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喜鹊立在梧桐枝桠间啼鸣，金黄的光点穿过窗户在细腻如白瓷的肌肤上跳动。

“起床啦。”

清澈柔和的声音飘进耳中，海马薄薄的眼皮微微颤动。

蓝眸缓缓睁开，上方是明媚如和煦春风的面容。

“醒了吗？”亚图姆展开手里拿着他的白衬衫，“来穿衣服，洗漱好下楼吃早饭吧。”

意识逐渐清醒的海马怔住，竟有种还在梦里的感觉。

亚图姆不管那么多，拉着他坐起身，动作不太熟练的帮他套上衣服，然后又连声催促他去洗漱。

海马走进餐厅时，长长的橡木桌上摆放着四五个盘子，盛着切碎的鸡腿肉和焦香的各色肉类拼盘，烤肉的香气溢满整个餐厅，玻璃海碗里拌好的蔬菜沙拉颜色色清新。

穿着条纹运动衫的木马正捧着卷好的沙瓦玛吃的狼吞虎咽，唇上沾满了亮晶晶的油花和乳白色的奶油，坐在他对面的亚图姆带着手套拿着烤饼往里放馅料。

亚图姆看到他走进来，笑眯眯地将刚卷好的沙瓦玛放进他的盘子里。

“来啦，快坐，趁热吃。”

海马逆光而立，默不作声地低头看向笑意盈盈的某人，金色的晨辉剪出他高大的身形，面容模糊出光晕。

“哥，来吃啊。”木马打了个嗝，犹觉不够的又拿起一个肉卷，烤肉里抹的这个酱真是太香了。

海马垂眸，拉开椅子坐下。

亚图姆看着他咬了一口肉卷后，有些期待地问：“好吃吗？”

肉质鲜嫩的鸡腿肉烤的外酥里嫩，满口浓郁的酱香，咬下去爆出点油汁，和清香的生菜沙拉搭配，让人味蕾大开。

味道不错，但…

海马咽下去后，幽幽地问道：“怎么？你做的？”

亚图姆才不会被他打击，理直气壮地道：“沙拉是我拌的，肉是我卷的，酱是托师傅捎来的，四舍五入算我做的。”

海马挑起眉毛，瞥了他一眼。

亚图姆追问道：“你还没说味道怎么样呢？”

海马自顾自地吃着，直到面前的人眉间显出点急躁，方才不疾不徐地道：“唔，还行。”

“只是还行？”亚图姆皱起眉头。

对面的木马懒得多看他们一眼，谁知道两个人又在闹什么，他要多吃一点，周末一大早就能享受这么好吃的东西真是太开心了。

虽然只得到一个“还行”的评价，亚图姆还是尽心尽力地给海马包馅料。不过他显然还有些不甘心，趁着木马埋头吃饼的空隙歪头凑近海马，一口小白牙咬住他的耳廓，微微研磨泄愤。

“你是想吃过早饭就回房？”海马端坐着，八分不动。今天是假期，他很乐意陪着亚图姆在床上度过。

“哼！”亚图姆松了口，嘟囔道：“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越来越难讨好了。”

海马撕下一片绿菜叶，徐徐道：“怎么？有人在讨好我吗？”

亚图姆对着桌上的早餐抬了抬下巴，“你说呢？”

海马眼神扫过他，直到亚图姆脸上露出微微的不自在才缓缓移开目光。

饭后，两个人散了会步回到后院，坐在秋千摇椅上晒太阳，脚下管家养的猫追着飞虫来回转圈。

秋千椅微微摇晃，亚图姆仰面躺在海马的腿上，双手交握放在小腹上。

五月底的气候舒适的恰到好处，满园花木繁盛，春风托着热烈又婉约的香气在空气中漂浮，暖暖的阳光洒下来，晒得人心里痒痒的。

海马抚摸着他的头发，修长的手指穿过金色的刘海，亚图姆舒服地阖上双眼。

“说吧，什么事。”海马淡淡道。

微风吹过高大繁茂的梧桐树发出沙沙的声音，昏昏欲睡的亚图姆霍然睁眼。

“什么？”亚图姆慢慢眨了一下眼。

海马屈指敲了敲他的手背，这一早上的亚图姆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无事献殷勤…

“不说是吧，那我就当你没有，之后也别说了。”

亚图姆傻眼，他做的真有那么明显吗？

紫红色的眸子来回转动起来，海马微微眯起眼，就知道他有事。

其实要是换个时间点海马还未必会这么敏感，但昨天夜里那一出在前，今早亚图姆不跟他闹脾气就不错了。当他醒过来对上这人温和如春风的笑容时就感觉不对，后来进了餐厅看到那一桌明显提前准备好的早餐便确定了。

亚图姆挠了挠下巴。

“就是那个纪录片，前几期播出后效果蛮好的，然后制片人就想再加点内容。”

“然后呢？”海马捏住他的下巴，亚图姆心虚的时候就会做这个动作。

“这不是现在年轻人都喜欢看直播吗？导演就和我商量说能不能做两期直播，这样可以再带带人气。”

导演和他商量的时候还挺不好意思的，因为这个纪录片属于公益项目。投资方是一个集图书阅读、听书、销售一体的平台，原本是打算借由这部公益片打出广告效应，只给了三集的预算。亚图姆加进来后才又追加了投资，做成了十集长纪录片。

亚图姆是以友情价接的这部片子，导演也没有多余的预算给他加片酬，所以问他的时候还有些惴惴不安。

海马不解道：“让你读书录音的时候直播吗？”这事也需要这么谨慎地跟他说？

亚图姆打量了一眼他的脸色，悄悄咽了口唾沫，“不是，最后两期准备将书籍里记载的地方和讲述的故事以直播的形式呈现给观众。”负责做直播的那个人当然就是他。

海马蓝眸微微低垂看着他，等听懂他的言下之意后脸刷一下的黑了。

“不行！”

亚图姆转身头埋到他的腰间，用力蹭了蹭，撒娇道：“就去半个月。”

亚图姆当时接这个纪录片是因为他觉得以他现在的人气和知名度，应该为喜欢他的观众和粉丝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特别是经历过失明的事后，他总觉得上天给予了他很多优于普通人的先天条件，他不应该只将自己的声音局限在音乐这个领域。而在这段录制纪录片的时期，他慢慢开始对每一本书籍背后蕴含的阅读文化的变迁感到好奇，之前的纪录片他都很认真的看了，即便导演没有提出让他去直播，他可能也会主动要求去参与后面几期的录制。

海马沉思了片刻，想到了什么，弯腰贴近他的脸。

“你已经答应了是不是？”不然不至于会那么心虚。

掌下瞬间僵硬的肌肉明晃晃地昭示了答案。

耳边的呼吸声一下子重了，亚图姆也知道他该先和海马商量，至少知会海马。只是前一阵子海马一直忙着X-Z号机的开发工作，他不想打扰他。但导演那边又在等他的回复，如果他不愿意，导演就需要提前去联系其他艺人。他只好先答应下来。

亚图姆转回来正对着他，抬起下颚碰了碰微凉的薄唇。

“这次保证按时回来。”

“一定不会错过X-Z号机的发布会。”亚图姆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许久后，海马轻哼一声，没再说什么。

亚图姆知道他这就是同意了，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坐起来，脸上已经带上轻松的笑意。

后仰靠在椅背上的海马面色仍有不豫，锋利的唇线拉平，流露出些许的不悦。

亚图姆坐直身体，下巴搭到他的肩上，侧头静静看着他。

“看什么？”语气有点凉。

“看你好看啊。”亚图姆嘴角微扬，看来不是很生气，还愿意和他说话。

海马伸手揉了揉劲瘦的腰，怀里的人也没躲开，只是像怕痒似的动了动。偏头含住红润的唇，舌尖舔过唇缝。

亚图姆双唇张开把灵活的舌让了进来，交缠深吻后，两人额头相抵。

“我们还要过恋爱一周年纪念日呢，不会忘记的，一定赶回来。”

X-Z号机发布会后的第二天就是他们恋爱一周年纪念日。

海马搂着他腰的手微微收紧，半晌应道：“嗯。”

亚图姆低头轻笑，和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相比，海马现在会和他发脾气而不是闷在心里，而且他能感受到，他说要离开一段时间的时候，海马虽然有些不高兴，但已经没有往日的那种强烈的排斥。

金色的太阳慢慢升到正空，透过淡薄的云层洒下亮光，耀得人眼睛发花，亚图姆眯着眼睛微笑。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现在这样，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