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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匪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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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出镖的队伍不断靠近那座匪山,阮云阔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但是他知道,张得帅一行人并不会理会自己所言,所以他只能把自己的满腔心事说给了姜宏。

阮云阔抬眼眺着那座似有炊烟升起的山,道:“姜大哥,我感觉那座山不对劲,我们不能再往前面走了。”

听到阮云阔的话,姜宏的脚步似乎是顿了一下,不过转瞬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仿佛方才的怔愣只是错觉一般。

不过那紧绷的下颌还是出卖了姜宏,他并不像他表面那样不为所动。

他知道阮云阔那么说一定是有根据的,他也想帮阮云阔说句话。

只是这么多年了,他在镖局里扮演的似乎一直都是一个沉默少言的形象,他好像从来不会反驳张得帅,有的事是因为不屑于争辩,有的事是因为知道争辩了也没有用,于是最终的结果就是他在众人的心里变成了一个什么都会顺从,埋头干事的老好人。

就连他自己也慢慢这么觉得了。

他似乎再也想不起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意见。

所以听到了阮云阔的话他也只能表达缄默。

阮云阔看到姜宏不为所动,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便要再次开口,但是不等他说什么,姜宏便抢先说了话。

姜宏道:“云阔,听得帅的吧。”

阮云阔合上了口,把那已经到达嘴边的一通话重新咽了下去。

他看得出来姜宏有自己为难的地方,却不懂姜宏为什么为难。

他敬张得帅是前辈,但却不认同张得帅在这件事上的处理的办法。

阮云阔只认为姜宏是不好意思与张得帅撕破脸皮,他觉得姜宏是一个为人处世还算周到的大哥的形象,可是这位大哥,好像却把公允放在了人情之后。

这样不好。

阮云阔别过脸,不再看姜宏的满面为难,垂下了眸子,心里细细地思索着别的解决的法子。

阮云阔不再看姜宏,姜宏却偷偷地觑着阮云阔。

不知为何,他竟从这个少年郎垂下的眸子以及眉间那一点红痣看出了对他失望的意味。

姜宏咽了口唾沫,产生了些几乎可以说是羞愧的情感。

而阮云阔只是在想自己的心事,并没有对姜宏进行太多关注。

姜宏心中天人交战,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到张得帅那里为阮云阔的想法说上几句话,但是却又因着常年的习惯而张不开口。

他似乎不善于做出改变。

阮云阔也并未把自己的全部希望押在姜宏身上,思考了一会儿后便有了一个想法。

出镖的队伍大多听张得帅的,但张得帅得听老板的。

阮云阔把主意打到了那位姓于的公子身上。

虽然于知节并未听他最初所言,这一路上他们的交流也算不上多,但阮云阔的直觉告诉他,于知节其实是一位很好的人。

这样想着,阮云阔便暗自加快了脚步,从队伍的尾端来到了于知节乘着的缓缓行驶的马车旁,与看着窗外景色的于知节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于知节看到阮云阔先是一愣,但看到阮云阔看着他并不走才意识到阮云阔并不是路过而已。

一抹浅淡的笑意在于知节唇边展开,礼节周到之中又带着几分疏离:“阮公子,有什么事吗?”

他并不叫阮云阔“阮镖师”,许是因为阮云阔的好相貌,又或许是阮云阔周身的气质,让他并不能将阮云阔与镖师二者联系起来。

阮云阔抿了抿唇:“于公子,我们不能继续往前了,前面,是匪山。”

于知节面上还是那抹温润又疏离的笑意:“没事的,阮公子。”

“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这里出过什么严重的案子,哪怕这里真的有山匪,想必也是些讲道理的人。”

听到于知节所言,阮云阔几乎就要说出自己和师父在这座山上的遭遇了,他想说自己和师父遇到的山匪身手极好,想说那群山匪几乎是一直追着自己和师父不放,想说那群山匪叫自己和师父“小贼和老贼”。

思绪行至此处便戛然而止。

阮云阔想起来点被他忽略的东西。

比如说,离开了这座山后原初递给他的桃子,以及很好吃的腊肉。

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来着?

他的师父,原初似乎是说,这是他买来的。

但是阮云阔依稀还记得原初嘟囔的那句话。

原初说:“虽然说我留了银子,但是那些人好像是没看到的样子。”

当时的阮云阔怀着满腔即将见到安清黎的欣喜,并未细细思索原初的话,现下回首,确实是有一些问题的。

是了,深山老林里哪里能买桃子和腊肉?

那些吃食只怕是他那有时候万分不靠谱的师父拿别人的!

这样一来也怨不得那些“山匪”追着他们不放了......

阮云阔想起了自己看的那些话本子,其中也有不少侠义之士的故事,除恶扬善却被世道所不容,最终被逼上山,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想到了这些话本子里的故事,不管事实是怎么样的,阮云阔心里几乎就是这么认定的了,于是他噤了声,不管是嘴上还是心里,都不再说什么了。

于知节淡淡地看着阮云阔,不禁觉得有几分有趣,明明脸色没什么变化,却能让人清楚地感知到他情绪的变化。

阮云阔察觉到于知节的目光,微微昂起了头,弯了弯唇,说了句让于知节摸不到头脑的“多谢于公子”。

于知节虽然不能很好的领会阮云阔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当做回应。

阮云阔笑了笑,远山秋水般的眉眼眺向了张得帅的方向。

他得谢谢于知节让他想起了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此时的阮云阔心中再无对张得帅的半分不满,他甚至还有些感谢张得帅的决定,这让整个行程缩短了不短的时间。

走在队伍前头的张得帅察觉到了阮云阔不加掩饰甚至可以说是赤|裸裸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寒颤,回头看了过去,见到是阮云阔看他又赶紧扭回了头。

张得帅啐了一口,低声骂道:“真是见了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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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宏不知道阮云阔和于知节说了些什么,但是他感觉到阮云阔回来之后心情似乎是好了不少,以至于一举一动中都染上了不少轻快的意味。

哎,结果是好的就行,姜宏在心里叹了口气,为自己的怯于开口感到羞愧。

姜宏想,若是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也一定要试试挺身而出的感觉,不管怎么样,必定都是要比当个缩头乌龟来的舒服的。

去往匪山的这一路便在众人各不相同的心绪中不知不觉地度过了......

行至此座无名匪山之下,众人才知道山中是怎样光景,只见茅屋或瓦房高低不一、错落有致,田地里的作物也打理得井井有条,若不是他们一出现便有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盯住了他们,这里还真的称得上一句“世外桃源”。

一个身形高大,蓄着络腮胡子的男人向着他们走了过来,停在了打头的张得帅的面前,一双虎目将张得帅上下打量了个遍。

络腮胡声音粗犷:“出镖的?”

张得帅凉薄的面皮染上一丝与他不相配的谄媚:“正是,我们一行人想要去往江南,只是路途遥远行程紧迫,才不得已扰了您的清净。当然,道儿上的规矩,我们是懂的。”

络腮胡的目光落在了张得帅捻动的手指上,嗤笑一声:“随我来,既然你们如此客气,那便吃了饭再走吧。”

张得帅垂下刻薄的眉眼,道了声是,跟在他身后的牛大力和马小庄更是喜上眉梢,几乎都要惊叫出声诉说心中的欢腾。

于知节倚在马车的小窗边,望着这座与普通村子一般无二的村落。

不知为何,如此祥和的景象反而让他的心中生出许多不安。

姜宏和阮云阔依然吊在队伍的末尾默默地打量着这个村落。

阮云阔有些不敢去看那个蓄着络腮胡子的人,他仍记得那人便是追着自己和自己师傅最凶的那个,他有些怕那人将自己认出来,因此目光飘忽左右就是不看络腮胡,好在络腮胡并没有注意到他。

阮云阔暗自想到,这样就很好,看来这一路上会顺利的,正当阮云阔这么想的时候,却有一阵突如其来的鸡叫穿插了进来。

咯咯咯!咯咯!咯!

络腮胡兴致缺缺地看了一眼那只鸡便回过了头,倒是张得帅说话十分不客气:“这只鸡如此聒噪,不如杀了吃了好了。”

络腮胡瞥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眼神里带上了警告,激的张得帅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忙说自己不过说笑而已。

其余的人对那只鸡也没有太多关注,唯有阮云阔一双云淡风轻的眸子里染上了几分诧异。

那鸡的尖喙中衔这一方淡黄的帕子,上面还绣着一个白色的花样,不像是这匪村的产物。

阮云阔想到了那辆超过他们的马车,以及里面的那个姑娘。

若是他没有记错,那姑娘穿着的似乎是一件鹅黄的衣裳,与这淡黄的帕子很是相配。

所以,那帕子的主人去哪了?

阮云阔微微蹙了一下眉头,看了看络腮胡的位置,发现对方并没有关注他这边的动向,于是便对姜宏道:“姜大哥,我离开一会儿。”

“诶?”姜宏话还没问出口,阮云阔便足尖轻点,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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