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赌狗是没有好下场的
上野博文接到那通神秘来电时正在出差回家的路上，电话接通后是男孩的嚎啕大哭与女人颤抖的求饶声，那两道声音与收音孔里的距离远一些，经过电子设备的收录又放出不可避免的有点失真，以至于他第一时间没听出来那来自自己的儿子与妻子。
“您一个月前寄存于保密银行的东西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上野部长。”经过特殊处理后的声音难听得像是指甲抓黑板，让人一听就忍不住的一身鸡皮疙瘩。
司机在他的催促下达到别墅后，被暴力撬开的门锁和室内的狼藉告诉他这并不是个玩笑，虽然早有准备，但当电影情节照进现实的时候，任何人，任何一个丈夫，任何一个父亲都无法保持冷静，于是他背弃了入职时签下的保密协议。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议员，不是什么宁折不屈的伟人。
于是他按着对方的要求在下午微微暗淡的日光坐在了银座的某家餐厅，盯着眼前的被烤得恰到好处的牛肉，坐立不安。
三叶纯是踩着店内古典乐的最后一个八拍进来的，身上随手披着一件西装外衣，半长不短的头发梳成了一个低马尾，像是假日里出来玩的世家小少爷。
琴酒此时正在半个东京外的保密银行外等着他的消息，诸伏景光在三百米外的楼顶上架着狙击枪，而他需要在一旁看着上野博文把电子卡交给在此处当服务生的底层人员后，确认电子卡真伪，然后再确认当事人死亡。
至于那对母子，现在大概已经在为日本的填海造陆计划做贡献了吧？
国家会记住你们的无私献身精神。
三叶纯冷漠的想着，喝了一口被端上来的咖啡，然后被廉价的咖啡粉味冲的直皱眉。好吧，你确实不能指望一个商业区里的平价西餐厅能去买正儿八经的咖啡豆。
保密银行，顾名思义，比普通的安全程度高一些，能在此存储的东西也不只有钱。他们会为每个客户开设唯一一个相应的电子磁卡，完全摒弃了数据库模式，并且认卡不认人，换句话说就是，除了卡，没人知道东西放在哪个柜子里。
诸伏景光通过枪上的目镜看着店铺里的人影，呼吸不自觉的粗重了一些，心跳也忍不住的有些失频。
他从选择这条路时就已经有了觉悟，所以并不畏惧于让自己满手鲜血，那些或有罪或无故的人命将是他身上逐年累加的镣铐，他等着黎明，也在等着黎明之后的审判。
道德的屠刀或许会在一切都尘埃落定时落下，但此时此刻，他是诸伏景光，一个曾向樱花树宣誓过的卧底。
——于是他扣动了扳机。
……
“姐，还要逛吗？”萩原研二跟在萩原千速身后，任劳任怨地拎着四五个手提袋，一脸苦大仇深。
为什么还不容易休假还会被萩原千速抓出来当苦力啊，为什么逛街的女人都这么有精力啊，为什么她们能把红色分的这么多姿多彩啊……
顶着三月份回暖的风，打断他思绪的是玻璃破碎声，眼前从胸膛里泵出来的血，和人群的尖叫。
作为警察的职业习惯让他们第一时间冲进了那家餐厅，萩原千速在人群中掏出了随身携带着的警察证，安抚着周围惊恐的群众。
而萩原研二走向了那片溅出后被冷空气带去温度的血，与前不久前还远远见过一面的少年。
“还能动吗？”他学着记忆里学校教的急救方法按住少年此时还在出血的单薄胸膛，感受着对方的呼吸，心跳，和温热的血。
“……不太能，”三叶纯深深换了口气，小声说到，“你上保健课的时候会被老师骂吗？”
“什么？”
“手，按错地方了。”三叶纯几乎是绝望的闭了闭眼，小力的推动对方的手，让他放到正确的位置上。
意外吗？倒也没有。
卧底先生已经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没必要在组织这个吃人的泥潭里继续涉险，只要他还潜伏一天，危险就一天环绕着他，早日脱离才是上策之选。
三叶纯也需要一个机会，一个不大不小的败笔，正好能让乌丸莲耶对他的能力产生一点若有若无的怀疑，方便他递交转去美洲部的申请。
拿到情报的日本警察，跟着Frenemy过来的CIA，早已派出卧底的FBI，此时组织在东亚地区的势力被三方鬣狗盯的要紧。
他是聪明人，可不会等到鬣狗都上来扑食的时候才跑。
但这又是一场豪赌。
他坐的位置通过餐厅玻璃的折射，光线传到三百米外狙击枪的目镜里会有一个四厘米的偏移。这个距离下，若诸伏景光瞄准的是心脏，他便能活下来，但若被瞄准的是眉心，无论偏不偏，子弹打入颅腔后他都会当场死亡。
第一个听到这个计划的人是卡萨斯，在那台血液透析器开始工作之后，对预想的第一步提出了疑问。
“你怎么能保证那个卧底一定会开枪，就像你说的那样，他会愧疚，会心软，他拥有善人的同理心。”
“他会的，”三叶纯如此确信，“因为他是个合格的警察。”
这是一场赌博，一场被他压上生命的赌。
……而他取得了胜利。
于是在萩原研二严肃的目光下三叶纯笑了笑，轻松的朝对方打招呼：“好久不见，警官先生。”
他打断了眼前男人拨打救护号码的动作，用很小的力气牵住萩原研二的手。机械性失血让三叶纯止不住的视线模糊，实际上他此时已经看不清对方的脸了，在恍惚中似乎有卡萨斯带人拎着担架走进的样子，但人影晃动的里，眩晕感终于让他止不住的睡了过去。
……
“纯……纯哥……对不起……嗝……我……嗝……”
看着眼前哭的直打嗝的女孩，用石膏吊着胳膊的三叶纯头疼的叹了口气，用还好着的另一只手揉了揉对方的红发。
“没事没事，别哭了，我这就是看着严重，养两天就好了。”少年俯下身，笑着安慰着哭的撕心裂肺的艾薇。
一旁同样长了一头红发的少年看上去与三叶纯年龄相近，听到这话后猛的扭过头来，朝着两人的方向叫嚷：“你别再惯着她了！”
原本被安抚的勉强停止抽泣的艾薇听到了来自兄长的训斥，鼻子一皱又嚎啕大哭起来，口水眼泪一股脑的蹭在了三叶纯衣服上。
养孩子，真的很难啊。
相处一段时间后，好不容易对周围环境放下恐惧的艾薇对于一楼诊所的药架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兴致冲冲的在上面爬上爬下。
三叶纯回来时看到的就是摇摇欲坠的铁架，和上面挂着的小姑娘。他不假思索的冲过去，一把扯下胡闹的女孩抱在怀里，同时用胳膊挡住倒下来的重物。
冰冷的金属隔板砸在胳膊上，传来一阵钝痛，最上层的强酸性化学药剂撒出来，甚至有几滴溅在了他的身上。眼角下方薄弱的皮肤处传来一阵刺痛，三叶纯的睫毛颤了颤，忍不住的发出了一声痛呼。
熊孩子。
他把怀里吓傻了的女孩放下，空出手来把倾倒的架子推回去，回过头看着满地狼藉和开始掉眼泪的女孩长叹出一口气。
“你没事就好。”三叶纯原本要抬起的那只手稍微一动就传来一阵钝痛，于是不动声色地换了一只手，揉了揉女孩的发顶。
谁想到原本只是掉眼泪的女孩在听完这话后反倒开始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抱着三叶纯的腿还死活不撒手。
“小祖宗别哭了，诶呦。”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突然就写到这里了
发现剧情突然被自己推进了一大截的我很？
我还以为这段剧情遥不可及呢
怎么突然就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