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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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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停在凯德门口,霍承光从车上下来,就见大门内出来的陆溢阳和汤逢山。

理所当然的,他也看到汤逢山摸陆溢阳的头,还拥抱。

霍承光径直上去叫人。

陆溢阳回头看清来人,僵那儿了。

他怎么来了?不家里开会吗?他看到我和汤逢山会不会又误会?他又要觉得我到处勾搭了?上次一走六年,这次呢?

陆溢阳脸上血色尽失,呼吸绷住,瞪着来人。

霍承光和汤逢山打招呼,挺客气:“我来接阳阳回家。”

行,会疼人!汤逢山吊着眉,还得搓搓他:“看那么紧?我这儿坐半小时就来逮人?”

霍承光微笑没搭腔,见旁边的陆溢阳不对劲,拉过手问:“怎么了?”

陆溢阳见鬼一样钉着,路灯霓虹灯光的交映下,眼中情绪很明显。

汤逢山也看出异样:“陆溢阳?”

“我先带他回去,有机会再聚。”

车就在不远处,霍承光开车门,护着脑袋让人坐进去。

凯德渐远,车子汇入车流,陆溢阳缓过神,对一上车就紧赶着问他哪里不舒服的霍承光说:“林叔他们还在停车场。”

“我让他们回去了,你到底怎么了?”

陆溢阳摇头,闭眼靠上椅背:“就…有点累。”

确认不是发病,霍承光放下心,可看他靠着假寐,和汤逢山说话时的精气神被抽走一样,霍承光也自揣测。

不管怎样,不抱是不行的,这就把人搂进怀。

陆溢阳惊,睁眼看驾驶位,这司机他不认识,挣了一下想坐回去。

霍承光没让,低语道:“乖,就抱一会儿。”

你都不在乎的话……陆溢阳不动了,从抵御姿态到卸了力道靠他怀里,到底用了几分钟。

情绪恹恹,身体疲乏,陆溢阳回家就睡。第二天醒来身边没人,起床吃完早饭去起居室窝着。十点左右手机来信息,霍承光问:能找你聊一会儿吗?

语气陪着小心。单看文字,谁能猜到这两人是天天一个屋檐下吃饭,一张床上睡觉的?

很快响起敲门声,陆溢阳过去开门。

狗窝沙发一人一个坐了,陆溢阳有点紧张。霍承光昨天没发作,会不会憋一晚,今天找他算账来了?

霍承光觉得不行,这感觉不对!身边人一句话没说,但作茧自缚、透着抗拒的姿态很明显。

就知道不能拖,昨晚就该和他聊。可昨天回家陆溢阳情绪不高,洗洗睡了。现在什么都比不上他养身体重要,霍承光只好拖到今天再谈。

他起身,哐哐两下把茶几拖远,沙发拼过去。重新落座时,抱人放倒大腿上。

陆溢阳:“要这么谈?”

霍承光:“又不是领导找下属谈话,我俩就得这么谈。”

肢体接触是很神奇的事,体温灼着你,力道又明确告诉你,我想和你好。这样抱着让人放松,来不及讲的话,好像不讲也可以。

霍承光大手扣住陆溢阳后脑勺,吻了再说。

他用一整晚时间,调动一切思绪和情感,贴着陆溢阳的灵魂,去观察他的世界,揣测他在自己世界中面临的困境和挑战。最终悟出的那一点点东西,他必须来求证、来解释。

一吻终了,他平静下来:“昨天接你是因为担心你身体,不是查岗,不是乱吃飞醋。”

陆溢阳垂眸:“不是吃醋。”

光从语气,听不出这是给了个问句,还是对霍承光表述的肯定。

但霍承光心有灵犀,知道必须把表述切得更细。对一颗过于敏感的心,你要比它更细腻,才能真正打开话题。

“昨天看到林叔发来照片,你趴在小马哥腿上,衣服撩起,他抱着你……我有点难受。”

“知道是针灸。”霍承光坦诚道:“我只是觉得为什么会针灸的不是我,所以我出门,想要马上见到你。”

“看到汤逢山和你在凯德门口拥抱,我也难过,可过去我在这方面犯过太多错。所以我出现,和他打招呼,接你回去。”霍承光说:“一路看你不说话,我追出来的样子在你眼里很冒犯吧?觉得我又不信任你,又查岗,又要怎么了。”

“你要为这个生气,给我点时间,我可以……”霍承光顿了顿:“自我调节,找一个平衡点。”

陆溢阳有些迷茫,他终究迎来一个小胜利,只是过了度,就要反应过激?

他瘦下来后眼睛显得更大,眼神干净纯粹。近在咫尺的注视下,霍承光着魔一样,觉得自己和成熟离得相当遥远。

“在你面前我嘴笨。”霍承光转头:“以前不这样。”

陆溢阳:“你的意思是,以后你不会吃醋了?”

“还是会。”霍承光亲他指头:“吃醋是因为我心眼小,不是因为你不好。”

五个指头亲遍,他凝视怀中人:“大醋不敢,小醋怡情,你多包含。”

陆溢阳忍不住笑。

霍承光:“有话跟我说?”

陆溢阳摇头:“没有。”

“没有吗?”霍承光挠他腰上痒痒肉:“有的吧?”

把人挠得笑出声,好像不说点什么讨不了这个饶,陆溢阳在笑声结尾处轻声道:“不用吃醋…用不着。”

为何用不着?就这一句话,惹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吻。

吻完霍承光说等我一下,起身出门,很快推块带支架滚轮的白板进来,一路推到狗窝前。

不知他要干嘛,开堂授课吗?就见霍承光手持马克笔,对白板写起来。写完陆溢阳定睛一看,白板上列了五条:

1. 心理医生

2. 成长经历

3. 对外说辞

4. 怎么看待永恒

5. 未来打算

“爱情是感性的,让人安心这事还得靠理性。”霍承光举着笔:“我怕跟你待一块儿,没说两句又心猿意马偏题,像昨天一样。”

昨天心猿意马偏哪里去,陆溢阳想一想就微腩。

“你问我是不是看过心理医生,我不想说是一回事,但你问,我肯定说。绝不是为了不想说,把你糊弄到床上去。”

陆溢阳咳一声。别说,昨天真有一小会儿,他是起过这个怀疑的。谁知今天霍承光就拿电熨斗,非把他心里疙瘩烫平。

“写下来,一个个说。你有想知道的,我加上去。”

见陆溢阳摇头,表示暂时没了,霍承光套上笔帽坐回去。

以为他弄这么个架势,总要一本正经讲话,谁知霍承光又把他拉躺下抱住。

陆溢阳叹息,既然有宽阔胸膛让他靠,还带着清爽香,索性躺舒服点吧。

“不过……”霍承光说:“一天说完信息量有点大,这样可以吗?一天聊一个话题,深聊。”

陆溢阳眯眼。套路是吧?五个话题说五天,五天后正好动手术。

“今天说心理医生的事。”

霍承光顿了片刻,像在想怎么说,最后决定实话实说。

“那年我让廖贤送完信,我就跟自己说以后再别想你。那时我父亲刚去世,我哥承袭家主之位,有处理不完的公事,没时间照顾家里。我是老二,不能躲,得顾着家里人。我母亲很坚强,在我们面前从不情绪化,可丧夫之痛不是一句‘坚强’可以盖过去的。那时Andrew因为西北实验室工程事故受了伤,还在医院。老四在上学,都不方便,只能我陪她出去散心。

“我们去不丹,后来去梵蒂冈,最后到伊朗尔城。那是挪威最北端,离北极最近的城市。我们在每个地方住半个月,我母亲不拒绝和人交流,但很少说话。我带她去逛她会去,但逛哪里对她来说都一样。我知道她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其实我也没兴趣,可没办法,我必须拖着她到处走走。为她,也为我自己。”

“等我们旅行回家,老四问有没有照片,结果我看看她,她看看我,才发现走一圈,没人拍一张照片。”

回忆那段时光,心头总是滞塞。

“那天在梵蒂冈,去西斯廷教堂看《最后的审判》,我听到一个声音在问我,你斩断羁绊、摆脱内耗、独善其身,现在你在天堂还在地狱?”

“我跟自己说在天堂,可身体告诉我在地狱。那时我失眠严重,不吃药没法入睡。我每天躺床上就会想,这会儿陆溢阳应该在直播,今天陆溢阳应该看完我指定的这本书,明天应该看完那本书。你会像过去一样对镜头侃侃而谈。我给你列的那张书单,怎么也够你看三年吧,你要按部就班读完,认知水平会提升一个台阶,说不定哪天在媒体,在什么公众场合,我会看到一个全新的你。”

“可我拒绝查看直播软件,我这手机没下过这个APP。我跟自己说我下载,去看你,我就输了。你不喜欢我,你狠心说再也不见,我为什么要舔狗一样偷偷去看你!回沈海后有大量积压的工作,干活都来不及,我干吗非看你。”

“这么拧巴着,直到有一天……”

霍承光说到这里回神,喉头咽了咽。

“……我在办公室晕倒。”

怀里人明显身体一僵,霍承光安慰着拍拍他:“幸亏廖贤在身边,掐人中把我弄醒,否则担架抬上救护车,彻达都瞧见,笑话就闹大了。”

“失眠造成的。我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只好去看心理医生,就是顾成。”

“刚开始每周去两次,后来一周去一次,再后来一个月去一次,坚持三年,就慢慢好转了。”

陆溢阳心里泛痛,忽然意识到,做梦三时霍承光用失眠诱他陪睡,可能不全在演戏。

这就等他说下去,霍承光却表示差不多说完了。

失眠和抑郁症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年陆溢阳看过不少这方面的书,还是知道些的。

“轻度失眠的治疗周期一般是一两个月,重度在半年左右,你用了三年?”

“顾医生也这么说,但总有个体差异。”霍承光笑了笑:“我可能比较顽固,顾医生拿我没办法。我知道他想让我把心事说出来,可我不想说也不能说,后来顾医生让我戒糖。”

“戒糖?”

“因为实在没办法。”霍承光说:“让我找点别的目标。他说既然我在这个山头下不去,别硬下了,另找山头吧。我想办法爬别的山,自然就下这座了。”

“你知道我平时不太吃甜,戒糖对我来说没难度,但这事给了我启发,我就另找目标。”

“我把彻达拆分,用三年时间把电商公司带上市,一年后游戏公司也上市。那几年彻达疯狂扩张,抢人、抢项目、抢融资、抢市场……反正睡不着,就工作呗。我体验过,累到撑不住,身体会让我睡着。”

“但是有个新问题。”霍承光说:“睡着了,梦里还是你。你无孔不入,无处不在。”

像这事太好笑,霍承光甚至笑出声。

“我只好让顾医生给我催眠,做了几个疗程。”

“照他话说,把人赶出去很难,但可以把不想入梦的人和事打包,滴水不漏扔进潜意识。”

“科学点说,睡眠分浅睡眠和深睡眠。浅睡眠期间的梦我醒来会记得,所以顾医生的催眠,是将困扰我的东西赶去深睡时段,也许睡着时梦里有你,可我醒来后不会记得。”

“唯心来说,存在就是记忆,记忆就是存在。我不记得的人和事,我可以当它们不存在。相反,我始终记得的人,即便不存于世,对我来说仍然存在。”

对上陆溢阳的眼:“汤逢山说我整整六年没找过你,以为我说两句深情话,就显得自己真深情?他说得太对了!”

“六年,我不仅没找你,还尽忙着忘了你。”

“对不起。”霍承光胸腔起伏:“我可能天生是个凉薄的人。”

陆溢阳从他怀里起身,坐回旁边狗窝,久久凝视天花板:“我到希望,你真是天性凉薄。”

就不用花大力气,受那么多罪,只为把他忘记。

如果一个按键是“受着罪地怀念”,另一个是“忘了他得自在”,陆溢阳会毫不犹豫为霍承光拍下后者。

这条路他走过,知道多痛。物伤其类,他感同身受。

“你现在怎么…”陆溢阳犹豫问:“还那么有激情呢?”

霍承光体会这话意思:“你没有吗?”

“人在经历创伤后,可能就…”陆溢阳咬唇:“顾不上很多事。”

“我不知道。”霍承光说:“也许我们重逢方式太戏剧性。”

他恢复轻松语气,万分好笑:“你居然泼我一身水,那时我都恨不得掐死你。可我也骗不了自己,有个词叫‘死灰复燃’,我只要看你一眼,不点都燃,想亲你都想疯了。”

片刻拥抱只是杯水车薪,不满陆溢阳坐过去,霍承光把人拉回想亲一口,被陆溢阳托住下巴不给亲。

陆溢阳提醒他:“那时你以为我和汤逢山好着吧?你想当第三者?”

霍承光认真想了想,一点不以为耻:“横插一脚又怎样?汤逢山当年不也横插一脚?况且他比得上我?他对你哪里有我对你好?”

他俯身,声线带着危险:“酒店那晚,要不是想到你醒来会闹,我早趁人之危,把你吃干抹净。”

“幸亏没有。”陆溢阳嗓子发干:“否则决裂。”

霍承光有恃无恐:“现在我知道了,真吃了,你也不会决裂。你太爱我,对我心肠软,说不定还在遗憾我怎么没吃。”

陆溢阳一掌拍他脸上,称不上耳光的力度:“没看出来那时你想亲我。你说我没教养,让你很失望。还说你眼瞎,不想和我扯皮。”

行,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霍承光哭笑不得:“你不知道你多气人?见面第一天为什么不说假死脱身的事?你说清楚不什么事都没有了?你不说,我摸不着头脑,只能一次次被你虐。可再被你虐,我都没开口骂过你吧?你呢?又泼水又夹手,要我闭嘴要我滚,还骂我自私、虚伪,恶心透顶。”

陆溢阳眼神平移走。

报仇谁不会?霍承光把他脸勾回,捏下巴,把没几两肉的脸颊捏变形:“那时,我真想干死你!”

陆溢阳挤出字:“那你…怎么到现在都没干?”

霍承光不可思议:“激我?”

陆溢阳扒下禁锢的手:“以前我们好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干?我以为你不行。”

霍承光头晕耳鸣,侵略性的眼神又出现:“我对你太仁慈是吗?”

作势抱起人,被陆溢阳一把按住:“不是让你现在干,是问你为什么过去不干。”

“因为……”霍承光盯着他,眼神滚烫坚定:“我拒绝顶着霍光的名字进入你。”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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