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别七日之久，花枝雪没等来男朋友电话，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漂亮姐姐，我是董治悦。”变声期的公鸭嗓压低声音，“我表哥离家出走了，我姨父满世界找我表哥，我爸我妈在帮着在找，你知道吗？”

花枝雪：“……他只说他要冷静几天。”

原本有些来气，听了这话心口一下子揪了起来。

厉迟早出晚归得有点反常。

好几次她从房间窗口看到，穆莎莎和江思瑶站在阳台上等。

脸上的愁容隔着几十米都一清二楚。

钟管家还是每天早上给她准备早饭。

她没让家里的车接送，维持着一切如常的行为，不让她爸妈有所察觉。

这期间，花枝雪回忆了好几次原书的情节，一无所获。

甚至把码字姬cue出来威逼利诱：【他还是黑化了是吗？】

码字姬惆怅：【宿主，我没有收到进程倒退的提示，因此我确认他没有黑化。而且现在剧情的发展都不受我掌控，就别为难我啦！】

电话那头，董治悦嘿嘿一笑：“我就知道除了你，他谁也不会联系，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知道表哥在哪。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行，只要我办得到而且不离谱的条件。他在哪？”

“他在我们家小区那套房子里。不过谁都不知道，窗帘拉得紧紧的，要不是我过去听了半天墙角，也不知道他会躲里头。我妈和我爸也去看过，就没蹲到他动静，所以我猜就我一个人知道这事儿。”

“那你怎么不告诉你爸妈？”

“嗐，我哪能背叛我表哥啊！我背叛我妈我也不敢背叛我哥不是？行了，漂亮姐姐，我把这么大的秘密告诉你，你只用帮我一个很小很小的忙行吗？”

“你说。”

“这不是马上寒假了嘛，我妈要送我去封闭式补习班学两周，你看……能不能找个借口阻止我妈？不过分吧，啊？”董治悦小心翼翼。

花枝雪在电话的这一头无声笑了：“或许我可以教你一样东西，那就是，没拿到对等筹码之前，不要把你的底牌推出去。你这个忙啊，我不帮。”

董治悦急了：“漂亮姐姐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漂亮弟弟，我可没答应你呀。”

董治悦委屈极了：“你跟我表哥一样，心是黑的！”

初中男生的情绪说来就来，电话还没挂，花枝雪听到他哇哇开始哭。

电话挂了之后，她的脸陡然垮了下来。

对于一个写代码写到半夜两点对人来说，如果有一天他把代码放下，那说明一定是有短期内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发生。

理想国际的系统，还有一些收尾工作，好在曾理两边协调。

知道了他人在哪里，但她没立刻冲过去盘问。

今天是圣诞夜，LD集团Le demain春夏新款发布。

她有工作。

作为第一年进入华国市场的中端奢侈品女装品牌，将春夏的发布放在了东泽市，可以说是LD集团的一次巨大投入和让步。

也是从吴涵口中，她才知道，这是当时厉迟投资时谈判的筹码之一。

这一场大秀，花枝雪将作为压轴款模特，将再一次和设计师冉裴洛一同上场。

下午，吴涵就来学校接她。

已经是第二次合作，他没啰嗦太多，脸绷得紧紧，只说：“为了你的状态保持稳定，今天还是上次的班底服务你。”

花枝雪只嗯了一声，沉默地靠着座椅。

她在三次元曾经特别佩服一个女演员，演一场情绪很饱满的戏之前，刚收到医院打来通知父亲过世的电话。

她硬是顺着戏走完了剧情，等现场喊停，才蹲下来嚎啕大哭。

这回落在自己头上，才知道保持职业素养有多难。

花枝雪现在满脑子想着，他一个人躲在那个房子里，在做什么？又是为什么？

最重要的是，他好不好？

虽然他们确定关系不过短短这段时间，原本以为自己对于他而言是特别的。

现在看来，这种“不特别”还是狠狠创到了她。

吴涵看了又看，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喂，你没事吧？今天这场秀很重要哦，冉裴洛不会给你压力，可我忍不住必须提醒你，这场秀要搞砸了我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嗯。”她懒懒应声，“不会搞砸。”

不用说台词，精致，漂亮，就可以。

此时此刻，她很爱这种无情把自己暴露在光线下的工作。

至少让她从情绪里剥离出来。

后台。

除了上次合作的化妆师，化妆镜前还出现了另一个白人男性，化着浓郁色彩的眼妆，和破碎暗黑的唇妆，像一个中世纪的舞台人物，浑身充满戏剧的冲突。

他看着化妆师给花枝雪打底妆，然后，用眼神一寸一寸地打量着她。

那眼神犀利而认真。

走廊外脚步声凌乱而多杂，门哗的一声打开，吴涵冲进来，递给他一叠照片。

花枝雪用余光看到，那是她前几次的造型，

看她带着好奇的眼神，吴涵介绍：“这位是冉裴洛御用化妆造型师德瑞克，你今晚的造型会由他设计，”

“你好。”花枝雪用法语问候。

这个词她已经说得很熟练，几乎像一个native。

她带着熟练的社交表情，夹杂恹恹的神情，在德瑞克眼中有一种矛盾又破碎的美感。

他对吴涵耳语了几句，不一会儿，冉裴洛百忙之中出现在后台。

两人激烈的讨论了半天，花枝雪零星听到几个熟悉的单词，“美”，“特别”，“颓废”。

从两个人的表情来看，德瑞克似乎最终占了上风。

他走上前弯下腰，对她行了个吻手礼，姿态十分绅士优雅。

不等她问吴涵，他小声解释：“他决定做一个全新的造型，来诠释这条压轴的裙子。”

原来如此。

她有一些疲惫，索性闭上眼任由摆布。

被叫醒时，外面已经进行到倒数第三款设计。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完完全全地愣住了。

不是LD之夜现场的妩媚，也不是拍look book时的纯真性感，而是，一种带着咄咄逼人气势的我见犹怜。

多么矛盾的形容，但又那么恰如其分地贴切。

冉裴洛像是跑完百米赛跑，喘着气跑到后台，又一次伸出手臂给她：“妆容的设计上，德瑞克还是比我强，我今天又有了新的灵感。”

音乐声切换到最后一曲。

一片璀璨的水银灯下，她挽着冉裴洛，款款走到T台的尽头，

台下的反应十分热烈，花枝雪看着下面涌动的人脸，没有惊喜发生。

——今天晚上，那个本该出现的人，没有来。

秀场结束，after party开始。

花枝雪拉着吴涵对冉裴洛说：“我还有重要的事，party我就不去了，另外，能不能借一款简单一些的裙子，好配我今天的妆？我会送去洗干净再送回公司。”

半个多小时后，她爬到钻石豪园C栋顶楼，从包里拿出钥匙，拧开了那套房子的门。

她脸上咄咄逼人又我见犹怜的妆容，像利刃一般，刺破了这里的安静。

“厉承霖，理想国际的代码，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