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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俞礼待她多了份不同。

细数起来又像是无甚差别，只是再也不会经常流里流气的跟她开肆无忌惮我玩笑。

漫不经心的神态倏然隐匿不见，态度也变得很是温柔。

脸庞依旧是那样孤傲冷清，只是面对她时骄傲气息转瞬收敛，散溢出的时明澈瞳眸里只对上她才会显现的柔情和温和。

不过都没什么不同，还是那个有且只有一个的俞礼。

那个姜桃心动的俞礼。

给她选冬装的任务很快就提上了日程。

顾忌着清塘的天气，常常是复杂多变到一场秋雨就能带走所有仅存的温热气息，一下子入了冬的情况屡见不鲜。

俞礼专门抽出了几个晚上的整块时间，趁着姜桃有空，陪她在大学城附近的商场兜兜转转，挑挑选选。

姜桃本人对穿着倒是没那么在意，毕竟只有去店里来回的路上会用得到，再有就是时不常去学校见他。

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偏好，一切都随着俞礼做主。

俞礼给自己买衣服是全然不在意的潇洒和随意，给小姑娘挑起衣服来却是挑三拣四，毛病多的不行，很多时候，连姜桃都看不过眼。

他既要看用料填充物是否保暖抗寒，又注重颜色是否鲜亮明艳。

不仅如此，款式好不好看更是突出考虑因素。

每件都要小姑娘上身试一遍才能定夺。

姜桃甚至想，俞礼是把小时候男生没经过的买洋娃娃的纠结与贪恋尽数投射在了她的身上。

琳琅满目的服装店入眼无不是最新潮，用料讲究且做工精致的美观成衣。

姜桃环视一圈都能找到好几件心仪的。

原以为的差不离选几件就行，俞礼却硬生生的逛出了挑剔又讲究的姿态，像是看哪件都觉得没那么满意。

明明这人衣服常年不变的黑灰暗色系，偶尔会有几件深蓝或军绿作为调剂补充，给她选衣服竟是反方向的哪个明亮按哪个来。

接连逛了快一圈，才一同敲定了一件粉橘色长款羽绒服。

收腰又连帽的设计，帽子边缘还镶着一圈软和的纯白兔绒，看上去就让人有忍不住想捋一把的冲动。

慵懒又质感十足的服装上身后衬得姜桃肤如凝脂，明眸皓齿，白璧无瑕般光洁纯净。

活脱脱的甜系仙女，格外吸人眼球。

加绒的厚打底裤和毛呢半身裙也是毫不落下，选好之后又带她捡了几件毛衣和加绒睡衣。

除此之外，还周到的添置了配套的围巾、手套、帽子。

甚至一应俱全的给她选了个可爱的猫爪暖手宝，奶白色爪子上突出的透明肉垫活灵活现，还印着只大头小猫。

姜桃爱的不行，抱着猫爪暖宝爱不释手。

少女心思最是热烈赤诚，像是她的新羽绒服般弥漫着粉橘色的梦幻泡泡，在阳光下变幻角度，闪亮、夺目、炫丽，是花样年华独有的春日与朝阳。

即便还没到飘雪隆冬，姜桃也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火热憧憬。

她不止一次的在俞礼不在的晚上从柜子里小心翼翼的取出他买给自己的温暖着装。

站在镜子前一遍又一遍细细打量。

镜中的她头发高高扬起，高马尾清爽利落，鬓角耳后的碎发彰显出几缕蓬松和随性。

一双笑眼灵动明净，精致柔和的面部线条给整个人增添了温柔美感，肤白如雪、貌美如花。

像是误入凡尘的精灵，满怀清澈明朗和豁亮暖阳。

姜桃知道，她属于颇为甜美可爱的类型，不具备攻击性，让人一看就易于生出亲昵之情。

其实她对这件事没什么实感，只不过从幼儿园起，小朋友们都乐意与她交朋友。

十几年下来，她在学校人缘也是极好。

这确实也与她的好性格分不开关系。

一朝家境破败，她也变得敏感多疑又自卑。

明艳开朗销声匿迹，有影有形的堪堪仅剩洗的发白的破旧衣衫和日益紧绷且磨碎严重的旧时运动鞋。

还有每每吃不饱的冷饭和战战兢兢的惯常。

她没那样的心思和条件打扮自己，挣扎求生中眸子漆灰失了焦点，像是泥沼沉陷万念俱灰等着氧气逐渐走远。

初来乍到如朽木死灰如今重现生机。

骨瘦嶙峋的瘦弱全然改样，时过境迁后的她平添了红润白皙，气色着实好了不少。

和夏天判若两人。

姜桃越看镜子里的自己越觉得很是满意。

眉目舒展，喜笑相伴。

她不由心满意足，未来日子好长，此后终将满是希望。

*

夜晚的大学城商业街人流攒动，灯火璀璨。

女装店迎来送往的顾客，不知多少的都是熟悉面孔的学生们。

三两姐妹拐着手臂沉溺在眼花缭乱的心仪装饰上，像是鱼儿游进了大海，亦或野鸟归隐山林，在这里她们总能找到自我装点更加美丽动人的身外之物。

环境自在的令人流连忘返，仿佛公主回到了富丽堂皇的梦幻城堡。

校内隐约有了传言，有人说音乐学院院草，那个桀骜不驯、孤傲冷清的俞礼，私下里谈了个小女朋友。

还有人说他那谈的不是女朋友，根本就是豢养在家里的金丝雀妹妹。

知情者出来作证，亲眼见到俞礼带着妹妹在凤西巷外商城里买衣服，两人还在试衣间待了良久，不知内部情况。

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大学校园，最不缺的就是风云人物的桃色新闻。

一传十，十传百。

传到坚信为天方夜谭的人渐渐有了动摇的裂隙。

就是没人传给俞礼。

传不传给他没什么区别。

谣言传播很迅速，可辟谣收效往往寥寥无几。

更别说他根本不知道这流言蜚语，由此错过了辟谣的黄金时间。

即便知道，他或许也懒得管这荒谬的是是非非。

他第一次了解这荒诞离奇的传言还是号称603百事通的韦添文。

坐在书桌前的俞礼正拿着本流行音乐简史，摊开的赫然是黎锦晖和他的“黎派音乐”。

透过书籍似是能穿过时间，看到历史风云变迁的动荡时代，新旧思潮交替的大背景下，音乐人思想观念的解放，竭力冲破牢笼的大胆创新。

侧手边突兀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里的琐碎俗事，“隔壁王书北谈恋爱了你们知道吗？”

“还别说这谈了女朋友后整个人都容光焕发，整天都拿人俩小情侣吃喝玩乐的照片刷屏。”

俞礼漠不关心，没听到一般，专注于手中的书籍。

杨逸纬开了把单机游戏，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他，“好像听说过。”

韦添文神秘兮兮，“她那女朋友是美院的，天天秀恩爱就算了，他的头像也是人家给画的。”

“整天顶着那头像给我发点有的没的消息，简直是赤裸裸的炫耀。”

“你也找一个呗”，杨逸纬耸耸肩。

“我——英俊潇洒、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气宇不凡的绝世帅哥，倒也不急”，他手里还掂着个苹果，靠在俞礼身旁柜子上，“哎，礼啊，这么些追你的妹子，就没看上哪个？”

“追我？”，俞礼疑惑。

“你没发现，最近你去食堂和操场的时候，周边女生尤其多吗？”，韦添文科普着新大陆。

“没什么印象。”

“也是”，韦添文自言自语，“你也不关心这些，毕竟你想找的话，什么样的没有。”

什么样的。

俞礼脑海中蹦出来个熟悉的身影，好看还乖，一双眸子似是秋水剪影，让他趋之若鹜，溺水而亡也只会觉得自己赚了。

根本没想过别的什么样的。

韦添文继续叨叨，“不过有好多他们没谈多久就夜不归宿了，不过也正常，我们这都成年的年龄了是吧哈，不像小桃妹妹似的。”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俞礼微微蹙眉。

韦添文想打听的可算呼之欲出了，激动道：“你不知道吗？外面都在传，说你和妹妹、嗯、就那啥——”

俞礼眉皱的更深了，薄怒中夹杂的还有错综复杂的复杂情感。

说不清是为姜桃名誉担忧，还是为心底的悸动紧张，亦或是这谣言强大的后劲让他面对姜桃时添了半点顾虑。

俞礼轻轻摇头，“没这回事。”

不是他不想，是没到时候，他不能。

若是他眼下先开了口，难保小姑娘不会因为缺失庇护而违背真实心愿。

屈尊降贵选择那对她来说本不必选择的，但从她角度看来似乎没得选的唯一结局。

他绝不是这般威逼利诱之人。

他要小姑娘主动选，心甘情愿的走入他的陷阱，却仍甘之如饴。

韦添文嗐的一声：“你不知道嘛，我们都觉得不可能，但是现在传的有模有样的。”

“而且、你不是也经常夜不归宿嘛，我还以为——你们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发展出了点什么别的关系。”

他又随即拍拍胸脯保证：“你放心，现在兄弟知道了，如果再有人瞎说我保管帮你澄清。”

“……”

倒也不必。

反正姜桃不经常来，况且每次来都有俞礼全程陪同，流言蜚语入不了她耳，倒也没什么影响。

至于俞礼，那就更无所谓了。

他从小到大被传这类似的多了去了，甚至更夸张的也不在少数，没什么好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