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礼来他的房间，是为了找这俩人去吃晚餐的。

无论乔自秋再怎么疑惑，晚餐总不能不吃。于是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去了餐厅。

“我和宋宇哥研究过了，去四层的自助餐厅是最好的！可以露天欣赏海景，晚上还有表演看呢。”

周礼一边走，一边介绍道。

乔自秋对餐饮并没有特别的喜好，于是欣然应允。

推开玻璃大门，甲板上的喧嚣顿时传入耳中。

海浪波涛声声入耳，凉凉的海风迎面吹来，站在甲板上举目四望，映入眼帘的唯有与海浪连成一体的天际，而此时天空与海洋都被洒满了金黄色的夕阳，波光粼粼如同金子般耀眼。

映入眼帘的竟是这样美丽的景色，即使是乔自秋，也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有了远离陆地的实感。

“啊，宋宇哥！”

他还愣着神，周礼忽然喊了一声，便向某个方向小跑过去。

乔自秋顺着望去，才发现宋宇挑了个不远的位置，正朝自己这几人招手。

“这边的推荐菜单是开背蒜香黑虎虾和柠檬黄油烤鳕鱼，主厨介绍说都是现捞的，新鲜又美味。”

三人刚坐下，宋宇就边说边把桌上几碟菜一一摆到众人面前。

“我挑了点卖相最好的，快来试试看。”

“哇，看上去就好吃！宋宇哥，你也太贴心了！”

周礼开心极了，也不顾烫就小心翼翼切下一块虾肉，放进嘴里。没一会儿，他就露出了幸福又满足的神情。

“还有点烫。我给你吹吹？”

关阳坐在离乔自秋最近的位置，压低声音问道。

“慢慢吃，别着急，今晚的菜应该都很合你胃口。”

他虽然用的是问句，却不等对方回应就开始了动作。

银色的刀叉分割雪白细嫩的鱼肉，待放凉了点，便沾上浓郁香味的酱汁，放进乔自秋面前的碟子里。

……自己的确最喜欢海鲜，也的确怕烫。

乔自秋默默垂下眼，已经放弃探究关阳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喜好。

轻轻叉起那块诱人的鳕鱼肉，放进嘴里后，少年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虽然早有准备，而且这一个多月在周家什么山珍海味都尝了个遍，但这块小小的鱼肉还是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它表面看着似乎没怎么经过处理，然而一咬下去，便吃出了各种香料混合于一身的丰富滋味。

鱼肉嫩滑富有弹性，用力一抿就在嘴里化开了，鲜香的汁水顿时充满整个口腔。

鱼肉沾着的酱汁是辣味的，但混上柠檬汁水的清甜，又中和成了全新一种鲜美滋味。

“……好吃。”

乔自秋两眼放光，小声说道。

对面的周礼与宋宇交换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但乔自秋只是一口接一口，无暇留心他人的反应。

“喜欢？那我多给你挑点。”

关阳笑了笑，慢条斯理地继续帮他切肉，没有在意少年些许失态的反应。

他眼底藏着宠溺的笑意，目光没有离开过一寸。

就好像他的世界太小，已经装不下其他人一样。

.

晚餐结束后，便是周礼期待满满的表演。

几人吃饱喝足，又吹了会海风，欣赏了一会其他游客兴致满满垂钓的模样，才离开甲板上的露天餐厅。

穿过狭窄的长廊，踩过厚厚的绒布地毯，前往剧院的过道与亮堂堂的大厅刚好完全相反，黑乎乎的一片幽静。头顶上隔一处距离便亮着一盏小灯，还能闻见清新的香味。

等走到长廊的尽头处，推开一扇沉重的厚门，再等它悄无声息地在身后合上，眼前便蓦地宽敞了起来。

悬挂的华丽吊灯之下，一排排红色座椅整齐排列，以一个半椭圆形的弧度围绕着正中央的舞台。除去最近的一层以外，舞台斜上方还有同样宽敞的二层。

谁也没想到看似不大的游轮，竟包含有这样一个像模像样的剧院。

“来早了。走，咱们靠前坐。”

时间还早，整个剧院现在还空荡荡的，一眼望去只有零零星星十来个旅客。关阳环顾四周，如此说道。

周礼和宋宇走在最前，挨在一起聊着什么，没一会就挑好了喜欢的座位。

关阳落后一步，动作自然地牵起乔自秋的手，领着他挑了个带双人沙发的豪华座位。

“……”

乔自秋沉默着，低头看向坐下后仍然牵在一起的手。

关阳像是没注意到他的眼神一般，手倒是松开了，身体前倾伸手拿起茶几上的几张卡片。

“嗯？这儿有介绍剧团的宣传页。”

他的动作实在太过自然，要是指出来，反而会显得自己才像是想太多的人一样。

乔自秋无奈，本欲拒绝的话语在唇边绕了一圈就被重新咽下，默默收回视线。

身旁的关阳看得很是认真，他便也拿起宣传页，慢慢读了起来。

游轮请的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剧团，而待会预计表演的是时下最为流行的某出爱情剧目。

故事讲述了一对青梅竹马的男女。男孩长得俊朗帅气，女孩长得美貌如花。他们一起长大，感情水到渠成地升温，成为了一对恩爱的情侣。然而正准备结为夫妇的时候，情侣中的女孩患上了重病。她变得不再美丽，乌黑的秀发被剃去，柔软纤细的腰肢变得臃肿粗壮。

女孩的病越来越重，被医生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男孩每天以泪洗脸，对天发誓只要爱人的病能好起来，他什么都愿意付出。住在天上的神明偶然聆听他的请求，被他的诚心所感动，现身于这个凡人的面前。

神明说，我可以答应你的请求。你不需要付出钱财或是名利，只需要把你原有的生命一分为二，其中一半分给你的爱人。你们虽然并不是一起出生，但却将会一同死去。

男孩喜极而泣，一口答应。然而那个晚上，他翻来覆去都无法入眠。他无法接受生命骤然短了几十年，更无法忍受自己付出这么多却只为救回一个不再美貌、容颜都变得陌生的爱人——他们之间，真的还有爱吗？

第二天，他找到神明，表示了反悔。神明被他的无耻与薄情气得愤然离去，再也不愿下凡实现人类的愿望。

而这个男孩，最终也只是眼睁睁看着女孩死去，把两人的爱情一同葬入坟墓。

乔自秋阅读的速度很慢。等他目光从最后一个字上收回，放下宣传页抬起头，才发现身旁的关阳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正撑着下巴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我的脸上沾了脏东西吗？”

乔自秋被他盯得莫名，伸手擦了擦脸颊，似乎什么都没有。

“没什么。”

关阳扯了扯嘴角，往后靠了靠，后背压在沙发柔软的靠垫上。

他出神地盯了一会剧院的天花板后，忽然头也不回地开口。

“——这个故事怎么样？”

他没有指明，但乔自秋知道，他是在询问自己的看法。

犹豫片刻，他才谨慎地回答道：“一个令人难过的悲剧。”

“难过的悲剧……这样啊。”

关阳喃喃说道。

两人沉默了一会，就在乔自秋以为关阳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忽然冷不丁地说道。

“我觉得，这个男主角很可笑。”

“你说得没错。”

乔自秋点点头，一板一眼地说道：“神明都给他气走了。”

“哈哈，也对。”

关阳轻声笑了笑，坐直身子，回头看向乔自秋。

“小秋。如果你的恋人即将死亡，你会怎么做？”

预定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剧院上的灯一盏接一盏的熄灭，两人所处的空间逐渐暗了下来。

虽然身处黑暗，但关阳那对漂亮的眼睛却亮得惊人，仿若黑夜里的辰星一般。

乔自秋原本下意识想要回答“我没有恋人”，但不知为什么，在那样的一双眼睛下，他根本说不出口。

于是，他只能默默避开关阳的视线，同样放低声音回答道。

“……如果神明能满足我的愿望，那我会选择把剩下所有生命都送给他。”

“既然是我的恋人，那我只会希望他幸福地活着。所以，即使是死亡我也不害怕。”

这话说出口，就连乔自秋自己也有些讶异。

可以肯定的是，在关阳问出这个问题以前，他从来没有思考过关于爱情、或是死亡的抉择。因为这太沉重了，而他现在每天最烦恼的事，就只有如何完成主神给予的任务。

但面对关阳，他根本没有经过思考，回答脱口而出——

就好像，答案本来就在他的心中一样。

“……”

关阳没有说话，只是把头转了回去。

一片沉默中，话剧拉开帷幕。

悠扬的音乐中，乔自秋似乎隐约听到关阳轻声说了句什么。

“——所以，你才会做出那个决定啊。”

.

话剧谢幕以后，乔自秋久久没能回过神。

虽然早已知道剧情，但不愧是全国第一的剧团，演员们的演技实在太好了。故事表演到中期，他就已经被吸引得完全入了戏，就连情绪也被台上的表演带动着起伏。

直到表演结束，他还沉浸在舞台的情绪里，意犹未尽。

灯光亮起，周围的观众们伸着懒腰站起身，议论纷纷地陆续离去。

喧闹的环境下，乔自秋这才终于慢慢回过神，抬起头。

“小秋，你还好吗？”

关阳轻声问道。

“嗯，我没事。”

乔自秋面无表情地抬手用力搓了搓脸，又重重舒了口气，这才感觉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

“他们人呢？”

他没点名道姓，关阳却也心有灵犀地猜到他想问的是谁，当即便抬了抬下巴：“喏，在那，正往我们这走呢。”

乔自秋闻言，便跟着抬头望去。

周礼和宋宇的座位和他俩离得比较远。那两人边走边说着什么，似乎还在讨论刚才的剧情，没留意到他的视线。

乔自秋站起身抬了抬手，刚想和他俩招呼一声，敏锐的视线忽然注意到了某个奇怪的地方。

等等……如果他没看错的话。

那两个人，怎么好像牵着手？

感谢阅读

因为这两个人一边看着戏剧一边告白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世界一：现代真假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