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正式开演

“你手好凉。”三叶纯任由卡萨斯将他的袖子挽到臂弯处，然后在对方手指的皮肤碰到自己时往后缩了缩，皱着眉抱怨。

“有吗？”卡萨斯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感受着按理来说在正常范围内的体温，“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是你在发烧，而不是我手凉。”

他从一边的抽屉里翻出一把测温枪，对着自己试过后把测温口对向了三叶纯的额头。

“我觉得我没……”事。

看着显示屏幕上明显不太正常的数字，三叶纯那句话的最后一个字被吞进了肚子里。

“我觉得你现在应该休息。”

“不能给我两粒退烧药吗？”

“你觉得呢？”卡萨斯把体温枪重新扔回抽屉，无情地拒绝了三叶纯相当了离谱的要求。

“……那要做吗？”后者放空一样的愣了一会儿。

“你脑子终于烧坏了吗？”卡萨斯后退一步，几乎想要当下就夺门而去，好像看见了什么超乎常理的诡异事件。

说真的，他确实有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因为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或者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需要被灭口。

对此，三叶纯抬起手把头上的皮筋拆下来，将散落的头发重新绑起，彻彻底底地朝着卡萨斯露出自己精致的脸。他脸上没有往日里那种习惯性的笑意，只是面无表情，连最后一点活人的生气都几乎要稀薄得看不见了。

“我听到有人说过一方发烧的时候里面是热的，会比平时舒服。”

卡萨斯继续沉默着，又往后退了一步，有点害怕三叶纯一会儿从哪掏出枪给自己一下，青年有为的自己就这样死在了日本东京。然后消息传回意大利，被自己那无情的养母随意略过，最后成为那群实际上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们酒局中可笑的谈资。

或许“三叶纯”在太阳下是个普普通通大学老师，但他认识的“艾碧丝”却是个翻脸比翻书快的危险分子。这年头疯子杀人都不判刑的，自己死了都没处哭去。

“泽田弘树死了，自杀。”三叶纯偏过头去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照亮了他的半张脸。其实无论是在光里的那一半，还是阴影的那一半，都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暖色与冷色的交织却在此时有了点蒙太奇的艺术感。

于是卡萨斯愣在了原地，对方的计划一环套着另一环，一层又一层地藏在不知道多深的地底，他知道的或许冰山一角，亦或许是单纯掩盖住结局的整体，但无论是什么，那个少年天才的死都是一个无法忽略的节点——一个帷幕拉起，故事正式开演的节点。

“为什么？”他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那么一个预测的答案。

三叶纯回过头，用那双平静得像是无机质流冰一样的眼睛看向他。

“你我都知道那个感觉。”他这么说着，听不出悲喜，“扭曲又顽固的社会结构与病态的人类文明，强加给一个稚嫩无辜的敏感个体。心理的完善跟不上思维的扩张，这个巨大又复杂的社会被不间断地塞进脑袋里，于是自我认知就这么跌进虚无主义的深渊，要么在自由里肆意扭曲，要么在礼法的约束下崩溃。”

他说的很慢，说的是泽田弘树，更是自己。在某个十字路口，他们选择了不同的方向，于是所做的一切都自此背道而驰。

“那你在这个过程中扮演着什么？”

卡萨斯靠在一边的桌角上沉默了半刻，最后问道。

“催化剂。”

催化剂不会改变结果，它只是加速了某个注定要发生的过程。

“所以，这和你刚才问的那个鬼问题有什么关系？”几句意大利国骂被参杂在话里。

三叶纯眨了眨眼睛，看上去还有点无辜。

“我记得你说过人生不想留遗憾，如果不出意外，我们大概是需要在不久后说‘永别’。”

“什么意思？”

“你不是早就猜到吗？装糊涂，一直自欺欺人，这可不像你。”三叶纯解开了衣领处的两颗纽扣，露出衣物下白皙的皮肤。

他解扣子的手一路向下，却面色如常，好像做的是什么习以为常的小事。或许真的习以为常也有可能，但这除了他自己又有谁知道呢？

一脸冷漠地和人搞上床，好像确实像他能做出来的事。

卡萨斯承认自己有那么点意动，毕竟某种意义上对方也算是自己的“爱慕对象”。他会在某些难以言说的情况下肖想那张精致到有点女气的脸，纤细手臂上渲染成一片的血斑，因疼痛绷起的腰肢，还有白皙皮肤下浅浅凸起的脊骨。

但抛去生物本能里的冲动，卡萨斯更喜欢的是三叶纯那种理智中步入疯狂的思想。世人大多忙忙碌碌且千篇一律，一个个都好像是工业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速食罐头，无聊又无趣。

他在三叶纯的注视下走近，动作粗鲁地扯开对方原本就敞开的衬衣。后者并不抵抗，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眯着眼把下面更大片的皮肤露出来。

见鬼了。

卡萨斯在心中暗骂，动作熟练地拆开三叶纯左肩上的绷带，把里面的医用棉换下来来后又重新给他缠了回去，顺手拉开旁边的被子把人塞进去。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结束后还往床边迈出一步，把窗帘拉上了。

“行了，你睡觉，我去配药。”

盘多罗素的香味和室内习惯点的熏香混在一起，让卡萨斯有点不习惯地摸摸鼻子。此时被莫名其妙塞进被褥里的三叶纯才刚刚反应过来，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我以为你之前说自己性冷淡是在开玩笑。”青年犹豫着说道。

快要走出门的卡萨斯听到这话，扶着门把手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后才回过头看了三叶纯一眼。骂人的话到嘴边又被对方无辜的神情堵回去，最后在肚子里转了好几个圈，变成一口被呼出来的郁闷的二氧化碳。

他不知道自己在三叶纯这里算是什么，朋友？同事？或者和那个从高楼上一跃而下的少年天才一样，不过是一个用后即销的棋子？

伤感？倒也没有。这不过是预料之内的结果。

作为人工智能的主要研发者，泽田弘树所拥有的最高权限无疑是一道最危险的催命符。一个工具，一个武器不需要也不能听从于不同的决策者，就像在手术台上只能有一个主刀，多元化共治体制不适合里世界的游戏规则。

如今，失去泽田弘树的辛多拉关于人工智能的最后阶段研发，几乎是有百分之八十五的部分需要依靠Vivi。这玩意可与其它产业不一样，比起股权，技术才是更重要的东西，如果辛多拉此时选择撤股，他们之前的权力将会毫不意外的被Frenemy抢去，对研发的影响几乎微乎其微。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隶属于组织的Vivi实验室在这个项目上占据了绝对的主动，Frenemy作为保险杠蹲在一边护着，最大的出资人只能苦兮兮地掏钱，空手套白狼的这一套，可是被三叶纯和特其拉俩人玩明白了。

这一个个，心都是黑的。

卡萨斯真的不想去管这种事，当初加入组织的时候，说好的心无旁骛好好泡实验室，结果进来才知道对方在用着全世界最好的配置研究长生不老返老还童，现在还得看着他们和人家玩商业战争。

这都什么，烦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友：所以三叶纯第一次……

我：无所谓，没准是在大不里士地下室呢。

亲友：啊？！

本来想昨天发的，结果写道一半睡过去了（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