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卡斯尔顿酒店的海景别墅还是一如既往的奢华又迷人。
只是屋内，却弥散着一股血腥气。
段楷与连旭都被藤蔓牢牢捆住，被迫靠在餐桌旁的墙边坐着。
连旭还是昏迷不醒，段楷腿上的枪伤也在不断流血。负责记录与陪审的言尔雅和闵斯敬对视一眼，都有些神情复杂。
看着段楷一个年轻的Omega，因为疼痛与失血过多，脸色发白，柯廉有些不忍心，同程问檀低声道：“程队，我先给他包扎一下吧。”
程问檀点点头，坐在餐桌边，居高临下地望着段楷：“方便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吗？”
段楷：“……”
段楷咬了咬唇，却没说话。
“你的Alpha只是因为食用了南天竹的果实暂时昏过去了，不过你放心，我控制了其中天竹碱与天竹苷的含量，他性命无虞。”程问檀淡淡道。
但段楷非但没有放松些许，反而盯着他眼神更加警惕愤恨，还带上了些许恐惧，片刻他才哑声道：“你的异能也是控制植物？”
“嗯。我也可以创造植物。”程问檀道，“连旭的异能确实不错，我查过他在异能管控部登记的数据，是第四级。”
比柯廉与林家兄弟还高上点儿，但对于他来讲，着实是不够看的。程问檀的真正实力，还远不止今天表露出的这些。
但对于段楷来说，已经足够震撼。
段楷看了看身旁昏迷不醒的连旭，又看了看毫发无损的程问檀与闻怀瑾，颇有些不甘：“他都已经是第四级了……”
程问檀淡漠地看着。
段楷望了程问檀片刻，终于自嘲一声低下头：“原来你那么强啊……难怪看不上我。”
“真好啊，你们的感情真好啊……”段楷忍不住苦笑，“还有你，小闻，连旭明明和你接触过，你却一点都不心动。就是因为你已经知道，程先生的异能比他强太多吧？”
闻怀瑾回答地正气凛然：“这是个人素质与品德问题，与实力无关。”
程问檀不置可否，只是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你是荧仙？”
段楷轻轻一抖，却没说话。
“好，允许你暂时保持沉默。”程问檀抬眼示意，闻怀瑾便拿出一个准备好的密封袋，放在段楷面前，“说吧，这东西是哪来的？”
段楷看见那个袋子，顿时又是一哆嗦。
正在给他包扎的柯廉抬眼看去，在看清袋子里装的东西时，也不由一怔，甚至差点打翻了手上的酒精。他下意识地惊呼出声：“第四级遏溃针剂？！”
袋子内，是几个细长型的药盒，以及一根已经用完还没来得及扔的的细长针管。
药盒上，清清楚楚地印着：“中后期溃荧反应遏制针剂（第四级）”
“难怪你一直穿长袖戴手套，是因为你已经出现了严重的溃荧反应？”闻怀瑾将那袋子收回，作为重要物证放回桌上。
溃荧反应这个话题对于荧仙们而言都太过沉重，程问檀看向闻怀瑾，用眼神询问他要不要回避，但却得到了摇头拒绝。
一旁试图做记录的言尔雅小声提问：“但我不明白——溃荧反应发展到后期，Omega的原生信息素几乎会被Alpha的彻底盖住。但他的闻起来却没什么问题啊。”
“很简单，之前咱们开会时不是说过了么？在那些莫名其妙死去的Alpha中，有一位评级为第三级的异能者，”闻怀瑾望着段楷，语气听不出喜怒，“他的异能，就是【信息素伪装】。”
“卧槽？！还有这事儿？！”
方才开会时，言尔雅完全被那过于有视觉冲击力的死者照片给惊到了，满脑子都是恶心想吐，完全忽略了后面这茬。
一听这话，他赶忙手忙脚乱地去翻光脑，但相应的材料却已经投影在了他面前。
“啊哈哈，谢谢啊。”
言尔雅尴尬地朝一旁的闵斯敬道谢。
“没事。”闵斯敬瞥了一眼他光脑的文件目录，果然，关键材料与一堆A受小说混成一团，很符合言尔雅那豪放不羁的作风。
“有一点我不太明白，”闻怀瑾道，“你今年才25岁，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严重的溃荧反应？”
段楷：“……”
闻怀瑾看出他不想回答，却还是继续询问，施加着心理压力：“不可能吧，传荧手术的技术已经很成熟了。既然他们连第四级针剂都能弄出来，应该不会出现这么重大的失误。”
段楷：“……”
段楷依旧保持着沉默，只是死死咬着下嘴唇，像是被迫回忆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经历。
旁边，已经替他简单处理好伤口的柯廉站起身，犹疑地开口：“我大概能猜到一点原因，但是听起来太荒谬了……”
“嗯？说说看。”
柯廉想了想，斟酌着开口说自己的发现：“他后颈处的信息素非常驳杂，有很多种不同的Alpha信息素。”
不用异能去刻意遮掩，段楷的后颈处是混杂一片的各种气息，原本的三色堇香气已几不可闻。
闻怀瑾眨眨眼，猛地看向段楷：“开银趴不叫我是吧？！”
柯廉：“……”
程问檀：“……”
程问檀转头，目光幽幽地望着闻怀瑾。
“咳，我随口一说。”闻怀瑾莫名觉得自己的腿部韧带有点幻痛，挥挥手，干咳一声，“继续，继续——所以这说明了什么？”
柯廉叹了口气，望着段楷，片刻才低声道：“你是不是，经历过不止一次传荧手术？”
此言一出，在场的几人均是一愣，闻怀瑾下意识地想说这怎么可能，但是段楷却已明显是默认了。
“不会吧……”闻怀瑾喃喃，“Omega的腺体又不是无底洞，塞一位荧者的信息素与腺体能量已经是极限了啊。”
而且荧仙与荧者也不是胡乱分配的，还得看匹配度等一系列数据，确保异能可以被最大程度地保留。
因为匹配度太低，抑或者无法承受那种攻击性极强的Alpha信息素，在手术过程中就出现溃荧反应的Omega不在少数。
哪怕是闻怀瑾，这个公认强悍的857型，也只能堪堪承受一位荧者的腺体能量。
“记录里他是3型信息素，是最普通且常见的型号之一，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闵斯敬调出资料，“但是——”
闵斯敬看向程问檀，汇报道：“程队，我们异能管控部最近才收录到一位信息素改变的特殊案例。”
程问檀闻言看向他：“怎么回事？”
按照过往的经验看，信息素型号是终身不改的。
“那人原本是常见的12型Alpha，普通人。但却在一场大病后，腺体出现变异，他不但觉醒了异能，而且信息素重新检测后，与772型很接近。”
闵斯敬道，“异能管控部正在商讨是否要将他定为新发现信息素类型。”
“772？那很稀有了，这是进化了啊。”闻怀瑾小小的“哇哦”一声，又看向段楷：“你的腺体也进化过？”
这一回，段楷终于没再保持沉默了。
他发出一声苦笑：“进化？往好的方向发展才是进化吧。”
他抬起头，眼里满是空茫的神色，像是沉浸在往日的旧梦里。
段楷轻声道：“是啊，我的信息素变过，我曾经是3型，最普通的一种……”
“我和连旭很早就在一起了，可我知道他不好，他不是个好的爱人，甚至不是个好人……”
“他好赌，甚至借贷也要拿去赌到血本无归。”
“可他是Alpha903型啊，还有植物异能，好厉害……”
几乎所有人都有类似的认知——信息素型号越靠后，越稀有，也就越高等。
更何况连旭还是异能者。
这些都足以让一位平平无奇的3型信息素Omega梦寐以求。
“但我们的匹配度只有20多，我们的匹配度好低，真的好低啊……”
“我一直祈祷着可以拥有与他相配的信息素型号，做梦都想着能昂首挺胸地站在他身边，谁见了都夸我们般配。”
他空洞的声音突然一转，“可是没想到，我的梦居然成真了，我的腺体真的在五年前的某一天突然发生了异变。”
但他的声音却也只有那一瞬的波动，仿佛即将燃尽的死灰，在艰难地吐出最后一个火星后，复归沉寂：“稀有的未必是稀世的珍宝，也有可能……是罕见的绝症呢。”
他自身的腺体像是无底洞一般，不断自我吞噬内耗。
自身的能量供不应求，需要像输血一样，从外部不断填补新的能量。正因如此，他才能经受那么多次传荧手术，同时承继那么多荧者的信息素与腺体能量。
但同时这也意味着，他从一个独立的个体，变成了依附于Alpha才能苟延残喘的菟丝子。
“小闻啊，你知道我新的信息素有多稀有吗？”段楷喃喃着说，“903……我是第903型Omega。”
“你，羡慕吗？”
不光是闻怀瑾，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虽然段楷与连旭一样同为903，但是Omega的人口基数比Alpha少了太多太多。
Alpha已知的信息素型号已经更新到了一千七百多，但Omega的时至今日还没有破千。
903，这个数字作为Omega的信息素型号出现，足以令人望而生畏。
“我和连旭的匹配度变高了，变高了好多……但不仅仅是他，我和几乎所有Alpha的匹配度都变高了。”
段楷眼神空洞，笑容却凄然无比，“他是903，我也是903了……我们有着一样的编号，更高的匹配度，但为什么，我们反而没有过去那样幸福了呢？”
他的话语尾音很轻，不像是在寻求答案，更像是他早已知道注定得不到回答。
信息素的型号稀有，未必带来的就是幸事。程问檀与闻怀瑾对视一眼，都觉得心有戚戚。
“好吧，903型我不了解，但我可以确定的是，这么稀有的型号一旦发现，那么就会被长期监管起来。他们不会放任你到处乱跑的。”闻怀瑾耸耸肩，“说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段楷猛然从方才那空茫的状态下清醒，警惕地望着闻怀瑾：“你不要妄想套我的话。”
“诶呀，这么不配合呀……”闻怀瑾摸摸下巴，却一眼看见了段楷旁边，一直昏迷的连旭动了动。
闻怀瑾顿时露出一个险恶的笑。
段楷被他的笑容吓了一个机灵：“你，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你家连旭要醒来了。”闻怀瑾转向程问檀，“我带他去旁边屋子里交流交流感情，连旭交给你们？”
程问檀点点头，正想说他同闻怀瑾一起，却见他的Omega摆了摆手：“连旭的植物异能我也见识过了，不能掉以轻心。你对上他正好可以压制。”
程问檀皱眉，这个段楷身上有不止一个异能，而且大部分还都不明了。虽然他现在好像是被捆住束手无策，但谁知道如果他和闻怀瑾单独对话，会不会再作什么幺蛾子？
“诶呀，老程你就放心好了，我的实力杠杠的。”闻怀瑾拽起段楷身上的绳子，跟拎行李箱似的将人整个直接提了起来。
程问檀：“……”
也是，这可是闻怀瑾。
作者有话要说：老程眼里的瑾崽:小小一只又萌又软，就像那种小猫咪，虽然手欠但是也很柔弱。
实际上的瑾崽:可以单手拎起一个成年人，然后去开银趴（什）。
老程:……
——————
如果瑾崽想的话，他甚至可以把老程给公主抱起来。
（虽然并没有什么卵用，他永远是个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