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这段时间遇到了一个奇怪的教徒。

看起来像是……不，肯定是外国人，没有日本人会在这种天气还穿着皮毛大衣带着毛毡帽的。那名看起来孱弱的青年像幽灵一样，偶尔出现在会议的角落，随后又消失不见。

他名下的“盘星会”是最上潮口中的不良结社，在他看来只是一个从愚蠢的猴子中筛选出有才能的咒术师的一个途径罢了，当然，顺便忽悠这些猴子给他送钱也是他的重要工作之一，毕竟养一个庞大的组织是需要很多资金的。

见的人多了，他能看出哪些是猴子，哪些是有潜力的人，哪些是和他不在一个频道上的咒术师。那个幽灵一样的青年，他很难看透，只是觉得对方身上隐隐有着相同的气息。

然而在今天下午的集会后，他跟幽灵相遇了。

“你似乎很少来参加集会。”

“是的，我的工作比较繁忙，只能抽空来听一听。”

自称是费奥多尔的青年朝夏油杰微微勾起嘴角。

他看起来不像是工作繁忙的样子，要夏油杰说的话，对方更像是应该住在医院里静养的模样，他们的对话开始就是因为夏油杰正好扶了一把险些跌倒的青年。

“忙些什么呢？”

“处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和乱七八糟的人打交道……大概是这样的工作。”费奥多尔含糊地解释着，两个人避开人群往偏僻的地方慢悠悠地前进，“比如说，咒术师算是我的客户。夏油先生看起来和那些咒术师不太一样，观点也很有趣。”

能接触到其他咒术师？

果然他的感觉没错，以咒术师眼高于顶的态度，费奥多尔多半也是半个相关人士。就是不知道对方接触的是那些咒术师了——是以三大家族为簇拥的守旧派，还是五条悟相关的革新派？

夏油杰宣扬的观念和咒术界支持的正论不太一样，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情绪，费奥多尔悠悠开口：

“是关于这个世界的本质这块，您的观点非常有趣。”

“在分出有能者和无能者之后，世界的平衡开始有了倾斜，普罗大众代表的愚昧和少数派能力者代表的纷争，这二者之间的冲突会互相影响，使这个世界变得更糟，您是这样觉得的吧？”

夏油杰叛逃咒术高专一事在咒术界非常有名，只不过大家没有想到的是，夏油杰在很早之前就暗地里接手了盘星教，叛逃的第二天就以盘星教教主的身份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咒术界面前。

接纳了许多高管的盘星教俨然是个棘手的存在，何况特级咒术师在咒术界寥寥无几，他在判断咒术界不敢对他轻举妄动、而他的“挚友”五条悟不会接追杀他的工作之后，他在这几年高调地将盘星教不断壮大，并从教众中筛选得力下属。

那么，眼前这个青年是什么意图呢？

夏油杰的手放在巨大的袈裟下面，手中紧紧攥着咒灵凝结成的小球，面上不动声色地看着费奥多尔。

“是啊，这个世界太过丑陋了。”夏油杰看似苦恼地叹了口气，反问道，“您也是这样觉得的吗？这位先生。”

“是的。”

对于这个问题，费奥尔多斩钉截铁地给出了答案，他整个人如同虚幻一样，明明同样行走在太阳下，却不能给人实感，只是这个问题往他轻飘飘的身躯里多灌了几分重量：

“这个世界太丑陋了，纷争、掠夺、人与人之间的攻讦没有停止过的一天，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如何解决这种局面的办法，我想您也是。”

“当然。”夏油杰颔首，朝着对方笑道，“创造一个全是能力者的世界。”

“——创造一个只有普通人的世界。”

孱弱的青年眯起眼睛看着夏油杰，悠悠地伸出自己藏在宽大外套下的手，他纤细的手背上有三道奇怪的刻印，而与此同时，夏油杰也展示出自己像是捏着什么一样的手势，同样，他的手背也有相似的红色印记。

昨天播报在他们脑子里的规则其中两条已经应验了。

【御主会互相吸引】以及【但凡接触必定察觉】，从费奥多尔跟夏油杰搭话，到有一搭没一搭地走向空旷的废弃公园，两个人都在互相戒备。

所谓的必定察觉更像是种直觉上的东西，就比如从一开始，夏油杰就觉得费奥多尔刺眼得可怕，在他说出自己的理念的时候，更是令夏油杰哑然失笑。

“全是普通人吗？”穿着奇怪袈裟的男人直直地站在原地，似乎捏碎了手上的空气，放出普通人看不见的咒灵，示意他的咒灵围绕着费奥多尔，“让那种制造出咒灵的猴子统治世界的话，恐怕世界一下就要烂掉了。虽然我不清楚这个圣杯战争是什么，但按照规则的话，如果你现在认输我可以放过你。”

青年抬头看向天空，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传说中的咒灵。

说看见并不准确，咒灵在他眼中不会显现原本的模样，他只能分辨出他头顶似乎有些古怪。面前的景象似乎分成了两块，仔细看，在空中依稀可以察觉到几条透明的线条。

“是吗？”费奥多尔不慌不忙地移动，绕着夏油杰走到另一个位置，不以为然地反驳对方的说法，“可我觉得，所谓的异能者或者其他类似的东西更像是病菌，能力对能力的凌驾才是加速恶化的根本。”

“看来是没得谈了。那么……”

话还没说完，夏油杰眼前的世界仿佛天旋地转一样，巨大的疼痛和昏厥感从他的身体内部涌出，他的视网膜上还停留着费奥多尔的残影，这名幽灵一样的青年只是站在原地笑吟吟地看着他，姿势都没有改变。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跟对方一直保持着距离，如果是类似于“咒言”那样的能力，费奥多尔也没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夏油杰猛然想到在最开始，他出手扶了一下疑似绊倒的费奥多尔的那幕，他们的手短暂地交叠在一起，难不成是在那个时候……？

“你是我第一个用能力的咒术师。看来确实不太一样，如果同样是异能者的话，你现在已经死了。”

现在看来似乎还能捡回一条命。

死屋之鼠的首领发现夏油杰手背上的刻印突然消失，他朝着一个方向望去，那里的景色被不远的楼栋挡住。循着他的视线、穿过楼板和水泥，最上潮和中岛敦拿着望远镜站在离这里大约五百米的高楼上，口中还在抱怨：

“可恶，他一定是发现我们的位置所以刚才才挪到视线死角。”

最上潮和中岛敦的视野里，只能看到突然倒地的夏油杰，她在夏油杰倒地的时候下了“Caster夏油杰失败”的判定。但费奥多尔的异能显然远不及此，盘踞在费奥多尔身边的庞大咒灵在攻击前的那一刻随着夏油杰的倒地而消失，最上潮站在原地，感到脊背有些发冷。

不明的异能力，甚至不能因为夏油杰的落败而中止，从咒灵的消失情况来看，夏油杰现在已经失去了意识，而最上潮隐隐不安的是另一边——

“不知道他能不能记得我邮件里说的话啊。”

下一秒，阻挡在最上潮眼前的障碍物全都崩塌，她带着中岛敦跳到了另一栋大楼，往废弃公园的方向前进。一个白发的青年突然出现在了费奥多尔面前，他的身形几乎比费奥多尔大了一圈，带着奇怪的小圆墨镜。

突然出现的青年往旁边瞥了倒在地上的夏油杰一眼，面无表情地盯着费奥多尔。

“……啊呀。”

果然情报不足很容易出现问题，咒术界这种消息闭塞的地方，收集起信息来比费奥多尔想象中的困难很多，中间混杂着许多意义不明、或者是概念混淆的繁杂信息，何况他并不是咒术师。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算是自卫行为吧？”青年不慌不忙地举起双手，他注意到对方手上同样拥有刻印，不由得感叹这个突然宣告的规则的巧妙，“圣杯战争的进度被加快了，像这样一个个被吸引过来，恐怕不出三天这场战争就能结束。”

费奥尔多干脆利落地说道：“我放弃，我宣布自己落败。”

青年的话音刚落，他手背上的红色痕迹如同被粉刷一样，倏地消失不见。站在他面前的五条悟终于变了动作，他若有所思地审视着费奥多尔，像是苦恼又像是生气地开口：

“圣杯战争这种东西，对我无所谓啊。”

“【赫】”

以他的指尖为中心迸发出强烈的白光，压强挤压着空气往外扩张，突如其来的凶猛冲击吹得五条悟头发凌乱，仿佛在默片中一枚巨大的炸弹爆开一样，周围的一切沉默得连颜色都消逝了。

然而在最上潮赶到现场的时候，五条悟面前空无一人，在她思索难不成费奥多尔一个大活人直接活生生被五条悟击碎的时候，白发青年耍着帅一般捋过头发：“被跑掉了。”

最上潮：“…………”

最上潮忍不住踢了五条悟一脚：“我不是说了让你注意分寸、不要死人吗？！刚才那个是怎么回事！”

小腿被不轻不痒踢了一下的白发青年重重落下两只手，分别放在最上潮和中岛敦脑袋上作乱，随后才想到什么，蹲在夏油杰旁边确认他的状态：

“可是对方毫不留情诶——！我还是有分寸的，如果他没跑留在原地乖乖给我打的话，也就身子开个大洞，还能活。”

“只不过没想到居然还有同伙，你们异能者里面也有不思议的人呢。”

中岛敦咽了口下口水：“……”这个人说的不思议其实是欠揍之类的意思吧？

此时，一直趴在地上的夏油杰动了动手指。

作者有话要说：这种豪华御主规格如果真的按计划中执行的话，潮妹第一个自杀。

潮妹：不干了，灵魂回归阿赖耶了，谁爱干谁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