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初阳不明白晨曦为什么这么在意自己。

按理说，以孟初阳的势力，只能算作慕容天锦的跟班，即便他们俩人是以平等的身份结交，在外人眼中也是以慕容为主。

从个人恩怨上来说，晨曦要报复的是慕容家，孟家这样的附属家族只能说是其次，最多为了消减对手势力时才会优先拔除。

但现在完全颠倒过来了，变成以慕容天锦作为人质，全力针对他孟初阳。

这种明明是对决前期反派身边的炮灰精英怪却打成了最终决战的既视感，让孟初阳的大脑CPU一时间进入宕机状态，还是注意到不远处被困在阵法里却仍躁动不安的地龙才重启计算机正视面前的困境。

阵法看来是晨曦设立的，在地龙狂暴地冲撞下已经摇摇欲坠，还有被晨曦主动撤销的可能。而慕容天锦半跪在地，右手被一把利器穿透钉在地上，看样子单凭自己是无法脱困。最重要的是，他与地龙的距离不足十丈，一旦阵法消失，那只暴躁的大家伙五秒之内就能咬掉他的脑袋。

在这种情形之下，孟初阳却只能停在五十丈外的树枝上，面前是持刀而立与他对峙的晨曦，青年面上浮现充满恶意的笑容，讽刺着对方的无能为力。

“一定要做到这种地步吗？”孟初阳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与对方交涉，即便不能和平化解，也要从中争取机会。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说动初晨协助的，不过你要是担心考核的话就多虑了，她已经代替我继续狩猎了，而我只需要一会解决那边的地龙就足够了。”青年刻意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语意图激怒对手，却不想对上的却是孟初阳有些悲悯的目光。

“我是说，你们兄弟之间，一定要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吗？为什么不能和解，你们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不是吗？”

不是有意的讽刺，不是挑衅的话术，只是真切地替他着想，就像是……为了他好。

晨曦面上的笑容缓缓收敛，下意识瞪大的双眼似乎是想要从对方脸上找到自己想要看见的反应，最终一无所获。俊朗的脸庞迅速扭曲的不成样子，他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你懂什么？又凭什么在这里装好人！明明只是要救那个混蛋而已，为什么要露出一副是为了我好的样子，你这样到底算什么啊！”

孟初阳被对方的失态吓了一跳，但仍是耐着性子劝慰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怨，但当年终究是你的母亲对不起天锦的母亲，现在他已经原谅你们了。既然过往他也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不如两两相抵，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你们总归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手足相残最是可悲……”

“住口！”晨曦的声音拔高到了尖锐的程度，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中更是布满了红血丝，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用颤抖的声线反问道:“你到底懂什么，装腔作势地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又怎么知道我经历了……”接下来的话语终止在看见对方那副“我很了解你”的表情时。

晨曦如同斗牛场上被激怒到极致的蛮牛一般喘息着，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用力到额头都有青筋暴起，最后转为死一般的平静，用没有起伏的语调冷冷地继续陈述:“我会诞生，是他慕容龙城愧对发妻。我会到慕容家，是我母亲贪图富贵。可我有求着他们把我生下来吗。没有，所以凭什么要让我承担他们的错误，还要承受他们的怨恨。”

“他们想杀了我啊，我为什么不能反过来杀死他们。在慕容府的那几年，我活的不如牲畜，每个人都希望我死。那时候为什么你不来对他们说，我与他们有血缘关系啊。为什么是在我好不容易能报仇的时候，跟我说一笔勾销，高高在上地说他们原谅了我。为什么我不能不原谅他们！”

一字一句，如暮鼓晨钟，振聋发聩。让孟初阳不由得踉跄后退了几步，险些从树上一头栽下来。是了，他总觉得自己经历过晨曦的故事，可以站在他的角度替他做决定。但他终究不是晨曦，没有拥有过对方全部的人生，如今更不过是一个旁观者。哪有权利替他做决定。

气氛降至冰点，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沉默地对视着，一者满心愧疚，一者眼中盈满仇恨。不等二人想好如何继续交流，土石崩裂的声音传来，孟初阳抬眼望去，困住地龙的阵法正在急促地闪烁着，似乎随时都会破碎。

恰在此刻，慕容天锦平静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他说:“不必管我，凡事有因必有果，我伤害过天雅，如今就该我用这条命偿还，也不过是报应罢了。此事与你无关，速速离去吧，孟兄。”

“想也是不可能的。”孟初阳冷静地抬起长刀，注视着摆好架势准备应战的晨曦，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主要是有人不想我走啊，慕容你也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人家最想杀的是我。”

“还不算笨到家，介于你现在令人讨厌到了极点，我给你个机会选择。一是甘愿死在我手里，这样我可以放过兄长。二是眼睁睁看着他死，然后死在我手里。”

“那我当然是选……三！”随着阵法破碎的声音响起，晨曦只觉得眼前一花，本能到横刀胸前格挡，随着剧烈的撞击感从刀身传到手上，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去，虎口被震的迸裂，几乎握不住武器。

本来已经闭上双眼打算引颈就戮的慕容天锦忽然感觉迎面扑来一阵清风，有什么东西飞快地从自己身侧飞掠而过，一声独属于野兽的哀嚎响彻云霄，他勉强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只一刀，强大的八级灵兽就此身首异处。

这个世界的武力值高低是按先天与后天境界分别，而在国家体系的影响下又多了一种评定方式。以十天干作为代称，由强至弱分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个等级，戊以上为先天境。

武者需要经过正规的考核评定，才能以某一个等级自居。天机学院毕业的基础是达到己级，天资出众如晨曦如今也不过是己级，慕容天锦和初晨都是庚级。而灵兽的等级虽然也是十个阶级，却不能完全对标武者，五级灵兽最多与庚级打平手，十级灵兽则是丙级及以上。

这只八级地龙加上体型优势倒是足以杀死戊级武者，但不巧的是，孟初阳开了科技，他现在的实力是，乙级。

解决了地龙，又小心翼翼地替慕容天锦拔掉手上的刀刃，孟初阳这才走向失魂落魄的晨曦，向着呆坐地上的青年伸出了手。

晨曦抬起头，双眼无神地望着逆光的人，只觉得喉咙干涩的几乎说不出话，良久没有动作之后，对方率先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

听到这句话晨曦猛然一震，眼睛重新聚焦，终于看清了孟初阳脸上的歉意，不等他发问，对方抬手摘下了自己的记录水晶，然后毫不犹豫的选择捏碎它。

晨曦见状惊地直接跳了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了孟初阳的衣领，质问道:“你什么意思！愿赌服输，我任你处置，才不要你施舍我。”

“不是施舍，是我亏欠你的，理应给你的补偿，只求你，放下仇恨，别再伤害你的亲兄弟，也别再伤害自己。作为交换，我离开学院。”

后面的事晨曦没有印象了，只记得院长带人赶过来治疗了他和慕容天锦，杀死地龙的功劳给了他俩，而孟初阳因为没有通过考核离开了学院。

“晨曦哥哥，晨曦哥哥，回神啦，事情都结束了你怎么还心不在焉的。”少女自顾自地揉捏着青年的脸颊，直到对方回过神拍开她的手才不再搞怪，转而凑到晨曦身边谁起了悄悄话:“你说那个孟初阳可能是甲子之战暗处之人我才配合你的，怎么样，试出来什么了吗？”

“没有，反而越来越看不透这个人了。”晨曦敷衍了一句，想起来之前的事又心烦意乱起来，索性推开了少女，“我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休息当然是借口，晨曦马不停蹄地奔去找了凌云峰，对方正在对着记录水晶里的影像皱眉头，见晨曦来了也只是招呼他坐下并不言语，还是晨曦率先打破沉默:“师叔，你觉得那个人怎么样？”

“别的不说，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实力，可疑的要命。而且你有没有注意到，他的刀法，跟你修习的十分相似，甚至可以说是脱胎于你学习的刀法，更是可疑至极。就是这个智商水平也就那样，性格方面缺陷更是多的要命。”凌云峰说着不顾形象地抓起了自己的头发，“完全想不明白，有问题的地方太多了。”

而晨曦早在听见刀法相似时眼神就危险了起来，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仿佛喃喃自语一般说道:“如果他真的能代替我……不可以，一定要他……”晨曦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凌云峰，着魔一般发问:“您觉得我能杀掉他吗？”

凌云峰还没来得及开口，屋里的灯火忽然被一阵风熄灭，一个声音抢在他前面回应:“你不可以，也不能。”熟悉的声音让两人猛然转过头，坐在窗沿的人影逆着月光，脸部隐藏在阴影之中，只能看见一双发光的紫眸。

“这段时间你们倒是做了不少事，所以，不介意说给我听听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忏悔:

前略，又鸽了，深刻反省

但是自从做了一次肛检，再也没办法直视耽美文学了，起码这一周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