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章墨不说话，默认了程唤潮的说法。

“而且啊，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出来，可不是看你回去送死的。”

程唤潮露出一个自信且很能让人信赖的微笑：“你就放心吧，虽然你以后要在帝国生活了，但是我可以保证，只要你不愿意，没人可以标记你，更不用说逼着你结婚生孩子。”

“你可以自由地活着，从事你想从事的工作……”

“哦，当然，你毕竟身份特殊，定期报备近况还是必要的，工作方面，政府部门和军队还是不太可能。但如果你真的愿意为帝国效力，我很乐意帮你申请一份差事。”

云章墨一怔，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明显的讶异。

他是联盟国出身。

在那个Omega毫无人权的国度里，普通的Omega别说从事理想工作、自由婚配，就连接受正规高等教育，与喜欢的人相爱的资格都没有。

从来没有过，云章墨也从来不曾设想，居然会有Alpha对他说这种话。

他一时间愣住了，半晌才低声道：“你认真的？”

“我当然是认真的。”程唤潮说着，用手指绞着自己的一缕头发，对着云章墨挑眉：“我突然发现我对你好心动，要不要给我个机会追你？”

云章墨默然半晌才低声道：“我以为你会直接标记我……”

“诶，才不。不然我妈能把我的腿打断。”程唤潮连连摇头摆手，“再说了，爱一个人就要尊重他的选择，强行标记也太混账了。”

云章墨：“……”

他闻着那柔和的海风气息安抚信息素，莫名感到一种由衷的温暖，好像置身于温暖的水中。

……就像面对曾经的风警尘一样。

想到风警尘，云章墨的身体顿时一僵。

他曾经对风警尘的年少慕艾是真的，被他按着侵犯被迫生育子嗣的痛苦也是真的，杀了对方时……心中的畅快与悲哀，更是炽烈地仿佛滚烫的鲜血要从胸腔中溢出。

曾经他因为对方的假意温柔，就放松警惕，最后坠入那伪装成清泉的深渊。

而现在，面对这这一域海洋，他又怎知对方是真的风平浪静，还是掩藏着足以将他彻底溺死的暗流？

想到这里，云章墨看程唤潮的眼神又变得如刚醒来时一般一片冰冷。

“希望你能记住你所说的话。”云章墨一哂，“只不过，我实在对Alpha的真心存疑。”

他见多了Omega遇到Alpha后生活困窘的例子，哪怕再想反抗，在信息素的压迫下，一切希望都会化为泡影。

他曾为自己的857型信息素感到自豪与庆幸，以为拥有这样信息素的自己可以反制那些妄图掌控他的Alpha。

可是结果呢？他依旧被Alpha残忍镇压，玩弄于鼓掌。

他不自信了，也不敢再轻信他人了。

“我们的匹配度应该很高吧。”

云章墨缓缓道：“匹配度是双向的，我能感觉到你对我的吸引力，想必对你而言也是同样。但那终究只是匹配度，一个屈从于本能的数字罢了。”

“无论怎样，程唤潮，我感激你救了我。”

云章墨抬眼看向程唤潮，眼神一如过去曾经那位处事冷静的白狼将军，“但如果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甘愿臣服于你，或者为帝国效力，那你就打错了主意。”

“我不会给你任何情报，你们也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无论风警尘个人对我做过什么，我都是联盟国的将军，我会忠于我的国家。”

他的语气无畏而平静：“觉得我不配合没关系，要杀要剐随你们便，但我一定会抓住一切机会寻死，绝不让——”

“停停停。”程唤潮抬手止住话头，忍不住头疼地揉揉额角：“别一言不合死不死的，我真那么多阴谋。我刚刚说的话，也都是真心的。”

但看着云章墨这副样子，程唤潮莫名觉得头脑和心脏一起揪着疼：“你现在身体虚弱，等你养好了再说，成不？”

云章墨没说话，但明显是不信任。

程唤潮沟通失败，感觉有点如坐针毡。她纠结了片刻，悄咪咪地给自己的小老弟发了条消息：“老三，小瑾在你那不？”

“能不能让他过来一下？重点病房101室，云章墨在这。”

——————

程问檀收到自家亲姐姐的消息时，正感受着温香软玉在怀，难得的惬意与温存……

虽然可能并不是很惬意。

程问檀看着自己腰腹下逐渐冉冉升起的被子，面色沉静如水地把闻怀瑾的膝盖拍下来：“别闹。”

“诶嘿。哪有？”

按照常理来说，闻怀瑾这些日子来一直紧绷着神经，现在突然松懈下来，本应该是特别疲惫。

程问檀都做好了抱着他一觉睡到第二天的准备。

但闻怀瑾偏偏不走寻常路，这家伙在小憩片刻后，精神气顿时复原，甚至格外精神抖擞，跟嗑了兴奋剂一样，开始换着法子不安分地折腾他。

“小心点，你胳膊还伤着。”程问檀将试图从他身上爬过去，翻到另一边的闻怀瑾按回自己怀里，“你做什么？”

“当然是到你身后啊，香香宝。”闻怀瑾的语气兼容了纯然与猥琐，“你腺体受伤了，只能侧躺，作为一个猛1，我当然得从后面抱着你，好好地安~慰~你~了。”

程问檀：“……猛1？谁？”

“还能有谁，不就是我吗？”闻怀瑾翻不过去，就往上蹭蹭蹭，蹭到枕头的上部，将程问檀以一种有些别扭的姿势搂进自己怀里。

“虽然香香宝你受伤了，但没关系，你躺平就好。作为优秀的猛1，我可以自己寻找合适的姿势。”

程问檀：“……”

他们床上的地位早就得到了验证，偏偏闻怀瑾还妄想着“翻身做主人”。

明明都受伤了，居然还如此不安分。

程问檀是真的好气又好笑。

“哦？你确定？”

闻怀瑾：“我当然确——额。”

他还没说完的豪言壮语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眼睛都睁大了。

闻怀瑾僵着身子感觉到，有一只手顺势搭在了自己腰上，而后伸入了他本就宽松的病号服裤子里，最后拢住了自己的一边臀部。

而后，那只手颇有威胁意思地捏了捏。

闻怀瑾的嚣张气焰顿时萎了：“你，你做什么？”

他连声音都压低了：“这里可是病房啊！”

隔着帘子可能还有别人在休息的！

程问檀微微挑眉。

这小家伙居然还晓得这里是病房？很好，好歹还有点羞耻心和脸皮。

“那就稍微乖一点，”他微微仰头，目光在Omega的嘴唇上扫过，故意压低声音，意有所指道：“等回家了，再惩罚你。”

闻怀瑾：！

惩罚……

闻怀瑾想到前些天自己的所作所为，脸色不由泛红，但却又莫名有些期待。

毕竟是和自己的爱人寻欢，床笫之间自然不用谈什么羞耻。

明明是躺在狭窄的病床上，两个成年人彼此相贴显得极为拥挤，但他们却都没感觉到任何不适。

当视线对上时，两人都能看见对方眼中自己的影子。影子占满了瞳孔，无不是在证明眼前的爱人同样也满眼满心都是自己。

他们忍不住靠近彼此，檀香与鸢尾香纠缠在一起。然而，就在他们呼吸交叠，即将吻上彼此时，帘子却被“唰”地拉开了——

安宁的大嗓门成功打破了这暧昧的气氛：“喂！哥们，你咋不回你姐的消息，额——”

看着床上相拥的两人，安宁目瞪口呆，半晌才咽了咽唾沫：“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程问檀面色沉静如水地将闻怀瑾拽下来，按进自己怀里，又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直接盖到了闻怀瑾的下巴处。

而后他才对安宁道：“我刚刚没看消息，姐姐找我？”

“啊，对。”安宁挠挠头：“你姐让你老婆过去一趟……云章墨醒了。”

程问檀眉头微微皱起。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闻怀瑾已经率先从床上弹了起来：“云章墨醒了？！”

安宁：“我瞧着还挺好，很不错。”

闻怀瑾想到安宁之前的“渣A发言”，默了默，幽幽道：“他都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你居然还说他挺好？”

安宁莫名觉得有点冤枉：“你那是啥眼神，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不过说起来，我还挺佩服云章墨那小子的。”安宁想到这位旧敌的遭遇，不由得感慨：“都到那个地步了，居然还没疯。就冲这点，我佩服他。”

闻怀瑾默然。

确实，从梦中的景象来看，云章墨这几年的遭遇，简直是对一位Omega将军身心的极致摧残与折辱，他没疯没死已经实属万幸。

“他现在什么情况？”闻怀瑾理了理睡衣，下床去旁边隔间里穿衣服，声音隔着帘子传过来：“还有，帝国会怎么处置他？”

“他毕竟是Omega，是受到保护的。但他回到联盟国，绝对死路一条。帝国方面愿意给他提供政治庇护，只要他愿意乖乖待在帝国。”

安宁实话实说道：“当然，他如果以后愿意为了帝国效力，那当然再好不过了。”

程问檀坐起来：“云章墨能为帝国效力？”

“估计不可能。”安宁挠挠下巴：“他的出身和军衔毕竟摆在那儿，哪怕他愿意归顺帝国，但我们也不可能轻易相信他。”

“总而言之，他以后想回归军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安宁感叹：“可惜了，挺有才华的一位将军，就这么不得不成为一个普通人了。”

“能做普通人已经很好了。”程问檀看着帘子上闻怀瑾的影子：“我们也都是普通人。”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是过渡章~把云章墨安顿好以后，新的故事环节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