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勇敢冤种倒大霉

球场，人声鼎沸，艳阳高照，这三个词条组合在一起就是致命雷区。

身前的一对父子正在歇斯底里的给他们支持的球队喊加油，身后的赌盘胜负比几乎持平，球场上的局势大概到了关键的赛点，不清楚，三叶纯一向对体育运动谢敬不敏。

他的左手拿着刚从售卖点买来的比外面贵上一倍的冰镇汽水，水蒸气遇冷凝结成的水珠挂在上面，让手心也跟着湿漉漉的。

于是三叶纯换了只手拿瓶子，同时将手心里随汽水一起接过来U盘抄进了卫衣的口袋。

冰凉的玻璃瓶身刺的右手指关节有点不舒服，一顿一顿的像是什么生锈的机器。

想回学校。

三叶纯抬手扶了抚鼻梁上几乎要盖住半张脸的墨镜，无意识地咬着吸管。气泡在舌尖炸出来，没了甜味的汽水剩下的只有融进水里的二氧化碳。

于是三叶纯把汽水瓶放在一边，回手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独立包装的硬糖。

但就在他刚刚撕开塑料糖纸的豁口时，本就狭窄的过道上冲过来了一个穿的黑漆漆的人影，踢翻了地上的汽水，把在日光下反射着冷光的水果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突然就被人拎起来的三叶纯：……6

“别过来！”男人略高的体温预示着对方此时可算不上冷静，他的肾上腺素在下丘脑的控制下正在不断的分泌，融进血液后一点点蚕食着那种名为“理智”的东西。

伊达航手里的枪已经拉开了保险，但对着眼前躲在人质身后的犯人迟迟不敢按下扳机。对方手里的水果刀贴在青年露出来的脖颈上，随着他粗鲁的动作蹭出了一道血痕。

感受陌生的体温从身后传来，三叶纯那双墨镜下的眼睛不自主地眯了眯，用力地，克制般地深深呼了口气，试图稳下有点站不稳的双腿。

太近了。

他能听到身后人的呼吸，心跳，血液被心肌细胞挤压着泵出来，隔着躯体和衣物，把温度传给自己。

“如果我是你的话，先生，我会把刀架在这。”三叶纯侧了侧头，在对峙中轻轻拉扯着对方的袖口，把刀锋往下移了一寸，轻声说到。

“感受到了吗？这里是颈动脉。”

他们周围观众席上的人都自觉的退开，留出一片还散落着些东西的空地，所以三叶纯说的话只有身后的劫持者能听到。

伊达航看到被犯人挡在身前的青年说了句什么，同时被刀具抵到了真正的致命处。隔着墨镜，他看不清青年的眼睛，但却能看到没被遮住的下半张脸。

青年的唇形很漂亮，却没什么血色，就着男人视线的盲区，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我这边的炸弹已经成功拆除了。”

“现在，割破它，我陪您一起死。”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声带摩擦着发哑，萃着糖和毒药，引导着对方的手颤抖着用刀锋抹上皮肤。

男人压刀的动作在枪声响起之前，但子弹洞穿他的身体，刀刃却被另一把细长的铁质刀柄拦住。感受到疼痛后的一瞬，他没有收手，而是更加用力的把刀按向青年的脖颈。

于是三叶纯用右手搭住身后人持刀手的手腕，就着对方的力度反手一挑。比正常刀具锋利得多的手术刀片从下到上精准割进手腕，男人手中的水果刀划过三叶纯的下颚，留下一道新的划痕。但相比之下，被卡进骨缝的手术刀造成的伤害明显要大的多。

三叶纯乘着男人吃痛的间隙从对方的臂弯里脱离，原本无力地搭在他手腕处右手顺势扣住了人最脆弱的小拇指。细薄刀片在腕骨的骨缝间崩断的声音和手指错声一起响起，紧随着的就是难听的，杀猪一般的嚎叫。

此时此刻，贯穿肩膀的枪伤反而没什么感觉了。

腕侧静脉血在挤压下溅出来，浸红了三叶纯的领口和他的侧脸，他脸上的墨镜在动作时掉下来，于是抬眼时，暗红与翠绿成了最鲜明的色彩对比。

“没用的废物。”

三叶纯抬手，用手背蹭着脸上的血，结果却是把那红色在白皙的皮肤上晕开了一大片。

当伊达航上前把限定白银手镯扣在男人手腕上时，看着被插进手腕的手术刀眼皮一跳，抬眼看向三叶纯时，后者堪堪放下擦血的手，露出那张眉眼精致，一眼看上去甚至有点女气的脸。

“我该向你们申请精神损失费吗？”

看着除了两处细小擦伤什么事都没有受害人，与地上右手几乎被废掉的犯人，伊达航正在犹豫着要不要问一句“你还好吗”，结果就在开口前被三叶纯一句话堵了回来。

他觉得自己身上带的限定款手镯应该再多一副，给眼前这个满脸是血的受害人扣上。

“……感谢您的协助……”伊达航最终只能这么说，毕竟受害人把罪犯整残的案子，他是真没接过。

三叶纯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墨镜，仔细擦了擦后发现竟然没坏，于是便又把它带到脸上，遮住那对于他来说过于刺眼的日光。

……

［来警局接我。——Absinth］

降谷零看着手机屏幕上短短的几个字符陷入沉思，这上面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组合到一起却让他不能理解。

艾碧斯被抓了？艾碧斯想让他去警察局自首？艾碧斯是卧底？一个犯罪分子去警局干什么？总不能是因为好人好事去领锦旗吧？

组织在日本的势力在两年前各国的一次联合行动后被搅得混乱不堪。朗姆重伤，现在躺在基地的病房里一天二十四小时不能离开氧气管，行动组和情报组的成员混在一起，听命于目前等级权限最高的琴酒。

黑麦威士忌在那次联合行动后不久暴露了身份，但彼时组织内部正乱，得以被他成功脱离。按理说，他也应该在那时候假死脱身的，但考虑到当初拿到的那份情报，降谷零在深思熟虑后选择了留下。

Frenemy公司的事不同于其它，这关系到国家最核心的东西——军事。

当他看到那份资料的那一刻起，他的卧底行动便不仅仅属于公安。防卫省，自卫队，当事件从国民安全上升到国家安全时，引起的关注自然不同。

而其中的关键便是——Absinth。

他是从艾碧斯手下拿回的情报，那突破点自然就在艾碧斯身上。他为什么会精准截下那份情报，他知道什么，他知道多少，他与Frenemy之间有什么关系，这就是他目前卧底的任务。

他对于艾碧斯身份的探查卡在第一步，权限不足。几乎要铺满整个屏幕的“Insufficient permissions”刺的他眼睛生疼，说实话，他有点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选择艾碧斯了。

此路不通，那就换个方法。

经过各种努力，他终于在朗姆那里得到了一个算不上线索的线索，一个名字，圣索菲亚。

人命还是地名，代号还是暗号，什么都不知道，唯一能打探到的便是位于伊朗的一家平平无奇的私人疗养院。

他借发展线人的理由飞去伊朗，在一个偏僻的小地方找到了那个在终日风沙之下显得有些老旧建筑，它的外墙有点斑驳，露出里面土红的砖，这里的气候让苔藓都无法生长。

接待他的是个中年护工，在他拿出造假的证件表明来意后带他去到了一间落满灰的档案室。

“都在这里了。”那个护工身上的衣服在手肘和领口出有两处油污，把门打开后就又瘘着身子离开了。

降谷零走进档案室，反手关上门的那一刻，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声从楼上传来尖锐嘶吼。他的动作顿了顿，抬头时看到了角落里的摄像头。

摄像头上落满了灰，显示灯暗着，已经坏了。

于是他把门彻底关上，走向了同样落满尘土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