲这个样子。

她说不配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他，让他觉得害怕。

爸爸推门回来的时候原来的母亲又回来了，她挽着丈夫的小臂，好像比任何时候都更娇艳欲滴。

小赵松云在心里重复了一遍母亲刚刚的话。

女表子。

在他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已经说了无数遍。

他这时候才感觉到原来宿命感是对悲剧的预先演习。

注意：1要去马来西亚玩一段时间可能会更很少

2首先更新爱发电，目前提前的较少，之后会多一点，但是晋江会全部贴出来。

3软件里面并没有全文，只是一种自愿赞助的方式，因为我是那种写文很慢的人，坐一天可能真的只有两千字，开放的宗旨是：创作不易，希望勉励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