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不喜欢你这种先扇我一巴掌再给我糖的态度。”
不止一次了,易感期和依赖期,甚至发病时,他都可以理解为Alpha的失控行为,但今早他明明不存在这几种现象,却依旧我行我素。
肖询沉默了一会,垂眼道,“我就是,害怕你后悔了。”
“不会,我不会后悔。”他想活命,自然不会后悔。
“真的吗,学长?”
视线跟在地板上,被炙烤的温度似乎丝毫传递不到对方凝结的瞳孔中,幽谷般的双眸在暗处闪耀着若隐若现的光。
没注意到对方语气的变化,庄饮砚如实道:“之前我没和你说清楚,现在签了合约我可以告诉你,如果我的苯基乙胺无法运作,最多只能活十年。”
原本沉浸的瞳仁剎那间布满讶异,陡然仰头望着面前的庄饮砚,他只从邬缪那听过苯基乙胺缺乏症的事,却根本不知道庄饮砚居然……
对方却泰然自若地笑了笑,仿佛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肖询,你现在是唯一一个能让我活下去的人。”
明明是用轻如鸿毛的语气,明明庄饮砚笑得很轻松,不知为何,肖询覆上自己几乎快要被揪到窒息的心脏。
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他把庄饮砚搂进怀里,安慰对方的动作缓慢。
语气轻柔,坚定道:“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会好好活着。”
靠着Alpha肩膀的人,顿时红了眼圈,鼻头涌上酸胀感。
这句话,他听很多医生说过无数次,大多都是语气里带着安抚和哄诱。
可唯独这一次他知道,有很大概率是真的……
抓住肖询的衣服下摆,像是浮游在无边无际海中央,终于找到可以求救的船只。
安慰完庄饮砚,肖询也彻底消停让他好好吃完午饭,只是一直关注着靠近他们这边的出入通道。
撇了撇嘴,内心笼罩着浓郁的遗憾,怎么那个Beta吃得这么慢,刚才他抱庄饮砚没给她看见,真是可惜了。
傍晚,隐蔽的楼道里传来青年隐忍痛苦的闷哼,无人踏足的暗黑领地,身材高挑的Alpha宛若屹立不倒的磐石,揽住怀里冷汗遍布的青年,低头在对方后颈里纠缠。
不论是谁,看到这幅景象都会明白,这是Alpha在给自己的Omega做标记。
长久被针剂带来的病痛所折磨,庄饮砚完全不晓得,原来被Alpha标记也会这么痛。
被疼痛感麻痹,庄饮砚忘记了自己是因为腺体隐藏才会这般疼痛,他只知道大口呼吸,抓着肖询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指甲已经陷进对方肉里都不知道。
长时间的标记终于完成,双腿一弯就要直直向地板跪,后头的人眼疾手快捞起庄饮砚。
把人转过来抱紧,肖询贪婪地享受身心浸润在愈创木信息素里的愉悦和兴奋,抱着他的手也加重了几分。
怀里的人听话回抱,肖询凑过去薄唇贴着对方的脸颊,口吻亲热:“在楼道里休息会,再带你回宿舍好吗?”
“嗯。”有气无力地回答,任由肖询折腾把自己抱起来再放到阶梯上坐着。
此刻他只能瘫软依附于肖询的肩膀,Omega的肩头就那么小点,肖询的手掌都能被硌到。
眉峰下塌布满不悦,青年低语:“太瘦了,以后跟着我多吃点。”
“吃不下那么多。”还未从痛楚里走出来,庄饮砚闭眼呓语。
拇指在对方肩头摩挲:“以后我负责你的饮食,怎么样?保准你吃得和我一样又高又强健。”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庄饮砚弱弱笑着:“Alpha和Omega的骨骼发育不一样,我长不高了。”
“那就长点肉,不然我抱着硌得慌。”带着信息素,捏了两下对方冰凉的耳垂。
庄饮砚的睫毛微微煽动,没一会回怼:“觉得硌你可以不抱,没叫你一定要抱我。”
“那可不行。”嘴角轻抬,把人往自己身上又带过来了点。
肖询低下来抵住他的额头,调侃:“生气了?”
“没。”
“学长还真是口是心非。”
第二天睡迟,到大本营左序瞧见他病殃殃的模样,失声大叫:“你又病了啊!”
“啧,小声点。”庄饮砚斜了他一眼。
他跟过来坐下,拿手掌测试了一下对方额头的温度,呢喃:“还好还好没发烧,那你这脸色发白是怎么个事?”
“昨天晚上急性肠胃炎。”
刚才的大嗓门足以吸引一直关注这边的晏楚橦,少女一脸担忧,向两人走来。
“饮砚,你生病了吗?脸色看起来很差。”
抿唇摇了摇头,庄饮砚此时没有什么力气说话,甚至在暗地里悄悄嗅探肖询的味道,但没有什么收获,也不知道人去哪了。
“老庄,要不我俩给你盛点葡萄糖?”
“没事,我自己坐着呆会就好。”鼻尖轻轻动了一下,他刚闻到熟悉的味道就听见那人的声音。
“学长!”肖询手头抓着自己的杯子,冲他们仨走来。
好似根本没看见另外两人,打开自己的水壶,热切道:“温的,我试过了,放了点姜片。”
“……”
“……”
左序下巴几近离家出走,不是,这两个月时间,肖询怎么和变了个人似的,说好的中危Alpha呢?说好的有病呢!
“谢谢。”点头接过他递来的水杯。
肖询又当着两人的面,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掉披在他身上。
认真叮嘱:“学长,现在天气逐渐变凉了,肠胃炎得多注意别受冷。”
杜松子酒顺着对方的衣服蔓延在周身,浸红庄饮砚的耳廓,下意识把他的衣服抓进来披紧。
作为Beta,宴楚橦闻不到信息素,自动将庄饮砚这番举动当做是害羞,投向肖询的眼神更加晦涩难懂。
左序倒是闻到了肖询衣服里的味道,只当这是寻常Alpha的领地意识,会在物品上留下自己的味道,毕竟他的衣服也有自己的信息素,也便于衣服混在一起时容易分辨。
等两人都离开去忙,肖询刚想和他说什么,于舜又跑了过来。
庄饮砚起立刚要开口,于舜手掌伸出作势要将他按下去:“今天还行,你多休息休息,没事。”
“那你过来……”
“我就是抽空过来看看你。”接过庄饮砚递给他的纸巾,随意抹了两把汗,“今天好歹有点血色,昨天晚上你这脸白得和鬼似的,多休息休息。”
“等我下午好点,就来帮你忙。”
“没事没事,下午就是团体赛和长跑了,也没多忙。”喝完水挥挥手,于舜继续关注比赛和检录处。
“还难受?”坐在他身边,手腕撑在他正后方,几乎快把整个人包进来了。
“还好。”有了肖询的信息素,庄饮砚并没有多难受,只是被他标记过,身体的发情热还在。
“那早上我就呆在这,哪也不去。”
“嗯……”视线逐渐模糊,耳朵清晰的人声传过来被过滤成蜜蜂般的嗡嗡声。
身体里肖询的信息素在涌动,浑身都仿佛泡过一壶热酒,熏得他骨头酥软。
耳目彻底闭塞,睡梦里他依旧能感知到,肖询的信息素源源不断从身体里溜进来。
看他睡着,肖询找文娱部的向涔阳去借了把伞,保持右半部分身体被他倚靠,左手撑伞的姿势。
快到中午,特地点了一碗热粥和药品兴致勃勃拿回来的晏楚橦,老远瞧见熟睡在肖询怀里的庄饮砚,刹住脚步。
与此同时,拥有敏锐探知力的Alpha也注意到向自己这边投来的视线,肖询没有回视,而是勾起得意的嘴角,继续盯着熟睡的庄饮砚。
眼见自己的东西暂时送不出去,晏楚橦打算先撤回自己的一隅之地,等庄饮砚醒了再送。
而睡梦里的人只顾着依附唾手可得的信息素,无从得知这场无声的宣战。
再醒来,是肖询在喊他:“左序学长和于舜学长刚才过来,给我们带饭了,吃个饭再睡吧。”
“嗯?”披着他的外套,眼神迷离,庄饮砚揉了两下眼睛,“不睡了,你几点比赛?”
“两点半。”
尚未完全清醒,抓起肖询的手机看了眼,12点18分。
刚睡醒的声音,听着沙哑而软绵:“你怎么不叫我?”
“怕吵到你。”自觉把水递给他喝,递过去的中途青年忽然‘啊’了一下。
一瞬间把他惊醒,庄饮砚坐直,关心道:“怎么了?”
对面的人展颜摇头:“没事,就是有点麻了。”
“起来,动一动。”扶他起立,庄饮砚细心帮他揉着酸麻的胳膊。
柔风吹过两人之间,肖询那双宛若水下断崖深邃的黑眸泛起涟漪,垂首看着对自己满是关切的人,皓齿不自觉流露。
“学长,下午我去检录之前,我们去室内篮球场,我给你点信息素,应该能撑到我回来。”
抬眸扫过他的脸,又继续帮他揉:“可以,正好,你不是说给你信息素,你会更兴奋吗?”
眉梢微微扬起,青年促狭道:“嗯哼?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放开他,庄饮砚和他开玩笑:“这不是都手麻了吗,奖励你的。”
“那我可得谢谢学长了。”把手插回兜里,肖询牵起意味不明的嘴角,眸光陡然亮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