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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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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缄给沈鹤亭开了梁府后门,迎主子进府。不过在看见小太后与盛誉的时候,这一贯沉默的人也露出了反常的惊讶神情。

“别看了,”沈鹤亭瞥了他一眼,“还不去准备?今晚太后要在将军府落脚。”

“呃……”卫缄心道没听错吧,太后要留宿将军府?愣神的功夫,沈鹤亭看他的眼神愈发危险,与后边的盛誉眼神一对,卫缄马上说,“属下这就去烧水!”

沈鹤亭收回目光,引着花纭往前走。

卫缄溜到盛誉身边,跟他打手语:什么情况?

突如其来的比划,盛誉开始都愣了一下,这套手势还是以前在萧家军时用的,时间太过久远,连他都反应了一会才回应:就是你想的那样。

卫缄的神情惊讶到扭曲,口型问道:什么?

盛誉偷偷往沈鹤亭的方向瞥了一眼,用右手背轻轻在左手心碰了一下。

卫缄当即就懂了,暗自“啧”了一声,以前瞧见铁树开花都没那么惊骇。他跟盛誉递眼神告诉彼此都别胡乱说话,自己很“负责”地趋步走到沈鹤亭身后,轻声道:“主子,不知今晚太后在哪处院子歇息?”

沈鹤亭驻足,回眸对卫缄说:“我记得南院有处空院子,你带人收拾出来。”

卫缄咽了口唾沫,道:“属下觉得不好。首先那院子年久失修四处漏风,属下怕损伤太后娘娘凤体;其次明日将军府还要进来各位将军,燕王殿下也会来与您商议靖州部署,属下怕人多眼杂,若瞧见点什么,恐对娘娘与主子不利。”

花纭一听,言之有理!虽然她特别想回自己的院子住,但是旧院子突然住了人,肯定没多长时间就会被发现。而且她此行一是为祭奠外公,二是为沈鹤亭的伤病,她想亲自照顾几天师哥;加上今天是腊月二十六,马上就是除夕,她还等着跟师哥过重逢后的第一个春节。

“这样吧,哀家与掌印同住。”

当然,卫缄、盛誉连带即将要与小太后睡一间房的沈鹤亭,同时凝固了。

突如其来得让沈鹤亭都有些无地自容,更别提那俩无辜的下属了。卫缄肯定花纭与沈鹤亭之间有什么误会,导致小太后觉得沈掌印非常之“安全”,但是主子那个欲拒还迎的表情……

“谨遵太后娘娘懿旨,”卫缄作揖麻溜告退,临走还踹了盛誉一脚,提着他后领把人拉去跟自己一起烧水了。

花纭一看卫缄就是有话没说完,转过头问沈鹤亭:“他刚才是什么意思?”

“应是腹痛急着找茅厕,卫雨墨时常如此,”纵使沈鹤亭心里滚着惊涛骇浪,跟花纭说话时也神色淡淡,仿佛对即将到来的夜晚无感。

花纭见他没什么事,自己也放心了,说的话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就是在一起住几晚嘛,我与师哥又不是第一次同住一个屋檐下了。且不说小时候,便是前几日我去沈宅,与师哥所隔也不过一堵墙那么远。应是卫缄不熟悉我,这要是换做姚指挥使在此,肯定不会如此惊讶。”

“雨墨在军营里待久了,不若遇棠懂得跟人相处,小七不要太在乎他的看法,”沈鹤亭松了一口气,花纭的回答让他更确信自己之前的想法,微笑道,“等他们提来热水,小七就沐浴更衣吧。只是紫阳不在,北疆都是一群粗鲁的汉子,衣食住行还要小七自己照顾好自己。”

“你就放心吧,这点小事其实都不用你操心,”花纭兴奋地四处望,用手摸摸墙壁,道,“何况这是梁氏将军府,是我自小长大的地方诶!师哥,我终于回家了!”

沈鹤亭背过手跟她身后,与她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也好时刻警醒自己——花纭心地至纯至净,不该被自己这洗不干净血的肮脏人染指。

花纭来到沈鹤亭的住所,推开门一看,这里居然还保持与小时候一样的陈设。

沈鹤亭解下外氅,头一件事就是完成梁青山托付他的事。

他从柜子里托出一件又厚又柔软的暗红色狐皮大氅,送给花纭。眼前不禁浮现梁青山拜托他时的恳求模样,鼻头忍不住发酸,哀伤又泛上了心头。

花纭听见声音,不解地瞧着他。

沈鹤亭把裘皮给花纭,道:“小七,这是师父托我给你带的大氅。他说这么多年都收不到家书,也不知道你过的怎么样,便嘱托我回到鄞都时把大氅送给你。”

“外公给我的?”花纭捧着狐裘,眼泪夺眶而出,“家书送不出去……因为花相截了我送往北疆的信。”

她用脸颊贴贴狐裘,好像自己还像小时候一样,被外公背着逛靖州的大街小巷。他给了花纭独一无二的疼爱,厚重得犹如这件狐裘,外公的音容笑貌,花纭将永远记得。

狐裘散着若有似无的橙子香,她不禁鼻头一酸,呢喃道:“你不是说你不喜欢橙子味吗?”

“怎么会不喜欢呢,”沈鹤亭轻叹一声,“小七送的东西,无论是何物我都会很喜欢的。”

花纭深深地望着他:“我多希望能在我第一次送你橙香的时候听到这些话。当时你说不喜欢,我难过了好长时间。可师哥你知道吗,就算你仅是收下那罐香什么都不说,我也会当你喜欢,结果你偏偏一字一句地告诉我——你不喜欢,你讨厌橙香。”

“我多怕你是讨厌送橙香的人,”花纭咬紧了后槽牙,她不知道沈鹤亭曾经有多么地思念,她只知道那些家书没有回应,在外公的墓前,有人还用无情的言语刺激她。

花纭不远万里来到靖州,寒风早就把她吹清醒了。她就是想在这样一个四下无人、静谧而暗流汹涌的夜晚,在故乡故园地,与她的师哥剖开心腹,诚实地暴露自己的心。

她确信沈鹤亭对她的爱护不止因为幼时那点青梅竹马的情谊,对,因为她也是。

她不甘与沈鹤亭只做兄妹,鄞都的冬天太冷了,她想与他朝朝暮暮两相望。

“我相信那个梦不是空穴来风,在来的路上我就已经想明白了,”花纭走上前,与沈鹤亭近在咫尺,她仰头望着那令她牵肠挂肚的人,有些话几乎脱口而出——

“师哥,我心悦于你。”

“娘娘!”沈鹤亭惊得连忙退了一大步,咚地一声给花纭跪下了!

这突如其来的让他极为惶恐,一时都怀疑自己白日喝的梁青山的祭祀酒是假的。他怔怔地望花纭的眼睛,却冲动地想就此将她“名正言顺”地拥紧在怀,但理智告诉他不能,毕竟他已经不是从前的萧四了。

“您一直思念的人,是您的师哥萧旻,但奴才是沈鹤亭。您对奴才说这样的话,定是因为故园重游让您忆起许多旧事,错把奴才当做了萧旻,可——奴才一身腌臜,与大帅府的四少爷有天壤之别,不敢玷污了娘娘!”

“娘娘……奴才?”花纭讽刺地哼笑一声,“师哥如此是想提醒我别忘了身份?可你明知道,我最讨厌皇宫里那些令人鄙夷的称呼!我从未有一刻忘了我是大瀚的太后,也从未有一刻忘记我是花纭。”

她蹲下来,平视沈鹤亭:“你当我思念萧旻,我便有一问,花七与萧旻分离时不过十岁,懂得什么叫心悦之情?”

沈鹤亭沉默了,他垂着眸子,大颗的眼泪往下垂。

原来他一直都是错的。

花纭所求,亦是他所求。

“你说你满身是血,我又何尝干净,”花纭站起身,无可奈何地叹息道,“秋闱之乱,我斩了上百人,断头台的血两天都没擦干净。朝廷怨声载道,街头巷尾的说书人都开始说起吕雉武瞾,指桑骂槐地道我是妖孽。连姚指挥使都说,是不是罚的太重了。”

“科举乃国之要是,若此时容忍行|贿舞弊之人,后世则有更多人效仿,”沈鹤亭说,“娘娘杀的对,只是不该亲手去做,若等到奴才归京、让司礼监来杀,便不会有宵小诋毁诽谤了。”

“你想替我扛骂名,”花纭释然地说,她没杀过人,但那道能让百人首级应声落地的懿旨下去之时,她连一分一刻的犹豫都没有,“但我不想一直躲在你身后。世家猖獗以致寒门无望,杀这一批,我还觉得太轻了。”

这次,花纭是对的,可沈鹤亭舍不得:“可奴才不忍那些不堪入耳的诋毁加之于您身上。奴才已经是讨命的阎罗了,多一桩罪名少一桩又怎样?”

“奴才奴才,你是跪久了站不起来了吗?!”花纭一手将沈鹤亭提起来,压着嗓子怒道,“我并不怕人诋毁,更不在乎谁诋毁!因为我相信我是对的,别人爱说什么便说什么!所以对你沈鹤亭,我更相信自己的直觉,噩梦之后我几乎日日夜夜都在牵挂你,我便信自己对你的情谊乃独一无二!”

花纭抓着沈鹤亭的手腕,把他的手扣在自己胸膛偏左的位置。沈鹤亭能感受到,花纭砰砰的心跳。

汹涌的泪夺眶而出,花纭微微偏眸看沈鹤亭的手,泪珠便坠到他的手背。她抬眸,桃花眼中澎湃着炽热的情。

花纭紧紧握住沈鹤亭的手:“掌印啊,哀家明白你所做皆为北疆萧氏复仇昭雪,而哀家所做更是为这天下的河清海晏开路。四大世家已成沉疴,光明已被晦暗所吞没,你我所求的清白,已是这该死的世间容不下的离经叛道。也许你我终其一生都找不到一条退路,因为屠刀扬起的时候我们就已经万劫不复。”

花纭用尽一切力量去望她的师哥、她的战友:“我请你,哀家请你——困在高墙囹圄之下的日子万般皆苦,所以请遵从你的心,去做你认为对的事,去选择你认为对的人。你现在不回答哀家,不要紧!哀家会一直等你,但哀家一定要告诉你——哀家与掌印同是深渊炼狱里挣扎的人,谁比谁干净呢?”

作者有话要说:直接摁头,别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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