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不知道何时下过一场急雨,地面湿漉漉的,阳光依旧晃人眼睛。
崔莺莺手里捏着一条红绳看了又看,眼睛里是有那么一点点恃美行凶的沾沾自喜,一点点因为混迹于社会的油滑与虚荣,但最后抬眼的时候只剩下不屑一顾的高傲。
时间还不太晚,此时正好可以赴姜堰的约。
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不自觉想到章俭,他昨晚同她讲的话在脑子里晃了几圈。
她抿起唇,渐渐走远了。
或许是她想事情太过专心,没有注意到老院子的另一角,这老式居民楼的院子实在是很小,没有太多曲折,几乎一眼就可以望到底。
而院子尽头的树下赫然站着一个人,头顶斑驳的阳光洒下来。
姜堰一伸手,光影就落在他的掌心。
只是握不住。
她一个人,那他呢?
因为曾经同崔莺莺一道上过楼,此时姜堰望着那间半开的窗户,若有所思。
*
赵松云很难承认刚刚一瞬间的鬼迷心窍。
当然,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脖子上的被束缚感让人不可能忽视,很紧,甚至让他几乎有点不能顺畅地呼吸。
他喘着气,可惜嘴巴也被胶带封住了,他只好艰难地往下看了一眼。
那是一个皮质项圈,金属链的另一端连着沙发底部伸出来的横橼。
他一双手被反绑在身后,麻绳磨得他手腕发红。麻绳,又是麻绳,他心里有那么一秒居然在想:为什么不能改进一下,哪怕换成静电胶带呢?
他不抱希望地挣脱了一下,但这一下用了十足的力气,麻绳居然隐隐有了松动的痕迹。
要完全松开双手肯定是不可能了,但是——
他的视线慢慢移到桌子。
简单的白色桌子上放着一只巴洛克风格的玻璃瓶,里面插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
快要碰到玻璃瓶的时候,门外忽然响声。
赵松云要摸到这个瓶子本来就不是一件易事,他好不容易保持的平衡被这门口的声音一惊,猛地跌到了地上。
嘶——
地上没有地毯,只有最普通的廉价石砖,这猝不及防的一摔实打实地让他的处境雪上加霜,他的脸都白了。
他凝神看去,门口的声音却停了。
崔莺莺才刚走,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回来......正当他猜测是楼道里其他人路过或者开错门的时候,门又响了。
钝钝地,不像是用钥匙开锁。
赵松云慢慢地捏紧了手。
门开了,在他惊疑不定的目光之中,姜堰轻轻合上了门,他低头收了自己用来撬锁的银行卡,刚进门的吃惊就消弭在这个动作里。
橘子味的糖在嘴里咬碎了。
既酸。
又甜。
姜堰不自觉用舌头顶了顶上颌,他的表情却没有变。
但是在赵松云的眼中就是姜堰对一切都接受地如此坦然,他对她的行径好像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不疑惑,不迟疑,不阻止,不质疑。
他总算明白姜堰和崔莺莺之间古怪在哪里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主人和......狗。
姜堰的目光从他的耳骨上的三个银环落到赵松云背着的手上,然后落在赵松云刚刚因为用力挣脱而微微松开的绳子上。
停顿了好久,他说了进门以来的第一句话。
“你是要拿这个吗?”
一支玫瑰花出现在赵松云的视线。
以这种屈辱的姿势,那朵玫瑰花在他面前一闪而过,赵松云心里有恨,他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再把这时候的姜堰一起了结,恨到最后居然觉得自己同这间房子一样昏暗又落魄。
他当然不可能说话,这时候沉默是他最后的尊严,咬着嘴唇的力气大到逐渐感觉到嘴里有血腥味。
但其实他也说不出来话。
姜堰照顾到他嘴上被贴了胶带,十分体贴地样子:“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点头的。”
他在心里骂了一声。
姜堰却像是读不出他的神情,他把赵松云刚刚折腾乱的家具重新摆放整齐,顺带着连花瓶都推远了一点。
出门之前,他顶着赵松云恨之欲死的目光把他手上的麻绳重新系紧了,力道重到赵松云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因为出血,他嘴上的胶带已经有些松了。
“***的姜堰,你就是个白眼狼......你还不明白吗?她就......疯子。”
赵松云口齿逐渐清晰了起来。
“她根本不爱任何人,她绝对不会喜欢你,她只是把你当成一条狗,不,你就是一条哈巴狗,她只会厌恶你滴下来的口水。”
嘶啦一声,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姜堰重新把赵松云的嘴封上。
关门的时候,姜堰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他的眼睛像是玻璃弹珠。
“没关系。”
他又说了一遍。
“没关系。”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