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读云

繁体版 简体版
搜读云 > 竹马听说我想嫁人后 > 第42章 赈灾会

第42章 赈灾会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赈灾会在京郊的一座以秋季美景闻名的道观举行,离雾家至少三个时辰的路程。

正午出发,只怕到那儿天都黑了。

但雾杳还是去了。

“慢着,敢问车内是哪家小姐,怎么没出示请帖?”

山脚下的守卫警惕地拦下了雾杳。

赈灾会已然散场。

天边余霞澄艳,然而更为鲜耀的是山景。漫山的云影峦光与红枫银杏缓缓流淌在人们的衣裳上,所有车马都在往山下赶,唯有雾杳一人逆流而上。

实在可疑得紧。

车内的白檀大气儿也不敢出,今天的雾杳,比夏琬琰用赤翅蜂伤了须弥公主的那天还要反常,教人心中一阵寒栗栗的,她正想开口向守卫解释。

却见雾杳搴起帘子,快语如流珠,“我乃雾氏女,来接我姐姐回去的。我姐姐与宜春郡主偕行而来。”

皓腕一翻,又摸出那半爿刻有月辉沧海的名笏,递了出去。这是雾杳事先准备好的,从前还觉着形同鸡肋,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

守卫先是被雾杳的美貌一惊,愣神许久。

雾是个不常见的姓氏,联系雾杳的长相,他立即就猜到了雾杳的身份。随后,回忆起宜春郡主上山时,的确是与另一位贵女一道儿,其车马制式与眼前的一模一样,心中便信了大半。

最后,看过那张赤色名笏,直接收了兵器避身让行,恭声道:“抱歉,多有得罪了,请吧。”

不过,守卫仍觉一丝奇怪,还没见过谁是专程从城内远道赶来接人的呢。

许是今年旱蝗二灾闹得民不聊生,大批流民北上,已波及到了临近的州府,这位雾姑娘心有隐忧吧,他暗自说服着自己。

在雾杳的催促下,车子马不停蹄地行驶起来。

山上,一串串笑语声脆如莺啼,回荡在阔朗的霜天中。

车内,凝重得教人窒息。

白檀自打被派来伺候雾杳,就没见过她如此缄默端肃的模样,简直是如坐针毡,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摆放了。

这会儿开口说什么,估计都会触霉头,但白檀自觉作为大丫鬟,有逗雾杳开颜的责任,便硬着头皮道:“二姑娘知道您特地来接她回家,一定很开心。”

开心?

雾杳盯着自己印着风散梅梢雪的花纹的裙摆入神,闻言,无力地扯了扯嘴角。

这一身的“檀深雪散绡”是许明姌花了重金,专程请人从江南购回的。

比之熙和女帝赐给沈沁的“冰绡雾縠”也差不了多少,触手生温,软似婴儿面,梅花图案栩栩如生,质地薄软,叠上个五六层后,既保暖,又朦胧梦幻,很适合肌肤柔嫩、易被刺绣刮出红痕的雾杳。

历来越美的料子越娇贵。

那日在跫然堂揭发夏琬琰后回到家,雾杳才发现这身衣裳被须弥攥坏了,辗转托了好多关系,才找到一个曾任宫中司衣的老婆婆帮她修复。

雾杳一半的衣饰都由许明姌亲手绘图着人打造。

春秋寒暑,无一日不费心。

另一半则是扶光送的,重生后,被尽数锁进了衣橱中。

雾杳闭上眼,指尖缓缓摩挲过檀深雪散绡,好半天才缓了呼吸。

恐怕以后,许明姌再见到她,都不会有以前那般纯粹地开心的时候了。

许明姌画工一流,巧思不断,沈沁这回邀她做义卖方,卖的就是首饰。

许明姌负责设计,沈沁负责出力,把图纸交给荣王府里专司制造的“宝鉴所”,再一一将成品送到捐了赈灾款项的勋贵豪商们的手上。

一路上山,风平浪静,看起来不像出过什么意外。

但进了道观后,雾杳还是让赶车的雾府健妇跟着引路道童去歇马,自己则下了车,赶去举办赈灾会的四象殿。

四象殿前,枫林绵亘,如风翻火焰,日照血滴。

四周零零星星还剩了点儿人,一边慢腾腾地看下人们整理东西,一边和亲朋故交们谈笑风生。须弥也在,正百无聊赖地拿秋扇将低飞的蜻蜓一只只挥落在地上,撕翅膀玩,见沈渊想奔向雾杳搭话,狠狠揪住了他耳朵。还有谢怀瑾、柳清浔、柳百川……

衣影缭乱中,雾杳一眼找到了许明姌。

一颗心这才又归了位。

没人知道雾杳方才有多急,她凝视着低头将笔墨放入书箧的许明姌,感受到血液恢复了正常的流动速度,手心一股子滑腻的凉汗,步子渐渐慢了下来。

沈沁不知所踪,估计是做甩手掌柜先走了,留下许明姌独自收拾残局。

仿佛心有所感一般,忽地,许明姌抬眸。

风在这一瞬凝滞,二人对视,皆是默默。

雾杳率先笑了笑,走过去熟练地帮她一同整理起来,干涩道:“我说了要陪姐姐来的,姐姐怎么不等我。”

雾杳昨晚说会和许明姌一起参加赈灾会。

可她们都心知肚明,这是让许明姌放松警惕的谎话。

雾杳在梨汤里放了长生果。

这东西许明姌一吃就起疹水肿,雾杳提心吊胆地握着她的手观测脉象,怕她呼吸不畅,却猝不及防地沉沉睡去。

应该是迷香吧,雾杳心想。

真不愧是手握能让人产生与风寒相同症状的奇毒的幕后人,许明姌那座琉璃熏炉中燃的“芙蓉破露香”,连雾杳都没闻出异常,想来又是一味无色无味的奇药。这样的罕物,也不知这回用了,还剩没剩?

下回会不会还用在她身上?

由于催吐及时,许明姌只是脖颈间浮了点红疹,用珍珠粉略盖了盖也就遮住了。

她也淡淡地笑着,喉咙肿胀,声音略哑,“我一个人来就够了。”

雾杳眉心一跳,深深吸了口气。

她暗中观察了会儿许明姌的侍女玩墨与舒卷,手上动作不停,垂眸轻轻问许明姌:“那人命你来的?”

她虽是在问,答案却早已了然于胸。

许明姌顿了顿,只是答非所问道:“你还是知道了。”

知道她是受人指使的。

许明姌的态度太过平静,如槁木死灰般。

雾杳一个手颤没控制住,一只湖笔掉进砚台里,好不容易修复的檀深雪散绡被溅了墨汁,彻底废了。

她忽然鼻间酸酸的,心像被拧过。

原来这就是想哭的感觉。

白檀想来帮雾杳擦身上的墨汁,被她止住。

雾杳想哭,也想破口大骂。

感情她一个人自作多情地烦恼了半天,要不要告诉许明姌重生的真相,荣枯症的秘密,让她戒备幕后人的鸟尽弓藏。

却原来,许明姌知道幕后人要杀她!

知道可能会死,却还是来赴死了。

雾杳的气血在胸口翻涌,喉头都尝出了几分腥甜,究竟她许明姌一个孤女,能有什么把柄被捏住,要这么任人宰割?!为什么她可以这么轻易地将自己生死置之不顾啊?!

旋即,她又一愣。

孤女,在侥幸在兵灾中活下来、被雾雨收养的孤女,能有什么软肋?除非,孤女的身份也是伪造的。

呵,雾杳想笑,只怕追本溯源,从许明姌踏入雾府这一件事开始,就是幕后人策划的。

那她对她呢?也是为了寻找秘宝钥匙,以防万一拉拢上她这个荣枯症吗?

“呀,这不是‘线头落针眼 ’,巧了么。”

一道讨人厌的烟熏火燎的嗓门响起,身边带着一名女伴的沈九郎走到雾杳与许明姌面前,重复了那天初见雾杳时祝氏的说辞,风度翩翩地见了个礼,“杳妹妹不是说不来?怎么又反悔了。”

被打断谈话,雾杳用尽浑身力气才按捺住心头烦躁,阴沉着脸道:“滚。”

沈九郎骤然被噎,气了个红头涨脸,差点又要晕厥过去,他身旁的女子拉了拉他袖子,小声劝道:“算了,走吧。”

不料沈九郎剜了女子一眼,“向你介绍下,这是我的表妹雾杳。”

又对雾杳道:“这是你未来表嫂,姓白,大老远从瀛洲来京里一趟。”

女子羞恼道:“还没过定呢!”

瀛洲白氏的世家女。

雾杳掠了白氏女一眼,面无表情道:“我不知道沈家做了些什么,你家里人又是怎么对你说,但我好心提醒一句,这门亲事,白姑娘最好再斟酌斟酌。”

沈九郎说出与白氏女议亲的事儿,自认是平地一声惊雷,本来是等着看雾杳错愕懊悔的神情,闻言,不由额上青筋一鼓,将白氏女拦在身后不许她再听。

他看向雾杳的目光悲悯不舍,“我知道,我母亲没答应许大人亲上加亲的提议,让你伤心了。杳妹妹,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

什么亲上加亲?

沈九郎的声音不大不小,周围人正巧能听得一字不落,纷纷臆想出了一折郎无情妾有意的戏码,竖起了耳朵。

几名斋生向雾杳投来谴责的目光。

更有那柳清浔的哥哥柳百川,就是那场飞花令中爱脸红的国字脸,大受打击地望向雾杳,眼中一会儿是怜惜,一会儿又是庆幸。

柳清浔眼角眉梢都写满了看好戏的兴奋,“哎呀,都是一家人,有话慢慢说~”

许明姌也冷了脸,这还有什么想不通的?沈家两头抓,既要又要,在试图哄得雾杳做妾的时候,还向瀛洲白氏提了亲,甚至昨日故意向雾杳下帖相邀,要在今天羞辱她!

许明姌拈着帕子一点一点吸干雾杳裙子上的墨滴,看都不看沈九郎一眼,仿佛他还没一套裙子重要,不愠不火地叮嘱起雾杳:“都跟你说了,你刚获了燃灯会二甲,风头正盛的时候,不要随意出来招眼。不然,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敢你往马车上撞,污糟邋遢的不说,若是空口白牙地赖你一辈子,你冤也不冤?”

斋生们看了看眼生的沈九郎,又看了看雾杳,面色转晴。

这男子面黄肌瘦,一口烟熏牙,而且矮得站在身量高挑的白氏女身边就跟母子似的。雾杳再不济也是个斋生,怎会钟情于他?

“什么亲上加亲?”泪汪汪地挣扎了半天的沈渊猛地跳了出来,势头之猛,差点在须弥手中留下半个耳朵。

沈九郎几乎被许明姌的一通话噎死,听到沈渊递话头,赶忙顺了顺气,一字一字用力掷在地上,“是许大人自己找人说的媒!想把雾杳嫁给我!”

对雾杳有所了解的斋生们目瞪口呆。

不知道雾杳是何人的士女们也惊了,不会吧?这般的美人,好像还是燃灯会的二甲,天下间竟有父亲舍得将她插在牛粪上?

是雾杳身有隐疾?还是沈九郎对雾家有救命之恩?

沈渊倒吸一口凉气,捂住嘴,蜜橘色的眼瞳亮闪闪骨碌碌地乱转,“不会吧?真的吗?哪家的媒人?”

沈九郎一撩头发,捏腔拿调道:“许大人门生的夫人,杨夫人。”

沈渊不懂琲朝的婚嫁风俗,好奇问:“杨夫人是媒人吗?”

许明姌漠然道:“哦,杨夫人在封诰命之前,确实曾任官媒。”

话锋一转,“不过,舅母他们会错意了。杨夫人不是替杳杳说媒的,而是帮忙开口,好让我和杳杳回外祖家一趟的。大家都知道的,我们两家不往来已久。杳杳从小离了母亲,我想带她回母亲生前所居的闺闼看看。”

她别有深意地望了沈九郎一眼,“只是没想到,善渊楼面目全非,连墙皮都快被人拆了卖了。”

噢!原来是思母心切,想回外祖家看看母亲的生活痕迹啊!

就这点小心愿,居然还落空了!

沈家可真够念旧情的!

众人感慨各异,但看向沈九郎的目光是如出一辙的鄙夷。

“咦~~”沈渊嫌弃地摇摇头,“这么——”他想说这么大个男人,但面对沈九郎,实在是说不出口,“堂堂男子汉,心眼就和针尖一般大,天天就惦记哪个表妹是不是喜欢自己,羞也不羞!”

“啊呜~!”不知在山上哪里撒欢玩耍的谛听冒了出来,附和地叫了一声,学着须弥的样子,狠狠往沈九郎脚上一踩!

沈九郎哪儿见过站起来能有两个成年男子那么高的雪豹,当即扔下白氏女,屁滚尿流地向外逃去,一脚高一脚低的,路上还跌了足,雪球似的滚了一阵。

“啊呜?”谛听挪开爪子,赫然是木屐那么厚的一只鞋。

众人:“……”这也行?

真实的沈九郎,只怕比雾杳还矮半个头。

白氏女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一想到自己差点和那样的男人结了亲,真是不被气死也被恶心死了,当下羞得恨不得挖个土坑把自己埋起来。

好在许明姌带着几名斋生主动上前结识,又是安慰又是引到别的话题上,才让场面没那么难堪。

沈渊冲雾杳笑出了一口晃耀耀的牙,耳朵上被须弥撕出的伤口还在渗血,“嘿嘿,不必谢我。”

这洋洋得意的语气,饶是雾杳此时心情低迷,也不由愣了愣,工整一礼道:“那就谢谢谛听。”

谛听叼着尾巴又懒散地趴下了。

雾杳摸出荷包里的瓷水藻戏盒,打开盖子,仰脸看向沈渊,“这个伤膏的疗效很好,你挖点儿涂着,明天就能结痂。”

沈渊瞪大眼,颇为失望的样子,“啊?只能挖点儿吗?不送我一盒呀?”

雾杳瞬间恢复了面无表情,收回手,“不要就算了。”

“要要要!”沈渊像个小孩儿似的,急吼吼地想往盒子里伸,又烫手般地缩回来,塌着眉毛略难为情道,“我没洗手呢。”

雾杳认命地叹气,又从荷包里拿出一枚玉片,给他舀了一勺,均匀地抹在伤处。

沈渊屏息任凭摆弄,紧张得跟上大刑似的,睫毛都不眨了,时不时还娇气地唤一声:“痛。”

雾杳手下力道不改,“忍着。”

“浮——屠!”雾杳二人还没来得及说上温无绪的事以及那天被雾杳带走的麻雀,须弥就一把拧住了沈渊另一只完好的耳朵,“谁允许你和她说话的?!”

“啊痛痛痛,殿下我错了!”浮屠眼泪一下飙了出来。

“错了错了,每次都是错了,错了又不改?!你知错个屁啊?!”

“呜呜呜我真的知错了,啊不要拧不要拧!”沈渊声音拔尖,呼吸都急了。

“呸!你说不拧就拧,你算什么东西啊?”

雾杳一刻也没多待,目无波澜地向须弥行了礼,转身就走了。

这下可把须弥气坏了。

从前雾杳眼中还对她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顾忌,可不知怎的,今天竟成了个陌路人也似!

于是归程时,所有斋生收到了须弥的邀请。

“乌龟,苍鹭,兔子……哈哈!”

“题目是水牛,就许明姌一人猜出来了!哈哈哈哈你又输了,唔,我想想,就罚你狗叫三声!哦不,十声!”

宽敞如帝王金辂的车厢中,众贵女尴尬地看着雾杳。

雾杳不是在比三朝那天画了《胧明关落照》吗,她们也没想到画技会这么崎岖呀!

须弥邀请所有斋生上了她的马车。

明面上,说是结伴而行,赏这一带的山林风光,实则就是强行让她们陪着说话做游戏,解解闷。

更甚者,还故意罚雾杳端茶倒水,捏肩捶背。

许明姌蹙眉,“别的倒也算了,这狗叫是不是——”

“没事。”雾杳一把握住她的手,平静道:“我学狗叫就是。”

雾杳是自愿上来的。

刚才须弥若没有邀请她和许明姌,她也会想尽办法跟着上来。

雾杳不知道今天幕后人非要许明姌来赈灾会的原因。

是还没准备杀局,这一次仅是传递消息;还是杀局已布,只是没动手。

但若要动手。

让许明姌跟着这一群斋生就是最好的选择,就算是误入杀局,也要看幕后之人敢不敢把一干朝中重臣的女儿孙女们拉下水。

更别说,经过阆风清榭一役后,为了防止有人挑拨琲朝与水月国的关系,熙和女帝一定派了机筹处暗中保护须弥。

“玎玲玲,玎铃铃。”车檐金玲作响。

周遭的花光树影在价值连城的鸢尾蓝绣海潮梵音孔雀羽帘子上平稳而飞快地倒退。

况且……

前世,这道观附近曾出过好几桩杀人越货的案子,因手段老练,线索尽数被抹去,尸体也藏了大半年才被发现,直到雾杳死前,都没侦破。

虽是两个月后才发生的事情,也不得不防范于未然。

哪怕是亡命之徒,见了这么多仕宦人家的车马,也要掂量掂量呢。寻常的剪径小贼,更是还没露头估计就没机筹处拾掇干净了。

雾杳鼓圆了嘴巴,正要学狗叫。

蓦地,车身却颠簸了一下。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