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成这样网吧都怕你燃起来把电脑着了。”梁一帆扯着周漾就往医院走，硬气得像周漾把他骗了。

没力气也不爽的有了力气，周漾一把抽出被抓住的小臂袖子，一口浓重的鼻音，“我自己能走。”语气非常核善，哪还有刚刚窝在楼梯上的孱弱样子。

很让人怀疑是不是故意装可怜的。

大早上医院就熙熙攘攘不少人，大部分是老人和小孩，周漾带着一颗发懵的脑子和专门留给后面那人的后脑勺，顺着人流往前面玻璃门走。

“你是不是还没满十五。”身后的人跟上来侧着头在他耳边幽幽开口。

一听这架势，莫名其妙，低声细语，不怀好意，让人火大。

“你tm当我神童呢跟你玩跳级。”这话一说出来周漾就太阳穴一跳，不知道梁一帆这个冰块书呆子对这句炸毛的话会作何反应。

周漾屏了口气听他反应，旁边的人噗的一声低笑出来，感觉到袖子又被扯上，梁一帆拉着他转了个弯，“这边是儿科，傻子。”

周漾感觉火烧脸上了，刚才一群小孩吱哇乱叫他这脑子都没反应过来？

傻子？

还没满十五岁？

故意的？

“靠。”一个傻子非常懊恼。

由于一早上胡言乱语加犯傻，周漾一路就跟在梁一帆屁股后边等着他找地儿问路，这个医院还挺大，七拐八拐，上楼下楼，终于是挂了号到了发热门诊。

一屁股坐在诊室外面的座椅上，周漾闭上眼睛想讨清净，旁边的人偏不。

“还难受吗？”

“别说废话。”周漾皱着眉，有点不耐烦。

沉默了一会儿，旁边才飘忽忽传来一句，“好吧。”

刚才骂得家属都出来了不生气，现在简短四个字倒是闷在一边了，每个人都有敏感的点周漾理解，可能梁一帆就喜欢被带着家属骂。

你tm～tm～别一副多委屈的样子呀～，周漾心中暗骂，哦不，暗唱。

工作日除了儿科忙一点，其它门诊都比较清净，登号的人不多，诊室里走出来个戴口罩的女孩就紧接着叫了周漾的号。

因为找来诊室的路上一直被梁一帆扯东扯西，他下意识先把手从衣兜里抽了出来，没感觉到袖子上有力使过，周漾睁眼一看，梁一帆歪着头往诊室门口点了一下，“就在里边。”

……

周漾叹了口热气，慢悠悠往诊室走。

坐班的医生是一个中年男人，带着口罩，眼睛上架着一副小方框眼镜，一脑袋头发失去活力躺倒在头上，非常刻板的医生形象，感觉能写出一整篇像符文一样看不懂的文字。

周漾一走进去，医生就单刀直入递过来一只体温计，“外套脱了，先量一□□温。”

“哦。”周漾应了一声，坐在椅子上脱了衣服搭在腿上，接过冰冰凉凉的体温计从肚子下往衣服里塞。

旁边又站了个人，医生抬头看了一眼，“同学啊。”

周漾现在才发现梁一帆提着他的书包，他上车的时候好像随手放座椅上了，梁一帆就顺手提了一路，他一路都没发现……

“嗯。”梁一帆回答。

“怎么不带口罩，流感期很容易被传染。”

周漾鼓捣的手一顿，完全忘记这茬儿了，是他应该带口罩的，他没有想到传染给梁一帆该怎么办，梁一帆也没想到吗，所以冒着被感染的风险陪他折腾了一早上，周漾瞬间感觉自己刚才的坏脾气不太是人。

“忘了。”梁一帆冷冰冰回答。

周漾舒了口气。

衣服穿得太厚，体温计半天捅不到胳肢窝下，周漾索性拉开领口从胸口伸进去，冷空气侵入，胸口一大片凉快，飞速夹好抽出的手不小心拍到旁边的人。

抬头看过去，两双眼正好对上。

周漾无言，转回头，医生也无言，刚被冷漠对待，就安静的等着温度计发热。

不看不知道，一看温度计39.8。

周漾乖乖收拾好准备输液。

输液是一个大工程啊，随便一针就得三四个小时，所以坐在观察室里护士对着他手拍来拍去找血管的时候，周漾突然福至心灵转头问了梁一帆一句。

“你是不是在陪着我逃课？”

梁一帆对这突然的疑惑愣了一会儿，举起手机给周漾展示聊天记录，“请假了。”

聊天对象向波，聊天记录简短的两句话加一张实拍的周漾挂号小票，向波在最后回了句注意安全。

对，还能请假，周禾不让他请假，初中生了病都是吃了药带着鼻涕咳嗽去学校继续上课，高中后周漾就没请过假，不舒服就直接逃课，记忆里都没有请假这事儿了。

手机从眼前收回去，周漾才问一句，“是因为你是年级第一所以才这么容易请到假的？”

“不是，只要证明是真的就行。”说着梁一帆举着手机对着周漾一边的手又是咔嚓一声，周漾一扭头，眼睁睁看着针头扎破皮肤往肉里蹿去。

他皮肤本来就白，被拍打后血管就更加明显，针头精准刺入皮肉，看得周漾自己都心头一颤。

梁一帆，你！t～m～真！会！挑！时！间！啊！

针管固定在手背上，时不时冒出扎针时的画面，周漾顿时感觉一阵心有余悸，余悸外就没其它了，输液挺无聊的，几个小时就这么硬坐着。

他伸长腿舒展开身体靠在椅子上拿出手机，才看到张越发过来的两条微信。

他俩成为前后桌的第一个晚上，张越就非常积极的加了他好友，且给他展示了他新填上的备注：后桌一颗草

周漾给他备注：前桌鸡柳丝

他当时对张越背英语单词印象太深刻了，genius，鸡柳丝，张越明白这个英语含义后还非常得意的自夸一番。

七点一十五

天才鸡柳丝-你这是请假了还是迟到了？人呢？

八点四十

天才鸡柳丝-我靠，才发现学霸居然也没来上课，第一次看到空位的学霸椅，我等会儿得偷摸去贴贴学气

九点一十

天才鸡柳丝-刚才张忠阳把擦完鼻屎的纸丢你桌上了，从我后脑勺反弹过去的

-你桌上什么时候放了瓶牛奶？

十点二十

天才鸡柳丝-还没醒呢？过得什么好日子

周漾知道这人话多，但没想到拿着手机话也能这么多。

十点三十

后桌一颗草-你是不是闲，输液呢，这好日子给你要不要

天才鸡柳丝-还真有点想要，我现在不仅闲而且无聊得要死，两节语文课呢，简直找不到事儿干

后桌一颗草-你现在来吸我一口还能传染到热乎的

后桌一颗草-牛奶怎么回事？

天才鸡柳丝-不知道，哪个小女孩儿送的吧

一颗草哥哥～甜甜的草莓牛奶，给你～

后桌一颗草-gun

这种事之前也有过，有女孩每天往他桌兜里塞小零食，还会写一些让他起鸡皮疙瘩的小卡片。

他面对这种情况也挺手足无措的，一开始不知道怎么办，不敢丢也不敢吃，怕伤了小姑娘的心又怕给人产生了错觉，结果桌里零食越来越多，葛均一嘴馋就从隔壁班跑过来偷偷掏他桌子，被周漾逮着批斗好几次，结果死性不改，还撺掇张宇恒一起吃，当他这儿免费小卖部了。

那女孩估计以为是周漾吃的，送得愈演愈烈，吓得周漾打包所有零食，又另买一大包填补上葛均偷吃的找了个没人的时候塞人女孩桌下了，还留下一张字斟句酌的抱歉字条。

这种情况还挺麻烦的，他不太擅长面对女孩儿的特殊情感，也不敢，谈恋爱这事儿挺害怕的，他觉得爱情最后都会像周禾和李东迅一样，狰狞又恐怖。

脑子里尽琢磨事儿了，短视频刷好几个都不知道看了什么。

周漾瞥了一眼梁一帆，这人正坐在旁边双手撑膝玩手机，手指骨节清晰流畅，在屏幕上划划点点，应该在发消息。

“你要不先回学校，别陪我在这儿浪费时间。”

梁一帆一边打字一边回他，“今天的课很无聊，就在这儿陪你。”

周漾还在漫无目的刷短视频，好一会儿才说，“加个微信吧，我把抄手钱和挂号的钱转你。”

梁一帆打字的手停下来，“好，我加你。”

很快微信跳出来一条好友申请。

周漾点开，名字就一个船的表情，很简单，周漾的也很简单，就一串拼音Yang。

本尊就在这儿，总觉得现在改备注的话有点奇怪，同意了好友申请，微信最顶端的消息条还是一艘船，看起来像是已经改过的备注。

把钱转了过去，周漾想到张越心心念念的学霸微信号，转头问梁一帆。

“你微信号能转给张越吗？他…好像挺崇拜…你的。”

不知道张越尴不尴尬，周漾有点替他害臊，但张越平时给他展现的就是一副，想接近梁一帆但不敢开口的感觉，说是崇拜也没错。

“嗯。”

简短一个字，听不出情绪。

反正是答应了，周漾把微信名片转给张越，下面马上弹出一连串消息。

我靠！这是学霸？

我去，周漾你是我真兄弟

我要真加了，他不同意就算了

我去！通过了

后桌一棵草-你真有点闲

不知道张越在激动个什么劲儿，他不爱学习，对学习没有欲望，学霸光环对他无效。

他往下滑了滑屁股半瘫在椅子上，抱胸眯着眼看梁一帆，不也翘课玩着手机吗。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人很快就昏睡过去。

大概是被饿醒的，周漾清醒后明显感觉到了前胸贴后背的空虚感，昨晚吃了那碗抄手后，肚子里就没进别的了。

抬头看了眼盐水袋，快见底了，估计睡了一个多小时。

“醒了？”

周漾看过去，梁一帆坐在旁边，正跟他靠在一条水平线上看着他，两个肩膀挨得极近。

“嗯，饿的，中午请你吃饭。”周漾起身挺直了背伸了个懒腰，“就吃麻辣香锅。”

梁一帆低笑出声，“看来恢复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