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原本其乐融融的一顿饭，姜桃后续食不知味，神思遨游天际。

这种脚不沾地的感觉，在两人送完原诗玫后回到锦绣里迅速攀至顶峰。

熟悉的密闭空间，双方却换了一重身份。

狭小的房间此刻更显逼仄，仿佛姜桃转一转身都能擦到俞礼呼出的浅浅气息。

但他也就是靠在墙边，懒散站着，离她还有几个身形的距离。

俞礼打量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僵硬不已的小姑娘，波澜不惊开口：“勉强么？”

姜桃：“什么？”

“我说你答应我，是内心真实想法么？”

俞礼神色正经，“不是因为担心被抛下，或者对我可能会失落的担忧。”

“因为我很清楚的明白对你的喜欢，但或许你对我可能是依托，或者信赖？”

俞礼不喜拐弯抹角，唯一的拐弯抹角还都用在曾经的小姑娘身上了，事实证明，还没什么用处。

他心里有疑惑，就会选择这种直来直去的方式问清楚。

姜桃呼吸滞了半晌，俞礼心思细腻远超想象，能猜得到或者预判到她很大程度上的担忧和顾虑。

少年还是懒散的靠着墙边，一副漫不经心的随意姿态，又在等待她的答案。

“没有勉强”，姜桃说，“我也是、因为喜欢。”

少年啧了一声：“真的？没骗我？”

姜桃答：“没骗你。”

俞礼愉悦的笑：“看来小桃花这算是——得偿所愿？”

转瞬间又恢复了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被表白的滋味，还挺不错。”

少年少女如今正处于一种微妙又有点茫然的尴尬状态。

他们的开始不同普通情侣，经过了漫长的好感、暧昧、直到彼此确定心意。

长久的平淡如水后倏的有了新身份的过程过于突然。

急速推的太高，落地时更难以揣摩相处的方式和程度，唯有慢慢摸索。

十二月底天气极寒，姜桃率先去洗了个澡，驱散身周寒气，也带掉了下午活动出的轻微汗渍感。

卫生间一门之隔，仿佛开辟出了个安全、封闭、可供静静发呆的小天地。

姜桃扯了张纸巾，擦掉镜子表面蒸腾凝结的雾气，还原出镜子原本清晰明净的面貌，里面是她洗澡后血液循环加速的充满健康血色的脸颊，发尾水珠坠落。

她并没有洗澡后照镜子的习惯。

此刻却好似要细细将自己的每一丝毛孔全部打磨。

镜子里少女明快，生动，鲜活，拥有少女一切美好的特质，却仍怅然不安的揉揉双脸。

他说对她是喜欢，也不知道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有哪里可喜欢平平无奇的自己的。

明明他身边应该会有很多哪里都比自己好的女孩子的。

没想出个结果，时间过去了许久，她放下心中疑惑让出浴室。

她磨磨蹭蹭从浴室出来的第一时间，俞礼的视线就不可控地转向她。

小姑娘穿着件加绒薄款法兰绒的藕粉睡衣，手边两个小口袋，还印了个长耳朵兔子的刺绣。

她慢慢移过来，坐在俞礼身边，隔着一个身位的距离。

桌上摆着盘剥好的橙子，不是拿水果刀切的带皮小块，而是把一整个皮拨掉后，再顺着纹路一瓣瓣的分开。

一口就可以吃下一瓣，还不会汁水四溢。

俞礼刚从厨房洗手回来，擦干净手指缝之间的水渍，他抬起手，拿起一瓣递给她，征求她意见：“要不要看会电视？”

姜桃点头。

俞礼把电视打开，调至个合适的音量，递过遥控器，“想看什么自己换，乖乖在这坐会，我去洗个澡，嗯？”

姜桃说：“好。”

少年洗澡时间比姜桃短得多，又或许是怕她一个人在外面无聊，姜桃感觉两瓣橙子还没吃完，他就已经擦着头发出来了。

俞礼顺势坐在了姜桃外面，拉近了他们之间原本相隔有一小段的距离。

从姜桃的角度看，还能感受到他带出的浴室湿漉漉的雾气，熏得她像是进了热气腾腾的浴室。

在这寒冷的天气里，隐隐像是又冒出点焦灼汗意。

两人间距离极近，近到不用凝神注意，彼此均匀呼吸声交叉可闻。

窗外明月高悬，照亮无边黑暗。

夜晚没有开窗，满屋飘得都是浴室的温暖水汽，俞礼顺着小姑娘的方向低头，就能闻到小姑娘身上和他一样的北欧松木的淡雅芬芳。

他很喜欢这种，两个人身上有同一种专属味道的美妙感觉。

虽不是从对方身上直接沾染，却好像甜腻腻的，令人心旷神怡。

客厅浅色的光晕打在俞礼浓密的眉睫上，将他的轮廓修饰的更加立体深邃，本就好看的下颌线从姜桃如今的侧仰角度看更是完美无瑕。

干的差不多的刘海松松垮垮的搭在漂亮的前额上，显出一点没顺好毛的慵懒蓬松。

“要看个电影么？”，俞礼问她。

“不了吧”，姜桃想想，“现在开部新的，十二点前肯定看不完了。”

俞礼眼睫微垂，低低的笑：“成，那现在呢，要睡觉么？”

睡觉确实有点早，但是好像不睡觉也没什么可做的。

说实话，姜桃这会睡不着，但不妨碍躺着在脑海里过电影。

“怎么睡？”，姜桃问。

俞礼：“？”

姜桃赶紧解释：“我是说，你要去卧室吗？”

俞礼眉梢轻抬，笑意渐浓：“这是在——邀请我吗？没想到，你就是这样——垂涎我的？”

姜桃耳梢颜色不受控制，没什么底气的：“情侣不是都这样的吗？况且那张床很大……”

安静两秒，俞礼轻轻揪了揪她的脸蛋，“我这不是担心吓到你吗。”

他唇角荡起点笑，“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话说出口胆子倒是不小。”

姜桃顿了顿，凝起眉心：“可是你每次睡这个，我看你都很不舒服。”

俞礼笑：“舒服的。”

姜桃不信的想法全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真的”，俞礼连哄带催，“快去睡。”

凌晨一点，姜桃辗转反侧了不知多少个来回，还是下了床抱着条被子轻轻开了门。

俞礼躺在沙发上，睡不着的时候就会想着姜桃。

偏生被念着的人还选择了少年面前的位置浅浅下蹲，只可惜被一条被子阻碍了视线。

反应过来时，腰上一双手已经牢牢固定住了自己，被控制着迎面扑向沙发上。

俞礼就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面，黑暗中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说：“怎么还没改掉这半夜偷袭的习惯。”

腰间的手存在感极强，隔着层衣服，却好像对她不间断的烘烤。

姜桃正处在一个不怎么舒服的半趴在他身上的姿势，小幅度的蛹动了下。

俞礼单手把他们之间的被子往外扯，另只手仍旧箍着姜桃的腰，一通操作下来，两人贴的更加紧密了。

俞礼两只手架着姜桃的后背胛骨，把她向上托了托，又捞过大腿弯把双腿滴溜上来，让小姑娘整个人都完全置于沙发上。

空气静谧片刻，俞礼清清嗓子问她：“睡不着？”

姜桃低低应了声。

思绪仿佛停止转动，断断续续感受到的仿佛只有腿下身前少年强有力的体温和心跳。

脑海中神经炸开，她抿起唇瓣，眼中俨然泛滥湖水柔波。

俞礼瞅着小姑娘带出来的被子，好笑道：“睡不着拿着被子出来想和我睡？”

姜桃说：“你不是说，让我躺在这边地上陪你。”

少年无语：“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怎么还记着，我哪里舍得让你睡在这里。”

“有暖气。”

“再有暖气也不行。”

俞礼继续，“不过既然出来了，让我抱会。”

少年圈着怀中少女，似是觉得她睡衣绒毛舒服，细细摩挲着着她的胳膊和脊背。

姜桃靠在俞礼怀中纹丝不动，就那样被男生一下下的抚着抱着，乖的要命。

不知抱了多久，俞礼扑哧一声，笑了。

姜桃仰头看他，视线所及，少女表情茫然不解，皮肤又细腻如瓷。

他垂眼问她：“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反抗。”

又想到什么，重新开口，“你室友不是说了？你这样，早晚被我吃的死死的。”

姜桃顾自嘀咕：“我又没说不愿意。”

俞礼脑袋埋在小姑娘颈弯，吸了口小姑娘耳后发隙的甜甜气息，手指把玩着一缕发丝，很轻的卷了卷：“没想到，你底线还挺低。”

“怎么办，你这样我可真要守不住底线了。”

他向来自制力不赖。

学校那帮人都说，很少有像俞礼这样的人。

风云少年却对前赴后继的示好女生冷淡又疏离，活像个看起来就会孤老终年的翩翩公子。

可这被人赖以称道的极佳自制力遇上了姜桃仿佛全然无法运转，他满心满眼都是想凑近小姑娘动手动脚，浑身的不安分因子作祟。

房间里安静了会，俞礼用尽全身的意志力缓慢的将他和小姑娘剥离开，好言好语的哄她：“乖，回屋睡觉好不？”

姜桃不愿意。

他轻咳了声，只能让步：“那你在这先睡，我去趟洗手间。”

她讷讷地噢了声。

俞礼在浴室又开始洗澡时心想。

谁说他把小姑娘吃得死死的。

明明是小姑娘是真的懂怎么将他克的死死的。

或许是长时间的拥抱让氧气消耗速度呈指数般增加，又或许是俞礼这个澡洗的的确有点久。

他再从浴室出来时，姜桃占着他的位置昏昏欲睡。

命运似是轮回循环，俞礼稳稳托起沙发上裹着被子的小姑娘返回房间。

将她轻柔置于床上，在她额间落下一吻，轻声道：“晚安，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