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唤潮：“……”
没想到刚刚从沉眠中醒来，就要面对这样艰难的抉择，这位一向处事果决，雷厉风行的Alpha女将不由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口红在贝齿上留下浅浅的红色。
程唤潮忍不住低骂一句：“妈的，早知道让我睡死在棺材里了。”
她作为一名在前线杀敌征战的将领，立下过多少军功，手里就有多少血腥。
她杀过敌国的军士，杀过生化组织的恐怖分子，杀过罪行累累的罪犯。
但她从来没有杀过手无寸铁的平民。
尤其这些平民都是帝国的子民，是她的同胞，是她作为一名拥有强大异能的Alpha，想要保护的Omega们。
程唤潮犹豫了，她拿不下主意。
偏偏兰小眠还在哀哀地恳求：“求您了……救救我们吧。”
程唤潮：“……”
她猛地看向站在一旁的程问檀：“老三，怎么办啊？！”
程问檀沉默片刻，却看向了闻怀瑾：“小瑾，你怎么看？”
程唤潮非常同频地一起看过来：“不想加‘弟’的弟媳妇，你怎么看？”
闻怀瑾嘴角一抽：“拿不下主意就给我这甩锅？有你们这样的Alpha吗？”
他吐槽完这一句，无奈地叹了口气，耸了耸肩：“其实我们没有别的选项了啊，只能祝他们下辈子能活得有个人样咯。”
在闻怀瑾一枪爆头了变异鸟人的时候，他也说过类似的话。
活得像个人。
这不是一句嘲讽，而是同为Omega，最无可奈何又发自本心的祝愿。
程唤潮却仍有些为难：“可，可他们都是无辜的Omega啊……”
“Omega也是有气节的。”闻怀瑾摇摇头，“并非只有Alpha才英勇无畏。”
程唤潮沉默了。
片刻，这位势要将“牛逼”与“搞笑”这俩标签一起焊死在身上的Alpha弱弱开口：“可我要是真动了手，得损失多少功德啊。我这辈子还能追的到喜欢的Omega吗？”
程问檀幽幽道：“如果你口中这个‘喜欢的Omega’是指小瑾，那我劝你接受现实，趁早放弃。至于功德——”
程问檀顿了顿，当着闻怀瑾的面毫不犹豫地捅出亲姐的作为：“你把你存的那些片子删掉几个T，功德就回来了。”
“……等等，几个T的片？”闻怀瑾要素察觉，“女A也看小黄片？”
“当然，女生就不能看了？”程唤潮说得理直气壮，“涩涩是所有人共有的权利。我摊牌，我是色批，我爱看，我实名观看。”
闻怀瑾突然兴奋了起来，“让我康康，让我访问。”
程唤潮：“那你下回来我家看，我家好看的片子可多了。而且我家还蛮大的，欢迎你来玩，玩累了就直接睡觉——”
听不下去的程问檀直接将闻怀瑾拽入怀中，用檀香气息的信息素将Omega整个笼罩住，而后才冷淡道：“先办正事。这里不宜久留。”
“稍微活跃下气氛嘛。不然这心情也太沉重了。”程唤潮“啧”了一声，不想去和无法理解“小黄片の美好”的臭弟弟说话。
她深呼吸了一下，终于看向了兰小眠，脸上的神情是从未展现的肃穆。她沉声道：“你的梦没错，我确实可以杀死你们。”
对上兰小眠脸上的欣喜神情，程唤潮隐下不忍，只是尽量平静客观地叙说：“我的能力是控制水，自然也包括你们体内的水。”
“我能‘杀死’你们的办法，就是抽空你们体内的水分，将你们变成一张干巴巴的皮囊。只是这样可能不够保险……可能还得把你们磨碎成粉。”
“我可以在一瞬间完成这个过程，尽量帮你们减少痛苦。如果你们感到害怕，我也可以先将你们全部冻住，用低温让你们陷入休眠……”
而后再在睡梦中迎来死亡。
一旁的闻怀瑾听着就觉得浑身都在疼。
抽干水分，变成干尸，而后还要挫骨扬灰。
这样的死法简直是骇人听闻，世界各国是面对再罪大恶极的重刑犯，都不会使用这样的刑罚。更何况，他们都只是无辜的受害者。
他忍不住想开口问问程唤潮有没有别的办法，但兰小眠却先一步开口了。
小少年非但没有恐惧迟疑，而是满怀期待地问：“那我们死后，可以把灰烬撒进森娑洛的海里吗？在我们那儿，死后的灵魂是要回归海洋的。虽然……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灵魂。”
“抱歉。”程唤潮深呼吸了一下，“灯塔水母是无性繁殖。如果将你们的撒回海里，很可能会造成无法控制的后果。”
“这样啊……”
“但我可以让你们以另一种方式回归森娑洛，回到你们成长的地方。”
“真的吗？”兰小眠喃喃，“那也不赖。我好久没有回家了，我想回去看看，妈妈他们肯定也想回去的。”
想离开这冰冷的海底基地，去看看真正的阳光，沙滩，海浪，还有森娑洛岛的一切。
“真的，我保证。”程唤潮走上前，高跟军靴踏在地上，掷地有声。
她走到兰小眠跟前，蹲下身：“拉勾，我向你保证。”
“嗯！”
小少年伸出苍白的小拇指，与女子的手指勾在一起。
“你要向森娑洛和善提起誓喔。”
“噗，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些起誓呢？”程唤潮笑笑，“好，我起誓。”
兰小眠好似一下子放松了，像是重担终于卸去。
他的笑容前所未有的明亮与真诚，像是森娑洛海上的阳光。
——————
应兰小眠要求，最后时刻，他想与自己的亲人友人们待在一起。
“把我也弄到缸里去，可以吗？”兰小眠央求道。
“可以。”闻怀瑾这回不等那两个过分有A德的Alpha动手扛人，自己先上去把兰小眠直接抱了起来。
“这水缸的入口是不是在楼上？”闻怀瑾环顾四周，足有三层楼高的水缸旁边就有一个楼梯。
“是。”
“那行，我带你上去。哦，对了老程。”闻怀瑾招呼程问檀，“我之前把控制异能的项圈给他套脖子上了，这项圈怎么解开来着？”
程问檀过来，在上面一摁，项圈就直接落下了。
“诶？你怎么解开的？”闻怀瑾好奇了。
“这是指纹解锁。”程问檀淡淡道，“只有有权限的人才能打开。”
“原来如此。”闻怀瑾欣然点头，直接抱着兰小眠上楼了。
“我陪你？”程问檀皱眉。
“你还是和唤潮姐姐待一起吧。她实力还没恢复呢，要做这么大动作，估计剩着的那点力气也没了。你好不容易找到她，还是先保护她的安全吧。”
程问檀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一旁的程唤潮看着闻怀瑾抱着兰小眠上去，感慨：“他对我真好，他心里有我！”
程问檀淡淡地看着姐姐。
“……你，你看我干啥？”
程唤潮对着这个弟弟莫名有点犯怵，但她一向头铁：“你个别人看片你刷题的x冷淡，这么个可爱动人的Omega配你真是浪费。你能给他x福吗？你配钥匙吗？”
程问檀漠然道：“不管怎样，他现在都已经是我名正言顺的配偶了。你说我配不配？”
“我就这么怦然心动一见钟情了一次，怎么这爱情的萌芽就给你掐了？”程唤潮骂了一句，“你配？你配几/把？！”
程问檀突然就明白了林家兄弟的感受。
他揉了揉眉心：“小瑾应该已经到上面了，你现在异能还剩多少？冻住这一缸水，以及里面的人需要多久？”
“你等等。”程唤潮一向公私分明，正事上从来不掉链子。
她上前将手按在缸上，稍稍感知了一下，眉头皱起：“这水不像是普通的水。”
“这水可以压制异能。”程问檀肯定道。
“嗯，我想要冻住这一缸，只能从下往上慢慢来了。啧，我现在异能就剩一点，大概需要十几秒才行。”
十几秒内冻住这么一大缸水对于普通的异能者而言，简直是天方夜谭。但对于最顶级的水系异能者程唤潮而言，这样的时间实在是令她自己都颇为不满。
“十几秒就十几秒吧。”程唤潮叹了口气，“虽然为了减少可能的痛苦，速战速决比较好。但毕竟是二十多人的生命。所以，郑重些也不错。”
程问檀点点头。
上方传来隐约的水声，两人抬头看去，果不其然，兰小眠已经从顶端进入了水缸。
他向两人摇了摇手。
看见程唤潮的手已经按在缸上时，他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丝慌乱，迅速地比划着。
“他想表达什么？”程唤潮有些懵。
“他想让你稍微慢一点，让他最后再和家人朋友告个别。”
闻怀瑾刚从楼梯上下来，他看着缸中挥动着手的兰小眠笑了笑，比了个OK的手势：“真是的，他怎么也没学学潜水手势，就在这乱比划一气，就结印似的——”
闻怀瑾的声音突然顿住。
像是有什么被他忽略的灵感一闪而逝，但当他想再回忆一下时，却又什么都想不出了。
真奇怪……
闻怀瑾忍不住微微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