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吃完饭,姜桃跟着俞礼回了锦绣里。
脑海中这里的记忆还停留在两年前,房子多了些岁月残留的痕迹,像是长久缺乏人气滋养般,略微有了些老化的迹象,桌椅等用具却是干净的一尘不染。
姜桃四处看了看,她为数不多没带走的东西仍旧好好的摆着。
俞礼把箱子拎进房间,不及不缓的走出来,问她:“今天有安排么?”
姜桃摇摇头。
少年一股懒散劲儿,身体微微前倾,“正好我也没事,要出来玩一圈么?”
俞礼想了想,继续开口:“或者约上你室友一起也成,晚上跟她们一起吃个饭。”
“就是昨天晚上某个人电话挂的太快,没提前约好不知道人家有没有时间。”
姜桃蠢蠢欲动的小心思昭然若揭:“去哪里玩啊?”
俞礼:“你想去哪都行,电影院、动物园、电玩城,你想得到的都可以。”
姜桃抱起手机,征求他意见:“那我问问她们?”
俞礼应允。
原诗玫回家的票原本就买在几天之后,预备最后在清塘这座相处两年,感情颇深的城市街头漫步逛逛。
楚欣怡闻言更是从久别重逢的卧室大床上鲤鱼打挺翻了起来,三人一拍即合。
女孩子们商讨选定电玩城作为目的地。
俞礼自是没什么意见,考虑到原诗玫对清塘环境生疏,俞礼开车返回学校去接,楚欣怡自行前往,约定时间在电玩城门口会和。
首度坐私家车副驾崭新又奇特。
银灰色的金属外壳,日光下偏转角度明光锃亮,安稳舒适且弹性力强的座椅都在诉说着与众不同的别致体验。
姜桃在俞礼的指导下把安全带拉至左手边,俞礼顺手接过帮她小心扣好。
狭小空间热气集聚,开了暖风更显温热气息。
姜桃探头看驾驶位,眸子晶晶亮,“你什么时候拿的驾照啊?”
驾驶位那人仍在看路,嘴上回她:“去年。”
“车难学吗?”
俞礼笑笑;“不难。”
姜桃感慨:“我感觉你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俞礼乐了:“学个车就不一样了?”
“不止这个。”
“哦?还有呢?”
有些感觉只是气场和主观感受所引起,若是真拿语言来形容,好似难以贴切形容。
姜桃摇摇头,“说不上来,好像有点距离感。”
更难接近了,或者说——不敢接近了。
俞礼哑声暗想,这或许就是看不见而成的距离感。
他对她就没有这样的距离感。
少年含笑觑她:“这么看来,你怕不是还在生早上的气?”
说的是早上因她提出要租房而凶她的那件事。
“不是”,姜桃反对,“早上生气的又不是我……”
俞礼嘴角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那这距离感来的可就是莫名其妙了。”
“我对你——可完全没觉得有距离感呢。”
“是吗?”,姜桃也不确定了,或许是自己多疑敏感又自卑,对他总是内心期盼却缺乏靠近的勇气,才会生出别扭的小心思。
少女不敢深究此刻心境,转了个别的话题:“你为什么会想到要带我们出来玩啊?”
俞礼纠正:“不得劳逸结合?忙了这么久不得带你好好放松?”
姜桃轻声:“也没有很忙。”
俞礼微笑,“是我想出来玩,盛情邀请你陪同,还得感谢小桃花赏光。”
姜桃内心清醒明白绝不是他嘴上说的这样,没办法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说法,试着提出建议:“这次位置是我们选的,你要是想,下次选一个你喜欢的项目,我们再去一次。”
俞礼平静挑眉:“这次还没开始就想着下次了?”
姜桃急急解释:“你不愿就算了。”
“谁说不愿意”,俞礼唇边溢出点笑,“答应了还想抵赖?”
俞礼三人到达电玩城时楚欣怡已经等在门口。
这家电玩城是采用一票所有项目通玩的机制,俞礼买好票四人进入,右手手腕上都绑上了印有电玩城名称的手环。
室内整体装饰是赛博朋克风,搭配流行和年轻化元素,蓝紫底色灯光种偶有几点橙灯四散,尽显炫彩氛围。
动感音效让交谈声音变得稀薄又不易辨别,玩家将声音放大数倍才能勉强听清同伴的喊话。
四人都没有来类似场所的经验,觉得新奇的走走看看,俞礼散漫不羁的跟着她们的步子,像是个没有感情的陪玩机器。
姜桃对跳舞机情有独钟,微微浸汗后脸颊红扑扑的,边缘又白皙的不行。
刚巧卡在两首曲子切换的间隙,发觉俞礼正直直盯着她,面上赧然更甚。
“俞礼,你要玩投篮球吗?”
俞礼:“你想玩?”
姜桃说:“我就是觉得,你应该爱玩那个。”
俞礼咧嘴笑:“小姑娘整天操心不少,你玩你的。”
姜桃犹豫:“你不会无聊吗?”
俞礼笑,“看你玩怎么会无聊。”
姜桃有点害羞,俞礼这些话好像有点不清不楚的意味,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泡在电玩城的时间仿佛没了刻度,精疲力竭出来时天边已泛了点将要落幕的暗红。
酣畅淋漓后她们都是汗津津的失水状态,几人懒得跑远,就近选择了顶楼的一家椰子鸡。
原诗玫捧着汤汁赞不绝口:“没想到清塘也有如此正宗的椰子鸡店,这味道都跟我家没差了。”
楚欣怡说:“那可不,你就是还没怎么在这边出来吃过,清塘美食超多的,是吧桃桃?”
姜桃一梗,“其实我也没怎么吃过很多……”
楚欣怡恨铁不成钢:“你们这样的生活哪有乐趣啊?”
原诗玫说:“这不是我跟桃桃来清塘时间短,不像你们两个本地的嘛。”
说着向俞礼方向瞄一眼,向他道谢:“说起来还没谢谢俞礼,带我们玩了这么一整天。”
楚欣怡:“对对,让我们以汤代酒,敬你一碗哈。”
俞礼和姜桃并排落的座,本来安静的没什么存在感的听着女孩子们谈话。
话题落到他身上,他也只是端起碗,客气说:“她朋友么,应该的。”
尊重又不显过分亲近,是他一贯的冷飒风格。
余光瞥见小姑娘也端起碗朝他比划,一握小姑娘手腕,顺着力把她的碗压在桌上,问她:“你干吗?”
姜桃蒙蒙的:“不是敬你吗?”
俞礼弯起嘴角,在姜桃清澈明亮的瞳孔映出笑颜轮廓,觑她:“咱俩一家人,还谈什么敬不敬的?”
对面两个摆足了看热闹的架势,笑哈哈的打趣:“看来你确实把桃桃当亲妹妹看哦。”
楚欣怡斟酌良久,还是犹豫着开了口:“其实之前桃桃在宿舍跟我们提过你,当时我们真的担心过她在你那会受委屈,我还一度想以后我们一起。”
“不过今天看到你对她这么上心也就放心了,看来是我们多虑。”
顿了顿又继续碎碎念:“毕竟你们也算是,无亲无故的,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也挺好。”
俞礼闭上眼,喉结滚了滚,再睁眼时轻描淡写的扔出分量最重的话:“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不是当亲妹妹。”
男生目光沉沉,望向没反应过来的小姑娘,低声:“对我来讲,你是什么还不清楚吗——嗯?”
安静许久,意识道他可能在表达什么,又觉得满是不可置信,心尖像被掐了下,姜桃小声而不确定道:“那是,干妹妹吗?”
俞礼气笑了。
自己想着给他们之间的关系抬升级别。
小姑娘满脑子却是给他们的关系降低级别。
真成。
还干妹妹,她恐怕不清楚,从她嘴里简简单单吐出的一个词,却是他两年来辗转难眠的梦境中熟谙的景象。
只不过她说的是名词,他想的是动词。
他发出声很淡的,混杂着气音的笑:“还干妹妹,还想让我当你干哥哥么,怎么什么词都乱往外说?”
俞礼垂眼,揉了揉已经转不过来神的小姑娘脑袋,无奈叹气:“就你傻成这样,我要不说,你是不是都感觉不到?”
姜桃撇嘴:“你才傻。”
说起来傻,反应倒是挺快。
俞礼语调挺不以为意:“嗯嗯嗯,我傻,傻到没看出来小桃花一直想让我当干哥哥。”
姜桃轻咳一声,在对面两人炯炯目光注视下,含了些许不自在的小声开口:“能不能别再说那个词了。”
俞礼拖着调子,“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说的理直气壮的。”
小姑娘脸热的不行,旁观四只眼睛还看戏般望着自己。
她语气里带了点埋怨,却因声线轻软,出口更像娇滴滴的撒娇:“你干嘛忽然说起这个,旁边还有人呢。”
对面适时接话,“也可以没人。”
还伴随着非礼勿视的挡眼动作。
俞礼笑着睇了眼对面,视线转回到少女身上,无奈道:“那不是,忍不了了么。”
又凑近小姑娘,用气音道:“所以——答应么?”
一瞬之间,眼前似乎重现出两年来的点滴光景。
少年骑车将自己带回家的毅然,相对进餐的温馨,相隔后每个夜晚跟他联系时的雀跃,和如今再见的欢喜。
曾经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小心思就这样被少年轻而易举的提起。
此刻少女心思像是闪烁着噗呲噗呲的小火花,又像是夏天新开封的汽水咕嘟咕嘟冒着泡泡。
难以置信的前劲儿过去,后劲只剩欣喜。
姜桃根本舍不得俞礼等她的答案,她也不需犹豫。
启了启唇正要开口,又忽觉不够矜持,只溢出个轻声的“嗯”的尾音。
小姑娘心思嘴上不说,潮红的小脸却写的明明白白。
楚欣怡摇摇头,一副无可救药的点评:“完了,桃桃怕不是得被俞礼吃的死死的。”
她开始替姐妹打抱不平:“姜桃,你给我支棱起来啊,他这能算是正式表白吗?你就这样答应了?”
姜桃认真提问:“不算吗?”
楚欣怡无语扶额,满心伤悲,自家精心养的小白菜不知世事险恶。
俞礼挑眉笑:“我们一家的,她肯定向着我啊。”
尾巴都快翘到天上了。
有老婆的确了不起,楚欣怡想,一边还不忘警示他:“对桃桃好点,她要受欺负了我们可都是她娘家人。”
“没这可能”,俞礼说,“倒是我——可以随意给她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