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成迁基本是跟着保姆长大的。他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又不在同一个城市不方便照顾,父母都处于事业上升期经常值班加班。
等到再大一点上小学了,成迁不愿再接受保姆的照顾,每天放学他自己热饭,自己写作业,自己洗澡上床睡觉。
偶尔林爱君下班早想带他出去散散步,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小成迁都会说:“妈妈,你难得下班这么早,还是早点休息吧。我不喜欢出去和别人玩。”有一种超越成年人的成熟。
但她知道,她的儿子是渴望陪伴的。
还记得有一次成迁过生日,本来说好一家人一起在家里烧几个菜,一起吃生日蛋糕的。
那天她特意请好了假,做了一大桌子成迁爱吃的菜,但还没开饭,成林国接了个领导的电话就匆匆忙忙走了。
小成迁虽然有点不高兴,但妈妈在身边也很满足了。
但好巧不巧,正吹生日蜡烛呢,林爱君接了个电话,有个孕妇胎位不正生不出来,家里人又不肯剖腹产,需要她去助产。
没想到才8岁的小成迁看出了母亲的犹豫:“妈妈你去吧,蜡烛已经吹过了,我愿望都许好了,生日已经过完了。还是病人重要,你快去吧!”
林爱君只得放下切蛋糕的塑料刀离开了。
等到半夜两点,林爱君才忙完回家。小成迁早就睡着了,桌上留了两份已经切好的生日蛋糕。她吃着蛋糕,心里充满了愧疚。
等她来到儿子的房间,看到书桌上摊着一本日记本,那是老师布置的每天都要完成的写话作业。
刚上二年级的儿子基本不再用拼音代替汉字了,但笔触还是非常稚嫩:
今天是我的生日,爸爸妈妈陪我一起吹了蜡烛,吃了生日蛋糕,我高兴极了。我许下的生日愿望是:明年过生日的时候,爸爸妈妈还能陪我一起!
回忆到这里,林爱君瞬间泪目了。
见母亲情绪不好,成迁立马回过神来问道:“妈,你今天药吃了吗?”
“吃了,每天晚饭后四粒,我调好闹钟的。”
“嗯,别为我操心,我只是暂时有些不适应,我会调整好的,”成迁又道,“白天也不要一直闷在家里,出去逛逛街看看电影交交朋友。”
“嗯,那你也要多交点朋友。之前在南京我看你好像没什么朋友。”
“嗯,我会的,”成迁看了眼时钟,“您早点休息吧!”
林爱君点点头站起身,本想摸摸儿子的头却还是缩回了手,转身出去了。
又只剩下了成迁一个人。他戴上了耳机,拧灭了台灯,朝漆黑一片的窗户外看去……
整整一个晚上,凌时都睡得不踏实,一会儿梦到他闯进了女厕所,那个白衣女孩从镜子里冲着他笑;一会儿又梦到成迁冷漠地对他说:你太烦人了,以后离我远一点。
因为他昨晚直接躺在被子上就睡着了,整个被子被他压在身下完全没盖到,所以早上起来凌时就感觉喉咙不舒服,又干又疼,头也晕晕乎乎的。
怕张兰担心,凌时提起神吃完了早饭早早出了门,一路上走得很慢却一直没等到成迁。
等到了教室一看,成迁竟然早就到了坐那刷题呢。
凌时刚想往前桌走,突然想起来昨晚换了位置,他现在和成迁是同桌了。
“咳咳,大神早!”凌时把书包塞进课桌肚,就在桌子上趴了下来。
想了一晚上怀柔政策的凌时:哥废了,等哥好了再去融化这座冰山吧!
听到凌时沙哑的声音,本来一脸冷漠表情的成迁一下子绷不住了:“你生病了?”
“也许吧,估计着凉了。我眯会儿,老曹来了喊我。”
成迁皱了皱眉。
教室里学生们陆陆续续都来了。余嫣一走进来就看到凌时趴在桌上,叫嚷道:“凌时你大清早就趴在这里睡觉不早读!等下纪律委员……”
还没说完她就闭口了。
因为某位大神正抬头看着自己,那目光冷冷的,有些可怕,和平日里的冷淡疏离完全不一样。
“行吧,我不管你了,扣了分老曹找你可别怪我。”余嫣声音降低了好几个度,撇撇嘴道。
突然小花从后门冲进了教室,朝凌时头上就是一掌,说着:“我知道昨天那个白裙子女孩是谁了!你们昨天找到她没!额大神,你为什么用这种杀人的眼光盯着我?我干啥了?”
凌时支撑着从桌上爬起来:“找到个鬼!吓死哥了!是谁啊?在那装神弄鬼?咳咳……”
“膨化你脸色有点不对劲啊,咋了?”
“没事,等下去医务室配点药就好了,”凌时好奇心被勾了上来,“快说啊,那女孩子是谁?”
小花摊着手道:“也没谁,就隔壁6班的,听说叫温言,总爱穿一身白色连衣裙,他们班同学说她这里……”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有问题……”
“不会吧,”凌时持怀疑态度,“这里有问题还能考我们学校?”
“又不是智商问题,好像说她有抑郁症还是什么。反正说话做事都怪怪的。”
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成迁:“她父母没带她去医院治疗吗?”
小花突然压低了声音:“听说啊,只是听说,说她现在和她妈还有继父住在一起,继父哪能像亲爸一样呢,反正过得很惨。”
“你这都是……咳咳……都是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
“哎!怎么就说你花哥朋友遍地走呢!还不是军训拉歌那会儿认识的六班几个哥们嘛!”
“服!咳咳……”凌时竖完大拇指又躺下了。
就这么浑浑噩噩上了一节英语课,黑板上的英语字母就像一个个手舞足蹈的小人,想拉着凌时一起跳桑巴舞。
“丁零零……”终于下课了,铃声一响,凌时又趴了下去。
这节下课是大课间,从这周开始每周一是国旗下讲话站队,周二到周五做刚学会的广播体操。今天周一,每个班级都要排队去大操场。
凌时刚挣扎着站起来,有一只手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把他按了下去。
“你就别去了。”成迁静静地看着他。
教室里学生都往教室外排队去了,只留下虚弱的凌时和看起来不像昨晚那么冷漠的成迁。
“列队排好了!”小花是刚上任的体育委员,正在外整队。
“成迁?”凌时弱弱地开了口,直直地看着他。
成迁没有回应,看着凌时有些苍白的嘴唇和脸颊上不太正常的绯红,伸出手轻触凌时的额头。
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你发烧了。”成迁皱着眉说道。
“是吗?怪不得头晕脑胀。”凌时没精打采地说道,刚想问的话也被堵在了喉咙口。
“大神?走吗?”小花从教室外探进一个头。
“嗯。”成迁说完就向队伍最后走去。整个班排着队去大操场了。
“哼,说走就走,也不管人家死活,”凌时嘟囔着,“就算不是什么特别好的朋友,总也是邻居,同桌……真无情!”
脑子昏昏沉沉的,又一阵一阵发冷,凌时没带校服外套,只得蜷缩着身子趴在课桌上。
睡得朦朦胧胧,教室里渐渐嘈杂起来,突然感到有人碰了碰自己的胳膊。
凌时抬起头,是成迁,他手里拿着一盒药:“把药吃了再睡。”
看着那一盒胶囊,凌时:……
“怎么?”成迁看出对方的犹豫。
“我不会吃……”声音小小的。
成迁:“什么?不会吃什么?”
“不会吃药……那个胶囊我吞不下去……”
成迁:……
所以呢?
成迁无语: “那你平时生病了怎么办?只打针挂水?”
“不是,”凌时有点不好意思,本来因发烧红彤彤的脸颊更红了,“药片我都是戳碎,胶囊都是把外壳拔掉,然后把小颗粒浸在水里,再放上白糖……”
成迁:……
服!
“要不我回家再吃吧,谢了哈,晚点,不,明天我把钱带给你。”
“你那额头都能煮鸡蛋了,我怕你烧傻了,等着!”
凌时:……
临上课前几分钟,成迁终于回来了,带着一瓶矿泉水。
他把瓶盖拧了,再把胶囊外壳去了,把里面几百颗白色小颗粒放在瓶盖里,再倒上水,递给了凌时。
静静看他表演的凌时接过,一口闷了,片刻后:“啊啊啊苦苦苦,我的可乐呢?”说着就把手伸到桌肚里去摸他私藏的82年百事可乐。
“感冒了别喝可乐,吃这个。”成迁递过来一个东西。
凌时低头一看,又是瑞士糖。还是可乐味的。
“没白糖,将就一下吧。”成迁补充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药效,凌时精神好了点,这会儿开始饿了,他咋了咋嘴道:“好想念军训早上加了白糖的白粥啊!”
听到这,成迁愣了下。
和别人插科打诨完刚回到位置的小花听到了这句,道:“什么白糖啊!军训那白粥淡出鸟了,一点味道都没有。”
凌时不解:“真的吗?难道我的味觉出问题了?明明记得那一天的粥很甜啊!”
“我看你不是味觉出问题,你是脑子出问题了!”小花道。
“成迁,”凌时转头道,“你记得吗?就是我被罚洗碗那天,我记得白粥明明是甜的啊?”
成迁撇开头不看他:“是我给你加的糖。”
“哈?为什么?”
成迁依旧不看他:“你和我妈一样都有低血糖,我怕你再犯,所以给你粥里加了些白糖。”
凌时:……
我把你当对象你把我当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