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闻怀瑾撩开帘子走出来：“好了，我的衣服换好了，我去找唤潮姐姐了？”
“去吧。”程问檀点点头。
程唤潮让闻怀瑾过去的理由很显然——
云章墨根本不信任帝国，帝国也不能将这么个人物放回去。
长远来看，云章墨以后最好能安稳地留在帝国，不去惹是生非；就近而言，帝国要在国际法庭上压制联盟国，云章墨的证词也非常重要。
无论怎样，都需要和云章墨建立信任关系。相比较其他人，闻怀瑾作为唯二的857型Omega信息素拥有者，更能让云章墨信赖。
闻怀瑾显然也明白程唤潮的用意，又站在镜子前特意整了整衣服，确保自己的仪态，而后才出门了。
程问檀看着闻怀瑾离开，而后才看向安宁：“对了，联盟国那边怎么样？”
说道这个，安宁的脸上露出自信的笑，显然是胜券在握：“好得很呢！”
“总指挥风警尘都死了，再加上云章墨的事，整个联盟国部队那叫一个方寸大乱，战斗的意志都没了。”
“估计联盟国也不是所有人都支持战争的，风警尘一死，联盟国迟迟没有派来新的将领。他们群龙无首，被我们打得抱头鼠窜。”
安宁说得激动，把病床床尾的铁栏杆拍得“啪啪”响：“估计啊，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投降了！”
“那倒是很好，战争还是早点结束比较好。”程问檀揉了揉额角，“如果拖得时间久了，我总担心会出什么变故。”
“说到这个……”安宁想到什么，冷静了不少。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也不拍栏杆了：“你们觅荧者协会的那个清平乐，得知艾让辞的死讯后，好像有点不对劲。”
“什么？”程问檀抬头，“她又做什么了么？”
“没，她什么也没做，”安宁摇摇头：“但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她气势汹汹地跑过来，结果得知艾让辞死讯没多久，就立马带队回去了。”
“感觉她来这一趟的目的就是艾让辞。”
程问檀垂眸，掩住了眸子里的深色：“她对于Alpha抱有极大的敌意，对于Omega则很偏袒。同为Omega，她对艾让辞的死感到惋惜不平是正常的……”
之前带着任务来，说要将艾让辞带回帝国。但现在艾让辞死了，她的任务自然也就失败了。
程问檀甚至都做好了这位一向针对他的渔鸮组组长跑来面前大闹一顿的准备了——
但清平乐居然什么都没说，就这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地匆匆回去了？
这可不像她。
太平静了……好像暴风骤雨即将来临前的平静。
——————
闻怀瑾按照指示，取了材料来到了云章墨的病房外。
他深吸一口气，却迟迟没有敲门进去。
他对云章墨的认知还停留在那个故作挑衅的求救视频，以及那一个个梦境里模糊而痛苦的身影。
他只知道云章墨被救出来了，没有疯掉。
但现在的云章墨到底是何模样，他根本不敢想象。
闻怀瑾着实迟疑了很久，才终于敲响房门，得到程唤潮的一声许可后，推门进来：“报告。”
有些出乎意料的，云章墨靠坐在床头，虽然看着形容有些憔悴，但是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虚弱委顿。
这位Omega将军的内心强韧到令人惊叹。
程唤潮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见闻怀瑾过来了，连忙招呼：“瑾宝，快过来快过来！”
闻怀瑾：“……”
还有外人在这呢，程唤潮居然这么随意的吗？
要知道，在工作时，程问檀当着其他雕枭组成员的面也是一口一个闻怀瑾，罚他写检讨加训罚地毫不手软。
闻怀瑾嘴角一抽，默默走过去。
“诶，材料拿过来啦？谢谢你，瑾宝。”程唤潮接过材料，递到云章墨面前：“来签吧，墨宝~”
闻怀瑾：？！
云章墨：“……”
闻怀瑾的表情顿时变成了“=口=”。
等，等等，是他听错了吗？
程唤潮刚刚喊云章墨什么？
……墨宝？！
太奇怪了吧？！
果不其然，云章墨似乎也被雷到了，他沉默半天，才幽幽开口道：“你到底有几个宝？”
“这是我弟媳妇，是我弟的宝，当然也是我的宝。”程唤潮理直气壮地说完，又对云章墨凹出一个低沉的气泡音道：“至于你，当然也是我的宝，你可是我放在心尖尖上的宝——”
云章墨扯过材料，面无表情：“我懂，你的心是榴莲。”
程唤潮：“……”
闻怀瑾：“噗嗤。”
他还真没想到，云章墨居然还有冷幽默的细胞。
不过身处如此窘境，居然还能幽默地起来，看得出来云章墨是真的没什么大碍。
为了让云章墨可以安心与闻怀瑾交谈，程唤潮与闻怀瑾对了个眼神，起身出去了。
闻怀瑾看着病床上的联盟国少将认真地翻阅文件，不知为什么居然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云章墨听见了，抬起头来看着闻怀瑾，两人的视线恰好对上。
云章墨定定地看着他：“你盯着我做什么？”
“啊，看见你没事，感觉放心了。”闻怀瑾如实道。
云章墨上下打量着他：“我们认识？”
“你不认识我，”闻怀瑾非常诚恳老实道，“但我认识你——”
“四年前，你随访问团出访帝国时，还去参观了我的母校，也就是耶梦加得军事学院，我碰巧是那一年入学的。”
四年前……
回想起那个时间节点，云章墨的身体瞬间僵硬了。
他没忘记四年前发生了什么，也清楚明白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自己的生活与命运都被搅得天翻地覆。
云章墨沉默了半晌，才终究应了一声：“嗯，难为你还记得我。”
“我当然记得。”闻怀瑾望着他，“毕竟我们的缘分不止于此——”
“你曾经逃入老楼的地下室，在那里留下了一枚芯片，芯片上刻着鸢尾花，芯片里录着一段视频。”
“你的视频表面上是在讥讽帝国，却透露了很多重要情报，同时，你还在视频里打手势比划出‘KILL ME’。”
闻怀瑾停顿了一下才道：“是我无意间找到了那枚芯片，从老楼里带了出来。”
四年前的一切仿佛都已经恍如隔世，云章墨的神情怔愣，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原来是你啊……那还真是巧。”
“的确很巧，巧到让我甚至有点相信命运的存在了。”
闻怀瑾轻轻抚上自己的后颈：“我都差点把你的那枚芯片当垃圾丢掉啦，如果不是因为上面刻着鸢尾花，我也不会捡回来。”
“因为，我的信息素味道，也是鸢尾花。”
下一秒，香根鸢尾的气息柔和而坚定地释放出来，让云章墨猛地睁大眼睛。
这位即使身陷敌营也始终表现得游刃有余，淡定无比的Omega将军第一次露出了近乎失态的惊愕神情。
闻怀瑾迎上云章墨的目光，轻声道：“我的信息素，也是Omega857型。”
云章墨顿时怔住，看闻怀瑾的眼光也霎时变了——像是惊愕，欣喜，忧虑混合在一起。
他惊喜于发现了同样型号的同伴，又为同伴的命运感到担忧。
他不由自主地握起拳头，几乎捏皱了手中的文件，但或许是意识到眼前这人是帝国的觅荧者，他又努力将波动的情绪压下。
片刻，云章墨才有些声音不自然地开口：“你，过得还好么？”
“确实是遇到了不少不顺心的事，你也知道嘛，Omega在大部分国家都没什么权利。”
闻怀瑾走到程唤潮方才坐的椅子边坐下：“我今年刚20，才被分配结婚。”
“不过呢，”他洒然笑笑，“因祸得福，我的爱人很爱我，我也爱着他。我这日子过的还挺幸福的，事业也很顺利。”
“我和你一样，也是孤儿，不过我爱人的一家子都很好，他们确确实实带给了我家的温暖。”
云章墨：“……”
云章墨沉默半晌，才道：“是么？”
“是啊，就是这样。我以前还觉得Alpha没一个好东西呢，刚接到分配婚约时还想逃婚呢。”
闻怀瑾道：“不过我没想到我那Alpha居然是个A德标兵，除了会逼我吃蔬菜哪里都好。总之，我现在正在攒钱——”
说到这一点，闻怀瑾相当励志地握拳：“总有一天，我要攒一份聘礼，迎娶他！”
云章墨：“……啊？”
云章墨傻了。
闻怀瑾刚刚这一番话，着实把他的CPU给干烧了。
他过了好半天才稍微回过味来，脸色复杂：“啊，嗯，你加油。”
“做人呢，要有志气，就算是Omega又怎样？只要我有心，绝对能睡到想睡的Alpha。”
闻怀瑾想到云章墨这家伙看人的眼光，莫名有点恨铁不成钢：“喜欢一个Alpha那就上，直接上，把他c服为止，你自己送上去表白算什么事？”
“我听说你是为了风警尘那个渣A变态才从军的？”
云章墨顿了顿，低低“嗯”了一声。
闻怀瑾一拍大腿：“诶呀！你说你为了那种人，放弃你原本的梦想和事业做什么啊！你要是一开始就想投身军旅那就算了，可你不是啊！”
“那种人配让你转行吗？他不配！以你的才智和学习能力，做什么工作不能出人头地？”
闻怀瑾还没忘记自己最开始的目的：“你赶紧忘记那个渣，开始新的生活吧。帝国的各个行业就业环境都很不错，你还能吃不饱饭？哪怕不进军队，捡起老本行，你肯定也能——”
云章墨突然开口打断了闻怀瑾的话：“我是艺术生。”
闻怀瑾：“……啊？”
云章墨幽幽道：“我以前是学画画的。”
闻怀瑾：“……”
闻怀瑾：“…………”
闻怀瑾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干巴巴道：“啊，那确实得转行。”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没有看不起艺术生的意思，因为某茶自己也是艺术人……【顶锅盖逃跑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