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偏要我带着，在城里哪有什么危险。”公孙文昊随口提了一句后就大刺刺坐在院里的大方桌旁，李清嘉的对面，刘和欣不敢再待下去，借口去泡茶溜了。
五爷刚从烧火房里出来，正准备抽几口旱烟，一抬眼就看见李清嘉打量的眼神，心一抖，烟也不顾不得抽了：“这这猪下水我会收拾，我拿去河边洗。”
说着也不顾吴婆子的阻止，转身就跑了。手脚很麻利，一点也不像上了年纪的老人。
王静娴把招待人的点心放上来后就不走了，明摆着她有话要和公孙文昊说，但是碍于众人不好开口，所以就杵在那里等着众人自己看眼色离开。
吴婆子和刘婆子自然是有眼色的，找了个借口就去后院了，因此前院就剩下三人，一人占一方，呈三足鼎立之势。
“你不是答应和欣给她做好吃的么，快去做吧，都快晌午了。”心里再着急，王静娴也面色不显，语气平静把她打发走。
她其实猜到了什么事，但是她没想到，这个女人都这个境地了还对那个不着家的渣男人念念不忘。
王静娴难道是恋爱脑？
她动作很大地起身，把正在喝水的公孙文昊吓了一跳，呛得直咳嗽：“咳咳咳——咳咳咳——”
“你慢点喝，壶里还烧着有。”王静娴以为是他喝得急了，忙安慰。
公孙文昊咳得更严重了，连带着脸色也红了。大娘，您真以为我是缺茶水么。
尽管王静娴和五爷一起防着她，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就饿得慌。心里再怎么不快，答应了小姑娘的事，她不好食言，还是认认真真烧了一锅土豆回锅肉和火爆肥肠。
考虑到他们吃辣不行，火爆肥肠没放多少辣椒，她自己的那一小份就放了很多，心里闷，就要吃点能释放情绪的。
“嘉娘……你娘她……”五爷迈着小碎步，不敢靠近。
“五爷饿了吧，马上就开饭了，和欣，去叫你奶他们吃饭了。还有你娘，他们过来没有？”
“过来了，娘在后院帮着磨豆浆呢，我去叫他们吃饭。”
刘和欣丝毫察觉不到大人之间的氛围，眼里只看到了肉，一听开饭了，两眼放光去叫人。
“老刘，你这次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吴婆子靠近老姐妹儿，小声说道。
“你哪里看出的算盘了？”刘婆子神色不变。
“哧——你少哄我，我是老眼昏花，但不是瞎。况且你那算盘不用看我都猜得到。”
“好，你说说我有什么算盘，你你又猜到了什么了？”
“你别嘴硬，你说你是不是看上嘉娘了？”
“看上了又怎样，没看上又如何？”刘婆子避而不答。
“我还不知道你，做一步想三步，这次是不是没想到这一茬？”吴婆子嘴巴往前院方向一努，意思不言而喻。
“不是我说，嘉娘这丫头是好，长得好有脑子，还知进退有分寸，能讨回家做孙媳妇儿那可是烧了高香。”
吴婆子夸起人来也跟做饭一样利索，嘴皮子上下一搭，正是夸到刘婆子心坎里去了。她观察了好几天，图的可不就是这些么。
“没有的事，你少说话，咱们三家现在一起做生意，没得亲家结不成了，还多一个仇人。”刘婆子回头嘱咐。
“知道知道，我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嘴上没个把门的，还需要你来提醒。”这几天虽说比以往都辛苦，但看着进账，他们的钱包那是肉眼可见的鼓起来了。
她是疯了还是癫了，就为了一门亲事，就把财神爷往外撵。
“快快快，大家都尝尝，这是火爆肥肠，下酒贼香的哟。这一道就是土豆烧回锅肉，超级好吃，我强烈推荐先尝尝土豆！”
“噗嗤——我还以为你会强烈推荐吃肉，结果你说先吃那个土疙瘩。”刘婆子恢复情绪很快，当下就兴致高昂的活跃开了气氛。
“和欣，咱不听你姐的，咱先吃肉，就气她。”
“嗯——奶，我还是先尝尝土豆吧。”和欣这会儿看出门道了，虽然奶奶的话是没错，肉最好吃，但是刚刚清姐姐也告诉她了，土豆好吃，而且就只有这一份儿，下次要想吃，得半年之后了。一番纠结之下，她还是选择了土豆。
李清嘉心里终于有点安慰了，这小姑娘不赖，听话！
“行，你吃土豆，到时候没有了肉，你可别哭鼻子。”刘婆子嘴上说着让孙女儿吃肉，自己夹的第一筷子却是旁边的淡水萝卜“人老了，吃油腻了不好。”
李清嘉看得眼睛酸，明明就是自己舍不得吃肉，想把肉留给小的吃，却偏要这样说。
“你们还不信，这土豆就只有今天这一顿，过了就只有等半年。这五花肉随时都能买，你们真的不先尝尝土豆么？”她还是不死心，居然能有人抵挡土豆的美味，一定是他们没吃过，所以不知道土豆好吃！
终于在她的极力推荐下，众人各自夹了一块土豆，她自己也夹了几块。
“这口感，软绵绵的。”
“还有点沙沙的。”
“好奇怪的味道。”
“不仅软，还糯糯的，就像过年吃的糍粑。”刘和欣的点评显然比其他人更全面。
“还是咱欣儿会吃，快吃，最后几块了。”她悄悄在她耳边说道。
耳朵灵敏的公孙文昊听见了，瞟了眼桌上的土豆，又暗搓搓打量了一眼五爷，又夹了几筷子土豆。
相比软糯的土豆，五爷更喜欢火爆肥肠，今儿知道有肥肠，刚刚还特意却买了点酒，准备和公孙文昊以及和光爹喝一壶来着，结果公孙文昊不喝酒，只剩下他们两个老爷们儿在那儿划拳。
酒足饭饱，收拾的收拾，干活的继续干活。
“嘉娘，你来一下。”王静娴想了一中午，终于决定和女儿摊牌。
“什么事？”她把手上的绣帕放回篮子里，跟着她进了房间。
公孙文昊一来，王静娴就开始坐立不安，特别是两人在谈话之后，王静娴更是食不知味，往常都还知道夹菜，今天只知道扒饭，一碗米饭到最后都没吃完。
这下不仅是她，就连最小的刘和宇都发现了，学着王静娴的样子扒饭，结果被和光娘赏了两巴掌，这才转移了注意力。
“我……我要去找你爹！”
“我没有爹。”
“你——好，我要去找李德厚。”
“你去吧，再经历一次扫地出门，你就——”
“啪——”她话还没说完，脸上一麻，接着是一阵火-辣的疼，耳边也是嗡嗡的。
她看着王静娴，满脸的难以置信。她虽然嘴上喊她娘，但两人实际年龄相差不大，她根本不敢相信，王静娴居然动手打她。
“你——嘉娘给五爷看看，疼不疼？我带你去敷药哈——”五爷脚步酿跄，看着王静娴又急又气。
“我——我——”
“你去，只是你去了别后悔！”她抹了把眼泪，瞪了眼门口的公孙文昊，她就知道，他一来，她家就不平静。
公孙文昊看着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他虽然不知道母女俩发生了什么事，但从刚刚发生的动静他也能猜出个大概。他原本不想去调查，但王静娴和五爷都让他帮忙了，面对救命恩人，这点小事他有什么理由拒绝。
“哎——你的绣帕掉了。”他捡起地上的绣帕，看了眼满脸泪水的王静娴，转头去追李清嘉。
众人都离开后，王静娴的哭声再也不能压抑。
公孙文昊没有追上李清嘉，他刚走到门口，刚买完礼物回来的护卫立马拉住他：“公子快回去，府里出事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静娴就起来收拾自己，为此，还去和光娘那里借了胭脂水粉打扮，衣裳也是穿的新做的那身。
李清嘉没有追问公坚文昊关于李德厚的消息，从她下山的那刻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王静娴对李德厚执念太深，身体才好一点就想去找他。
公坚文昊也真是的，一直不来不就好了么？
“嘉娘，你在这里做什么？”五爷的声音突兀的在她耳边响起。
“没做什么，发发呆，醒神。”
“哎——”五爷突然长叹一口气。
往常这个时候，她就会善解人意地说：“五爷，您有什么心事或者不开心的，说出来，我给您解解闷儿。”
可她今天不想开口，她突然觉得自己融入不了五爷和王静娴两人的世界，他们俩人有着共同的秘密，王静娴做什么事，五爷都会无条件地支持。
比如这次王静娴铁了心要去找李德厚那个男人，即便五爷也不喜欢他。
两人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五爷向她妥协：“其实，你娘她，挺苦的。”
“对啊，她太苦了。”她附和他的话，就是因为王静娴太苦了，所以她穿到她女儿身上后，就尽可能做到为人子女的义务，尊敬她，孝顺她。
可终究是思想观念相悖，她不理解王静娴对李德厚的执念。更不能理解，她全心全意为她着想换来的却是她的耳光。
王静娴这一耳光不仅打在了她脸上，更是打进了她心底。
“她之前是王家的小姐，养尊处优，不出意外的话，她会过得很好。”五爷的眼神开始迷离，看着街道上的游人，继续开口。
可是就是出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