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怀瑾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凌云舒。明明这房间里气温很低，但闻怀瑾却觉得血液往头脑上冲，怒不可遏。
“哦？是吗？你觉得你必赢了？”闻怀瑾将兰小眠放在一边，站起身，他刚想上去给凌云舒一点颜色看看，但却被人挡住。
程问檀挡在闻怀瑾前面，将他护在自己身后。幽冷端肃的檀香将他笼罩住，带给他无与伦比的安心感。
“小瑾，别怕，我在。”程问檀沉声说完，便抬头看向凌云舒：“好久不见，凌副所长……不，凌云舒先生。”
强大的檀香信息素释放开来，原本隐隐颤抖的墙壁地面便被他毫不留情地镇压。在看不见的地方，两种操控植物的异能碰撞，争夺着草木的控制权。
“是问檀啊。”凌云舒看着程问檀，能感觉到原本被自己全权掌控的植物在逐渐脱离控制，但他的笑容依旧，语气轻松，“的确好久不见了。我记得上次看见你时，你还只是见习觅荧者呢。”
“承蒙关心。”程问檀措辞礼貌，只是语气淡漠肃杀。
凌云舒并不觉得冒犯，而是看向他身后跟上来的程唤潮：“啊，还有唤潮也是，好久没有说上话了呢。”
程唤潮倒是语气含笑地对凌云舒送上了真挚的问候：“我艹你祖宗十八代。”
并附上国际友好手势一个。
“把我活埋了抽信息素，你还好意思说没能说上话？”
“哦，可能我选择的方式不太恰当，我愿意表示道歉。”凌云舒摇摇头，笑得很无奈，“真是抱歉呀，可是我别无选择。”
凌云舒道：“其实我把你带来，也是为了让你解决这些灯塔水母呢。”
程唤潮冷笑：“你觉得我会信？”
“可我说的都是实话呀。”凌云舒摇摇头：“他们没有了作为人的意识，更遑论强大的异能，他们只是失败品，只可惜，我还没办法处理。”
“虽然焚化，活埋，亦或者将他们切割到无法复原的小片，也可以杀死他们，但死亡的过程太长，太痛苦了。”
闻怀瑾简直觉得不可思议：“是你造成了他们的苦难，你居然还在这担心他们痛苦？！”
但凌云舒像是没听懂闻怀瑾话语中的讽刺，居然还颇为真情实感地点头：“是啊，想要在一瞬间杀死他们并不容易。我只能请唤潮你帮忙。”
“请我帮忙？”程唤潮差点给气笑了，“如果不是小闻把我放出来了，你是不是准备把我活埋在那个花园里，把我当做发电站，活活抽干我？”
凌云舒两手一摊：“没办法呀，如果我直接和你说，变数太大了，毕竟你是程唤潮，是帝国……不，或者说世界范围内最强的控水异能者。”
他说得理所当然：“只有先削弱你的异能，我们才能让你乖乖听话，不是吗？”
程唤潮：“……”
程唤潮看向程问檀：“谢明心怎么没真的弄死他？”
程问檀：“所以那是传言。”
凌云舒笑容不变：“虽然过程和我设想的不太一致，但结果还是不错的。那些灯塔水母都被顺利解决了。真是温柔而美满的结局呀，不是吗？”
他温柔而缱绻地看着兰小眠：“小眠，再次祝贺你。”
兰小眠不敢看他，只是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着。
苍白的手死死抓住了闻怀瑾的胳膊，手背上青筋都清晰可见。
程问檀不准备和凌云舒再多说什么了。
原本他还有些疑惑，为什么凌云舒作为国家科研所的副所长，明明有着极高的社会地位，优越的生活与科研环境，却还要与AWC为伍。
但现在他觉得，他同一个疯子没什么好说的。
“加入生化恐怖组织，囚禁帝国军人，非法诱拐公民，进行人体实验……凡此种种，你已严重违反了帝国法律。”
藤蔓与荆棘自程问檀的周身抽出，植物旺盛的生命力在强大异能的加持下，即使处于这一片死亡之地，也依旧枝繁叶茂。
“依照帝国法律，即刻拘捕。”程问檀对着凌云舒抬起手，那些蜿蜒的藤蔓便作势要向对方冲去。
然而——
Omega青年白皙而修长的手握住了程问檀的手腕。
“小瑾？”程问檀一时错愕。
闻怀瑾却在阻止了他的攻击后，径直走到了他身前。与他位置调转，转而将程问檀挡在身后，同凌云舒对峙。
“拘捕什么啊拘捕？少说几句吧，不然很容易死于话多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二十分钟到了，留在这的二队成员已经全数撤离。
“按照帝国法律，这样的人渣，就算是直接弄死也没问题吧。”
闻怀瑾的声音淡漠，带着令人畏惧的冰冷杀意，“老程，你退后，我来给他上一课。”
程问檀皱眉：“可是——”
“他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要为Omega们谋福祉么？那你一个Alpha就算赢了他，他肯定也不会服气的吧。”
闻怀瑾掰了掰手指，指关节咔哒作响，“既然是Omega的事，那就由我这个Omega来解决。”
“你真的要与我为敌吗，怀瑾？”
凌云舒的眼睛稍稍睁大，这是他脸上第一次出现类似伤心难过的神情，“明明我们都是Omega呀，我们难道不该一起去为Omega们创造一个更美好的未来吗？”
闻怀瑾背手向程问檀打了个手势，程问檀一愣。
随后，他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的Omega缓步而坚定地前行：“与其臆想一个虚幻的未来，我更想为当下受到你折磨的Omega们讨回公道！”
说完，他足下用力，猛地向凌云舒冲去！
凌云舒一愣，旋即摇头笑：“怀瑾啊，我都说了，你的异能在这里没用——”
海生植物自凌云舒身后的阴影中伸出，张牙舞爪地向闻怀瑾扑去，但却被他轻巧地闪身躲过。
棕黑色的植物没能攻击到闻怀瑾，反而被对方当作踏板。
远远看去，闻怀瑾几乎是在空中奔跑跳跃，向着凌云舒迅速接近！手中的枪也向着目标举起瞄准！
凌云舒眼神一凝，宽大柔韧的植物在他面前交织成墙壁，就像先前在实验室里，他靠这招挡住了闻怀瑾射来的子弹一样。
但这一会，闻怀瑾没有再像方才一样开枪——
凌云舒看不见的地方，闻怀瑾微微一笑。
这一招确实不错，看似是安全的防御网，却也会遮挡住自己的视线。
“凌先生啊，您这倒是应了一个成语了。”
凌云舒心头一跳，却来不及反应。
闻怀瑾刚刚举起的手.枪又再次放了下去，那根本就是个用以掩饰的假动作。
他用另一只手从装备箱里掏出一个打火机，直接按下！
那些水生植物在水中还能近乎无敌，只是到了岸上，却难免显得有些干瘪。
火苗舔舐到那植物织成的墙，便瞬间便将其点燃，火势肆意地蔓延开来！
凌云舒一惊，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
方才还张牙舞爪的植物在半空中被烧成黑灰，毫无生机地落在地面。只是植物本身的水分还是比较客观的，故而无法像干柴一样将地面一起引燃。
“哟，没想到这个打火机真这么厉害啊。”闻怀瑾轻巧落地，看着手中的打火机，那正是先前在潜水舱上，用几句八卦同那名Beta前辈那儿要来的。
他看着凌云舒微变的脸色，笑得像个法外狂徒，只是眼底仍是一片冰冷：“来啊，你不是爱拿这植物玩捆.绑吗？我们来看看你能不能烧得过我。”
凌云舒：“……”
凌云舒脸上笑意消失，但攻击却并没有停下。
龙涎香的气息弥漫开来，宽大的海生植物再次自他周身的地面生出。
只是这一次，这些植物像是吸收了空气中本来的水分，变得像是厚重的绸带，再次向闻怀瑾抽来！
程问檀眉头一皱，下意识地想要出手，但是随着龙涎香一起迸发开的，还有压迫性十足的鸢尾花香。
“老程，不许动。”
闻怀瑾敏捷地躲避攻击，丝毫不受龙涎香Alpha信息素的影响。他一边手腕翻转将枪换成匕首，直接割断那些植物，“我说了，交给我。”
吸收空气中的水分，以此来让自己的植物变得柔韧潮湿，不易砍断与燃烧。凌云舒的反应确实挺快，只是他的攻击频率也因此下降。
而且，他这招又能使用多久？
很快，凌云舒就感觉到空间的湿度在迅速降低，逐渐变得干燥。
他一惊，猛地看向程唤潮：“你的异能居然还能使用？！”
程唤潮一甩秀发：“虽然我的力量现在很弱，但这点程度还是做得到的。”
凌云舒只是分神了一瞬，闻怀瑾却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常年待在实验室且已到中年的科研员，哪里比得上从军校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年轻后生。
无论是体能还是战斗经验，闻怀瑾都足以碾压凌云舒。凌云舒操控植物，远程对敌还颇具优势。
但是当闻怀瑾冲到他近前时，那些宽大的海生植物反而变成了难以瞄准敌人，还容易干扰自己的障碍。让凌云舒处处掣肘。
他想用两条植物缠住闻怀瑾，却反被闻怀瑾一个躲闪，引着这些条条带带自己错误地缠在了一起。
年轻的Omega拽住向自己扎来的海生植物，直接一个绕后，将之用作自己的武器，缠住了凌云舒的脖子！
“呃！”脖子被狠狠勒住，无论是呼吸还是发声都变得困难。凌云舒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后倒去。
闻怀瑾趁机掏出用以压制异能的项圈就要往他的脖子上扣。
然而，凌云舒并没有束手就擒——
就在他即将倒地的前一刻，植物组成的地面突然裂开了一个洞口，让他直接从洞口掉了下去！
不光是凌云舒，在他身后拽着那一条海草的闻怀瑾也同样猝不及防地落到了下一层。
“诶！”闻怀瑾懵了一下，恍惚间，他好像看见凌云舒对着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过来。”
他隐约听见凌云舒说了什么。他来不及细想，却直觉不妙，迅速拔枪瞄准，扳机扣动！
“砰砰砰！”
闻怀瑾连开三枪，精湛的枪法瞄准凌云舒的头颈与胸口，丝毫不留余地，只求将他彻底毙命！
伴随着子弹打入血肉的声音，一捧血雾在闻怀瑾眼前炸开！带着海水气息的血腥味在空中弥漫，殷红的血溅了他满脸！
闻怀瑾的眼睛不由得睁大，巨大的震惊与悚然让他的思维变得迟滞，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慢镜头——
他确实是开枪了，而那些子弹也都确然打中了面前的人。
只是，他打中的不是凌云舒，而是兰小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