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互相搀扶着，找到一个山洞走了进去，给伤口上药包扎，便准备休息片刻，恢复体力了再回去。
明魄灯被挂在了墙上，苏浅清便抬头去看。
“为什么师尊把明魄灯给你，却不直接给我呢？”苏浅清问道。
那样她就可以决定什么时候把灯熄灭……
步登云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些什么，摇头道：“怕你拿在手里，遇见今天的状况，自作主张地把灯灭了。”
说着，她又把明魄灯取下来护在身边，“小殿下你可别想抢。明魄灯在我这里就可以了，反正我一直和小殿下在一起。”
苏浅清也没再说什么，只笑着抱住了她，又叹气道，“不知道师尊她们怎么样了。”
“陛下比我们厉害多了。我们都没事，陛下自然更不会有事。”步登云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
虽然确实如此，但苏浅清还是低头，握住了腰间的传讯玉佩。想要去关心一下，又怕木牧正处于危险之中，被自己打扰了反而分心受伤。
正犹豫着，忽听外面有男人窃窃私语，“那边怎么有灯光？”
很快脚步声就到了洞口，有人大声问道：“我们是跃云山承天宫的人，里面的是什么人？”
一边说一边走了进来，看见两人样子便松了口气，笑着对身后男人道：“没事儿，两个女人。”
随后又看着苏浅清，“你们是哪家偷跑出来的侍人？”
刚有动静时步登云便已经站了起来，挡在苏浅清身前。此时闻言，便立刻皱眉，“我们是北境覆雪宫之人。这是北境之王唯一的徒儿，不是什么侍人！”
“好好好，不是就不是。生什么气？”那两个男人直接走了进来。说话的一身白衣，衣摆上有青山状的花纹。脸上笑嘻嘻的，却并不让人感觉亲切。
另一个人也是同样的装扮，进来后只看了她们一眼，便坐在了一边。
“一起在这里休息一下，不介意吧？”笑嘻嘻的男人嘴上问着，却已经直接坐下了，显然也并不在意她们的回答。
毕竟在跃云山，对方的地盘，步登云便没说什么，又坐了回去，皱眉对苏浅清道：“我传讯找人来接我们吧。”
苏浅清点了点头，“……问一下我师尊怎么样了。”
“嗯。”步登云握住了腰间的传讯玉佩，正要将灵力送进去，却忽然飞来一粒石子，打在她的手上。
灵力中断，她便皱眉看向石子的来源——那个笑嘻嘻的男人。
“不是覆雪宫的人吗？连这都躲不开？”那男人嘲笑道，“在覆雪宫都学了些什么？”
“关你什么事？”察觉到这人有恶意，步登云便取出了玉箫，警惕起来。
苏浅清看见，也跟着拿出了吟玉笛。
却又有两粒石子飞来，同时打在两人的手腕上，让笛与箫一起坠地。
确认了她们的实力，那男人肉眼便可见地不屑起来，笑着又看向步登云，“学的是吹箫啊？吹得好吗？”
他一脸意味深长，“来吹吹我的？”
步登云便倏地站起，脸涨得通红，“你再说一遍？！”
“我这里有个箫，你们两个来吹一下。”那男人坐着不动，挑衅地笑着，“说了，怎样？”
步登云深吸了口气，不和他废话，直接吹响了玉箫。
但男人只是伸手一挥，在身边撑起一个屏障，玉箫传出的音刃便对他无可奈何。
苏浅清也站了起来。她听不懂那男人在说什么，但看步登云的反应，也知道不会是好话。
眼见步登云不敌，她便也吹响玉笛，又偷偷地用另一只手去握传讯玉佩。
手却再次被石子打开。
那男人也站起身来，拔剑走出结界，挥手间将两人的法器都打落在地，然后慢慢走近。
步登云后退一步，又把苏浅清拉到身后，拿出一把剑来横在身前，“你要做什么？”
“不是说了吗？”男人笑道，“还说了两遍。”
站在后面的苏浅清回忆了一下，感觉到步登云握着自己的手微微颤抖，便咬牙皱眉，道：“你的箫在哪里？我吹就是了。”
这人大概是和覆雪宫有仇，想要让她们像乐伎一样为他献曲，以此来羞辱覆雪宫。
现在她们打不过，大不了先从了，回头让师尊来给她报仇。
反正只是吹一支曲子……
却不料步登云怒气更甚，回头吼道：“小殿下别说话！”
那男人倒是哈哈大笑起来，上下打量着苏浅清，“你看，你家这什么小殿下都同意了！”
意识到自己大概是说了错话，苏浅清便闭上了嘴，抿唇看着眼前被气得呼吸深重的步登云。
她只觉得茫然。
好像那男人有什么强大的武器能伤害到她们，可她连那武器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那武器如何发挥作用，有多大的威力，要怎么应对。
甚至可能已经被攻击过了，却全然不知。
只是忽然莫名地恶心，虽听不懂，也跟着步登云愤怒起来。
想了下，她又道：“我师尊是北境之王！你敢乱来，我一定让我师尊来为我报仇！”
“行了，别编了。”那男人毫不在意，“编也不编点儿好的。”
“北境之王要是收徒了，我会不知道？九域之中，哪个王收了徒、生了孩子，不得带着给别的王认一认？我至今都没听说过北境之王有徒儿，难道他这么与众不同，都不需要给他未来的王储铺路？”
“再说，谁会把徒儿养得这么废物？”男人略带鄙夷地看着苏浅清，又忽然笑了一声，“说是北境之王养来陪床的侍人还差不多。”
男人也懒得继续说了，直接推开步登云，把手伸向苏浅清，“看这样子是被主人虐待了，好不容易跑出来的吧？老实点儿，我就大发慈悲，不把你们送回主人家了。”
那手刚刚碰到苏浅清，后面一直安静坐着的男人却突然开口，“师兄，她们腰上的传讯玉佩确实是覆雪宫的。”
“昨日覆雪宫的人去了南启城，她们敢扯上北境之王，恐怕真的是木牧的侍人。”
见眼前的男人停住了动作，苏浅清微松气，以为逃过一劫。
谁知眼前男人只停顿片刻，便继续伸手，一把抓住了苏浅清的手腕，将她扯了出来。
“那又怕什么？一个侍人被主人以外的人碰了，她敢说？”
“也是。”坐着的男人便站起来，走了出去，“我在外面等你。”
“师弟你不玩？长成这样的脸可不多见！”男人笑嘻嘻地回头挽留。
步登云便在此时忽然向前一步，举起她从未用过的长剑，不顾一切地对着男人，狠狠砍了下去！
男人松手放开苏浅清，整大了眼睛，忽然吐出一口鲜血。
却并不是步登云攻击到了他。
洞口外穿来刺耳难听的笛声，随笛声而来的是一道道无形的音刃，打在那男人身上，很快便让他站立不稳，跪倒在地。
抬头看去，刚走到洞口的男人也倒在了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一个蓝衣蓝裤的女人跨过那男人的身体，走了进来。这人头发只有半寸长，肌肉结实的手臂裸露着，再配上一脸极致的冷漠，看起来便令人胆怯。
“……步望月？”步登云把剑收起，又将落在地上的笛箫捡起，交给苏浅清。
苏浅清也抬头去看这名为步望月的女人，总觉得很是熟悉。
这女人却谁都没理，只再次将黑玉笛子放在唇边，吹响了一个音节。
声音刚出，立刻就让苏浅清从剑拔弩张的氛围里回神，紧紧地捂住了耳朵。
……好难听。
但一双手也挡不住多少，她还是能听到刺耳笛声，和其中夹杂着的惨叫声。
正要看发生了什么，却忽然被步登云揽着肩膀，转了个身。
“小殿下别看。”步登云也把手放在她耳朵上，和她自己的手一起紧紧地捂着，“也别听。”
但苏浅清依旧能听见。
“……你……你要干什么……呃……啊……”
“不是喜欢吹箫吗？”步望月也说话了，低沉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给你自己吹吧。吹个够。”
随后便只剩下男人呜咽的声音。
“不、不……你放了我吧！我……啊……放了我，求你了姑奶奶……啊啊啊啊！”
没多久也归于平静。
步登云先回头看了一眼，才放开苏浅清，让她也回头。
回头后她便先去看步望月。只见她毫无波澜的脸上只略微带了一丝厌恶，犹豫似的看着手上银丝织就的手套，最终摘下来，扔在那男人身上。
而那男人背面朝上地趴着，身下是一大滩鲜血，彻底没了声息。
“他……死了吗？”步登云微微蹙眉。
“死了。”步望月收起玉笛，又瞟了眼洞口那个，“都死了。”
“你……”步登云也来回看着，“他们还没做什么……也、也不至于虐杀……”
步望月便把目光移到她身上，又去看苏浅清的肩头，云鹿常常待着的地方。
“嗯，你说得对。”没看到云鹿，她又收回了目光，“你真善良。”
这平静的阴阳怪气立时就把步登云给惹恼了，“步望月！你……”
“怎么了？不就是怕被跃云山报复吗？”见她发怒，步望月反而把话说得更直白了，“明明你自己也想杀，别人帮你杀的时候也不见你阻止。杀完了，你又在这里装上了。”
“呵。”
“我只是……”步登云下意识反驳，但想到什么，却又换了个话题，“不对，你怎么能打的过他们？你十几年前就不能修行了，应该远不如我才对。”
“你偷学了？谁教你的？”
“反正不是你。”步望月冷冰冰地，说，“放心，连累不到你。”
又看了眼苏浅清，把话题扯了回去，“不过或许你是真的觉得他们罪不至死，毕竟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心里偷偷地盼着她出事，好叫你有机会……”
“怎么可能！”步登云忽然打断了她，手向后轻轻地握住了苏浅清。没有被拒绝，才放心地继续开口，“你小心我把你偷偷修炼的事告诉陛下，到时候连带着教你的人也要被处死！”
“刚才不见你这么聪明，一瞬间就能找到可以威胁别人的地方。”步望月还是淡淡的，看起来毫不在意，“怕激怒他们反而受到更严重的伤害？倒不怕激怒我被我杀了灭口。
她看着步登云，不知怎么的，突然微微叹气，“对你还是太好了，让你觉得我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杀你。”
“欺软怕硬的东西。”
“你！”步登云确实不怕她，“我是你姐姐！”
“哦。”步望月看着她，沉默片刻，又忽然懒得理她了。
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又回头，不耐烦道：“跟过来。”
步登云转头看了眼苏浅清，虽然生气，也还是跟着走了。
此时的苏浅清看着很是疲惫，全身重量都放在步登云身上，教她有些担心。
得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让她休息，再请陛下来接她们。
毕竟接连出事，感觉到安全了，疲惫便渐渐回到苏浅清身上，让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靠在步登云身上，听着两个人吵架。
她看着走在前面的步望月，心里却想：都是女人，她看起来可不会让人以为是侍人。
那为什么，这两个男人一看到自己和步登云，就想都没想地，直接把她们当做别人养的侍人了呢？
到底哪里不一样呢？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