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三楼的窗户后面，模模糊糊映出个黑色人影。
莫小白趴在叶宴清怀里，探头朝公寓三楼窗户望去，只见黑影在纱帘后一闪而过。
半响没听到回应，叶宴清低头看莫小白，莫小白琉璃色的眸光轻轻一晃，叶宴清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怎么了？”连泽见叶宴清神情不对劲，没忍住出声问道。
叶宴清皱了皱眉，连泽好奇抬头跟随他的视线。
“什么也没有啊。”连泽小声嘟囔，左看右看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是没有。”叶宴清说:“你看不见。”
连泽:“……”
他扭头问许初夏:“你看见了吗？”
许初夏面无表情:“没有。”
“是嘛。”连泽若有所思点点头:“我就说不可能是我的问题。”
顾清无言摇头，淡声道:“没得治了。”
连泽怒了:“你说谁呢？”
“反正没说你。”顾清抱臂倚墙:“谁接话就是谁呗。”
“你！”
连泽还想逼逼，被叶宴清制止了:“别吵，我们先回去，过两天再来。”
临走前连泽回头睨了一眼三楼窗户，嘀咕道:“还来啊……”
几人一同回了叶宴清家，叶宴清家大，住几个人不在话下。
女鬼冷不丁一次性见了那么多人类，只感觉呼吸不畅，想吸两口阳气吊命。
叶宴清冷冷瞥他一眼后，女鬼不情不愿躲回了客房浴室。
“连泽，你就睡之前的房间，顾清就和许初夏睡二楼的左边两个房间。”叶宴清安排好几人，这才回头看莫小白。
莫小白始终沉默不语，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叶宴清把莫小白带回了自已房间。
“莫小白。”叶宴清伸手碰了碰莫小白脸颊，轻声道:“怎么了？”
莫小白回神，愣愣看着叶宴清。
叶宴清神情柔和，十足耐心安抚莫小白:“没事了，我们已经回来。你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凌晨一点半，叶宴清完全可以开车带莫小白出去吃宵夜。
难得的，莫小白摇了摇头，说:“我不饿。”
“嗯。”叶宴清温柔一笑:“你不饿，是我饿了。”
说着便拿出手机自顾自点外卖。
莫小白轻轻皱了皱眉，到底没出声制止。
叶宴清按照莫小白口味点好外卖，这才搁下手机继续注视莫小白。
莫小白迷茫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反应自已要给叶宴清报备。
“我在那个男人家看见了一个黑色坛子。”莫小白声音很轻，缓慢与他细说自已的发现:“可我还没来得及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叶宴清也放轻声音附和:“嗯，我知道了。”
“每次我一靠近那个坛子，那个男人就会突然出现。”莫小白面露不解:“他是不是能看见我？”
叶宴清安静陪他，便没有出声打断。
莫小白继续说:“我怕被他发现，就匆忙躲进了浴室，可我总感觉浴室里有双眼睛在黑夜里盯着我。”
说到这里，就连叶宴清也渐渐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他倾身靠近莫小白，将他整个人搂进怀里，下巴抵在怀里人儿额前:“嗯，我知道了。好啦，已经没事了。”
莫小白靠在叶宴清怀里，安静抿了抿唇唇。
叶宴清突然有点后悔了，他不该让莫小白独自去男人家的。
莫小白本就怕鬼，是他忽略了。
他的错。
莫小白今晚没撒谎，他是真的不饿。好奇心已然盖过了害怕心，那个黑色坛子始终缠绕在脑海里，令人无端忍不住靠近。
叶宴清给他买了甜食和小吃，莫小白再不饿，还是没抵住诱惑，将美食消灭干净。
“早点睡觉。”叶宴清说:“不要多想。”
莫小白傻乎乎点头，再傻乎乎被叶宴清牵着去了床上。
莫小白:“……？”
“今晚你跟我睡。”叶宴清神色如常道。
莫小白看了看双人床，再看了看沙发，不解道:“为什么要跟你睡？”
“我可以睡沙发的。”
叶宴清面无表情说着怂话:“我不敢一个人睡。”
莫小白点头表示理解，一骨碌爬上床就要睡觉。
然他刚躺好，就被叶宴清抓着手腕带起身来:“先洗澡，再睡觉。”
莫小白瞬间沮丧着脸:“我不想。”
“不，你想。”叶宴清冷酷无情把莫小白自床上扒拉下来，推进了浴室:“洗干净，睡衣给你放置物架上了。”
莫小白沉默了，不情不愿跨进浴室，安静地打开花洒，干巴巴往身上抹沐浴露。
他讨厌洗澡。
水淋淋的，湿漉漉的，浇在身上的感觉很糟糕。
虽说叶宴清特意给他调了温水，但莫小白还是打心眼讨厌洗澡。
磨磨蹭蹭洗完澡出来，叶宴清已经在他住的客房洗完了澡。
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莫小白懵懵懂懂就往床上爬。
“等一下。”
叶宴清去浴室拿毛巾，动作豪放地给莫小白擦拭头发，擦完再用吹风机吹干。
听着“嗡嗡嗡”的噪音，莫小白眼皮沉重，头止不住往下垂，渐渐陷入沉睡。
嗡嗡嗡的噪音刚一停止，莫小白身子一歪，侧躺在床上发出轻微的呢喃声。
叶宴清单膝跪在床边，俯身靠近凑在莫小白唇边细听，莫小白砸吧两下嘴，头偏向另一边，继续睡觉。
叶宴清无奈一笑，摇摇头躺在莫小白身旁闭上眼睛睡觉。
黑夜是扩大恐惧的时刻，它会趁人们熟睡时，潜入脑海，制造梦魇。
……
男人洗完澡出来，迈步走出卧室，莫小白躲在窗帘后面，胆战心惊紧盯着男人离开的背影。
恐惧与迷茫在脑海打架，莫小白双眼迷离地望着男人背影消失，再是房门合上的声音。
怎么感觉这情景似曾相识，莫小白微侧头皱眉，就是想不起自已什么时候来过。
寂静无声的夜晚，莫小白捂着砰砰乱跳的胸口，下意识朝床头柜上看去。
黑色坛子显目摆在那里，像是调皮捣蛋的小孩，笑嘻嘻招呼莫小白过去。
莫小白迷茫一瞬，那种名为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过来玩啊——”
黑色坛子里传出稚嫩声音，时不时尖笑出声。
莫小白四处张望一番，不见人影，那就是坛子说话无疑了。
“迟疑什么呢？”坛子继续邀他:“快过来一起玩啊。”
莫小白似是被蛊惑，缓慢飘了过去。
“咯咯咯。”坛子怪笑起来:“来，靠近我，把手放坛子上。”
莫小白木然抬手，“啪”地一声将坛子怕倒在地。
坛子怔愣一瞬，忽地幽幽哭泣起来。
莫小白天真地眨了眨眼，低头瞅了一眼地上的坛子，迟钝反应过来自已做错了事。
“对不起。”莫小白下意识道歉。
怎料坛子停止哭泣，骤然发怒起来。
莫小白被他吓一跳，条件反射就朝浴室奔去。
他躲在浴室里，侧耳倾听外面动静。
坛子的怒吼声倏地没了，随之而来的是男人沉闷的脚步声。
男人好似发现了他的存在，脚步不停往浴室方向来。
莫小白惊出一身冷汗，身后又莫名出现一双眼睛凝视他。
男人意有所感，推开浴室门伸手就要抓他。在那双手碰上他前，莫小白重复昨晚的动作，唰地打开浴室里的窗户，头也不回跳了下去。
坠落高空的感觉很难受，就像漂浮在空中的热气球，上不去下不来。
簌然落地的莫小白猛然惊醒，他快速蹭起身，打量周围环境。
“醒了啊。”
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女声，莫小白蓦地转头，对视上女鬼灰白的眼睛。
“怎么，做恶梦啦？”女鬼仿佛发现新大陆，围着他飘了一圈:“很神奇哦宝贝，鬼居然能做梦？”
莫小白抿了抿干燥的嘴唇，问她:“叶宴清呢？”
女鬼捏着发尾轻哼一声:“谁知道呢。”
莫小白掀开被子下床，无视喋喋不休的女鬼径自走出卧室。
一楼客厅坐着两个男人。叶宴清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正在看剧本，顾清则歪躺在沙发上敷着面膜。
“哟，醒了啊。”
顾清毫不掩饰自己能看到莫小白的事情，淡淡打了个哈欠笑问道。
莫小白惊讶瞪大眼睛看向顾清，顾清回以微笑。
这个世界又多了一个能看见自已的人类。
为此莫小白很开心，忘记了梦魇带来的心惊胆战。
正在看剧本的叶宴清抬眸望莫小白，下巴往餐桌点了点:“给你买了早餐。”
“哦。”莫小白挠了挠头，叶宴清这幅模样对于他来说很是新奇。
顾清看在眼里，没忍住调侃他:“帅吧？”
莫小白老实点头，说:“帅。”
“帅也不是你的。”顾清捂嘴低笑。
叶宴清冷冰冰扫顾清一眼:“你很闲？”
“闲的话就去白鹿小区逛一逛。”
顾清:“……”我就逗逗他而已，做什么这么较真。
叶宴清还真较真上了，漠然看着他:“去啊，别光收钱不做事。”
顾清很气愤，撕开面膜愤怒离开客厅，丌自回了客房。
莫小白不懂他们这些弯弯绕绕，乖巧坐在餐桌上吃早餐。
对于昨晚的梦里场景，莫小白其实记不太清，模模糊糊分不清虚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