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荧手术是个巨烦人又繁琐的流程，直接往腺体里塞别的东西是不行的哦。”他直接跨过地上的藤蔓，向那生物走去，“难怪你的信息素味道如此驳杂，是被你塞了多少东西啊？你搁这调酒呢？”
在闻怀瑾快走近时，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闻怀瑾阻止了它的追求，那生物突然发出一声比方才尖锐的嘶吼，猛地向闻怀瑾扑去，身上的毒羽也全然炸开！
“别靠近！小心——”
程问檀惊怒出声，新生的藤蔓从猛地窜出直接捆向那个生物。
“真难看，什么斑秃炸毛的鸟人。”闻怀瑾摇了摇头，在它要扑过来却被藤蔓束缚在地的瞬间猛地跃起，在空中侧身翻转，轻巧地躲过扎上来的毒羽，最后刚好直接踩在它背上的肩胛骨处！
动作行云流水，闻怀瑾毫不犹豫，抬起枪对准它的头：“拜拜了您嘞，安心上路吧。”
他的唇角弯起，语气带着难得的温柔：“祝你下辈子，活得像个人样。”
手指扣动扳机，一枪爆头。
枪声在略显空荡的房间里回响，仿佛危险的预兆。
一阵窸窸窣窣的羽毛声传来，尸体堆后，几个与刚才的生物相似，却很明显还没有发育完全的人鸟四肢着地地爬了出来，向闻怀瑾发出带着攻击性的啼鸣。
“哟，这还有附加的彩蛋呢？”
羽毛颜色没有方才死去的那只艳丽，估计是因为毒性不够，忌惮着他们，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出来。
但是当闻怀瑾他作势要去捡那些Alpha的腺体时，这些生物终于从那尸山后的阴影处爬了出来。
“闻怀瑾。”程问檀刚一出声，却被制止了。
Omega身姿挺拔，站得笔直，他抬起一只手，便让程问檀停下了想要上前帮忙的动作：“交给我吧，我来解决。”
“你确定？”
“我确定。”
说话之间，两只人鸟便已扇动着羽毛稀疏的羽翼冲了过来，闻怀瑾干脆利落地闪身躲过，手上动作毫无犹豫。
子弹上膛，举枪射击，十分迅速。
但每一枪都有一个专注瞄准的动作，确保直击要害，瞬息毙命。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才冲出来的三只人鸟便成为了三具无声无息的尸体。
“好枪法啊！”原本还以为这是新人想出风头，都做好上前兜底准备的林竞熠长大了嘴巴，“这Omega看着挺柔弱的，有点东西啊。”
程问檀看着吹了吹枪口，毫发无伤的闻怀瑾，唇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的确出人意外。”
令人惊喜的意外。
“你，你……你怎么做到的？”
在闻怀瑾兴致勃勃地将那一堆被怪物扒来的Alpha腺体分装到采集瓶中时，蹲在他一旁的林竞熠盯了他半晌，开口询问。
“嗯？不难啊，他本来就是没经过训练的普通人，估计是AWC被歼灭以后才从楼下的培养仓中逃出来的。不懂得合理使用力量，刚刚那天女散花似的洒一把就无力了——”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竞熠看着闻怀瑾的眼神十分复杂，“你应该是个还没毕业的学生吧，应该没正式上过战场吧？所以，也没有杀过人吧？”
“当然，我可是守法好公民。”
闻怀瑾戴着手套捏着一块腺体，“哇哦，滑溜溜的耶。”
“那你怎么还能那么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你都知道那是个人了……”
“你说这个啊。”闻怀瑾还想继续捏一捏腺体，却被程问檀一把抢过，塞进采集瓶中，“你看他那样子还算是个人吗？那么色禽，不合适啊不合适，我们要绿色一点，单纯一点。”
“……”
“我看你就够不单纯的了。”程问檀从装备箱里拿出一个类似试管架一样的工具，将那些装着Alpha腺体的小瓶子小心地依次摆上去，然后便紧盯着上面的一块小屏幕：
Alpha信息素32型，Alpha信息素54型，Alpha信息素135型，Alpha信息素296型……
“嚯，这次居然有两个三位数的，真少见啊。”
林竞熠凑过来。
信息素的数字越大，也就意味着越晚被发现并登记，也就意味着更加稀有。
无论是哪一种信息素，超过一半的人都只是个位数的信息素，有两位数的占总人口的四成左右，而信息素编号过百的，只占约5%。
程问檀的信息素编号是“1314”，四位数，更是万里挑一都不一定能挑出来的存在。
而闻怀瑾作为总人口本就稀少的Omega，程问檀还没见过编号比他的“857”更高的。
“这一回收获颇丰啊。”林竞熠笑眯眯道，“腺体保存完好，估计都可以成为荧者。”
传荧的“传”有着“薪火相传”之意。
荧仙会被认为是荧者的遗志继承者，让荧者由另一种方式继续活着。
故而在不少觅荧者看来，这不是一条条血淋淋的人命，只是他们任务的成果。
林竞熠挺兴奋的，却发现程问檀继续做着检测，闻怀瑾……不知道在做什么，总之两人都没什么反应。
“诶，你们怎么都这么淡定——哦不对，程队你是四位数的，更稀有。”林竞熠啧了一声，转头看向另一人，“对了，小闻是吧，你编号多少？我看你这身手心态如此不凡，应该不低吧？至少两位数吧？”
“啊，也不算高。”闻怀瑾抬起头，故意拖长音调，老神在在，“也就857吧。”
“哦，857……卧槽？857？！卧槽？！”林竞熠的嘴张成“o”型，连说三个卧槽，“卧槽，我活这么大，还没见过编号超过500的Omega。”
“那你现在见到了。”程问檀见他盯着闻怀瑾，莫名觉得心里有些不爽，将几个瓶子摆到他跟前：“做标记。还有，别忘了采集这个生物的血样，羽毛也带回去一两根，小心余毒——”
“诶呀程队你别打扰我啊，我第一次见到这么稀有的Omega呢。”林竞熠兴致勃勃，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队长脸色如何，“闻同学，一会儿加个联系方式呗。”
程问檀：“……”
“啊，你放心，我喜欢的是安暖。不会拿你怎么样——”
“安暖？”闻怀瑾看了他一眼，想到林家两兄弟对于那个冰山冷面Beta的态度，突然就来劲了：“可以啊，说出你们三人的故事就好。你们谁追到他了？”
这回轮到林竞熠：“……”
程问檀不知为何觉得突然舒爽了。
被人扎了心的林竞熠残念地开始做工作。
然而，他刚写了几个标记条贴上，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抬起头，看看程问檀又看看闻怀瑾，神色复杂：“说起来，我才听吟烟小姐说，性别管理协会给程队你送了个未婚妻，信息素编号‘8’字开头，三位数……”
他这试探性的话刚说完，闻怀瑾便含蓄点头：“不才，正是在下。”
林竞熠：“……”
林竞熠：“对不起，打扰了，告辞。”
将那一堆Alpha的尸身摆好，又将可以用的腺体与部分肢体收集完成，觅荧工作便算是告一段落。
程问檀将找到的Alpha腺体信息素的编号输入光脑，立马就有相应的个人信息跳了出来，性别，年龄，以及回收价值评级。
末了，他看着那一串名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闻怀瑾凑过去瞅了一眼：“你姐姐应该也是四位数吧？没有她呢，说不定她真的没事，恭喜。”
“谢谢。”程问檀淡淡应声，又恢复成了那副冷淡的神情，他将那些瓶子小心而郑重地放进装备箱里摆好，站起身，“我们继续走吧。”
他同林竞熠往外走了几步，突然意识到闻怀瑾并没有及时跟上来。
程问檀：“……”
他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回头——
闻怀瑾正蹲在死去的半人半鸟的生物旁，似乎在专注地看什么。
没等他开口询问，就看见闻怀瑾突然伸手摸索出了什么，然后像狮子王电影里一样，满脸惊喜，动作夸张地用双手托起了一个小东西。
“看我找到了什么！”语气跟咏叹调如出一辙，“一颗色禽的蛋！”
程问檀深呼吸：“你有没有想过，这玩意儿可能有毒？”
“诶呀，又不是皮蛋，表面还裹砒.霜呢。放心，我已经测试过了。”
闻怀瑾说着，明目张胆地将那颗来历不明的彩色蛋放进了自己的装配箱里，准备夹带私货，“瞧这色，好色，真是好色。”
程问檀：“……”
到底“好色”的是谁啊？他都替那枚蛋感到无辜。
三人都从那房间里出来后，程问檀转身看向屋内，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陈列在那里，像是无言的哀鸣。
他们是觅荧先导小队，没办法将这些尸体带走，只能等待大部队进行清扫。但大规模清扫需要审批，等到这迟来的审批通过，也不知这些遗体会腐烂成什么样子。
只拿走腺体是冷漠，拿走了他们的腺体，榨光了价值还任由腐朽，那就是亵渎了。
程问檀想到这里，叹了口气，郑重地朝向屋内，缓缓抬起双手--一颗小树苗便在房屋中央生长起来，迅速地窜高，而后变得枝繁叶茂，翠绿的枝叶将原本血腥阴森的房间变得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没有尖刺的柔软藤蔓仿佛绸带，将那些遗体层层叠叠地包裹好，最后悬挂于树上。
“好了，我们走吧。”程问檀还是那副淡漠的样子，转身准备离开。
“唔，这是树葬的一种？”闻怀瑾看了几眼屋内的大树，这才跟上程问檀的脚步。
“是。”
“诶——”闻怀瑾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小跑几步与程问檀并排，“原来你不只是会耍藤蔓啊，你的异能能整出来多少种植物？”
“咱们程队这异能可厉害着呢。”程问檀还没回答，走在前面开路的林竞熠便颇为自豪地答道，“只要是程队见过的，有明确认知的植物，就都能造出来并且随意控制。所以啊，没有上限，厉害吧！”
“哇哦~好厉害！”闻怀瑾配合地鼓掌，凑到闻怀瑾身边，语气更加兴奋了，“那，吃的可以吗？”
“可以。”程问檀一扭头刚好对上一旁青年的眼神，年轻朝气的Omega眼神亮晶晶地望着他，有一瞬间甚至让他想到了以前在文艺小说里看见的一句话，“他的眼里像是装着星星一样”。
程问檀的心不自觉地漏跳一拍。
他快速扭头直视前方，掩饰性地虚虚握拳轻咳一声。
手腕一翻一转的功夫，一枚红中带黄，颜色跟油画一样漂亮的苹果就出现在他掌心。
他递到闻怀瑾面前：“喏，给你。”
但是这一回，刚刚还“眼里有星星”的闻怀瑾没有接，而是满脸的嫌弃：“有一说一，能不能在生成食物前不要咳嗽？搞得像是你咳出来的一样。”
程问檀：“……”
“还有，苹果太简单太没意思了吧。”闻怀瑾想到什么，再次眼含星光地凑过来了，“你能变个榴莲吗？”
程问檀：“……”
程问檀冷着张脸，言简意赅道：“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