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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三十四封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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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纯昨晚喝醉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眼睛胀得难受,头疼的快要爆炸一样。

“纯纯姐,你醒了?”

这声音太陌生了,宋纯愣了好一会儿都没想起来是谁,那声音又说:“我妈给你做了绿豆汤。”

陈斯曼把绿豆汤端到床头柜上,她知道宋纯不太喜欢她们母子,低头扣着手指头,呐声呐气,说:“我妈给你做了绿豆汤,说是能解酒。”

宋纯不讨厌她,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只能干巴巴地道谢:“谢谢。”

陈斯曼松了口气,像是得到了某种解脱跑开,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宋元。

宋元倚在门口环住双臂,上下审视宋纯,两个人自从宋纯回国前吵了一架后再也没联系过,宋纯负气不看他,“你来做什么?”

“见了那么多酗酒滋事的犯人,还没见过自己家里人酗酒,新鲜。”宋元语调阴阳怪气。

什么叫“酗酒”?!

宋纯瞪着他,义正言辞纠正:“我这叫喝醉了。”

宋元沉默下来,半晌,他缓缓质问:“几乎天天喝醉不叫‘酗酒’叫什么?”

宋纯心里虚着一口气:“你怎么知道?”

“果然……”

宋纯抄起枕头甩了过去,吼出声:“你拿我当犯人呢?”

“工作上我不用这种方法诈人。”宋元接住枕头,他坐到床边,枕头被他塞进宋纯脑后,“你为什么变得这么暴躁?”

“我哪有。”宋纯越听越烦,又要拿枕头打他,手刚捏起枕头一角就被宋元单手按住。

宋元叹气:“你仔细想想,你以前会动不动打人给别人甩脸色吗?”

宋纯脸色微妙,宋元继续说:“你连听别人说话都没多少耐心。”

人的情绪多是受环境和周围人影响,宋纯留学期间没少吃苦头,渐渐养成了借酒消愁这个坏习惯。

但她那四年从不会把负面情绪传递给别人。

宋纯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她揽紧被子躺倒在床上背对宋元,她的声音很低,低到她自己都不一定能听见,却异常坚决,“我要分手。”

他们本来都是一直在互相忍让,打着为对方好的借口吞咽下委屈,可是矛盾并没有消失,参加工作后挫折不断,在日常生活中因为小事产生摩擦,它们以更讨厌的方式出现,害得他们几乎天天吵架,然后继续迁就,周而复始。

现在负面情绪不断扩散,甚至开始伤害别人,如果和何洲渡一直在一起的代价是两个人逐渐失去自我,慢慢变得暴戾、压抑、仇恨,她情愿分手。

何洲渡回家的消息一溜烟传开了,认识的不认识的全跑到何洲渡家找他合影。

宋纯出门的时候,最后一个小朋友刚合影结束,他蹲在地上笑着和她道别。

等家长带着小孩子转身,何洲渡笑意顿散,冷淡爬在写满厌倦的眉眼上,坐在石墩上出神。

他眼珠映出了宋纯的模样,下一秒脸上又支起笑,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和刚才面对那个孩子的笑没什么不同。

无力感瞬间吞没宋纯,名为“疲惫”的锁链捆缚住宋纯和何洲渡。

“你累吗?”宋纯问。

何洲渡笑意不减,“我休息的可好了,你怎么这么问?”

“你要是不累的话,陪我去滕文哥的书店一趟吧。”年少时的回忆占了上风,宋纯一时心软决定再给何洲渡一次机会,“程橙刚才给我发消息,让我帮她给她表弟选一本高中习题。”

程橙这几年分别都在和他俩保持着联系,但并不知道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何洲渡眉峰微皱,极度为难的表情,他不想让宋纯失望,又怕被认出来。

“我自己去就好了。”在何洲渡纠结的时间里,宋纯替他说出了答案。

其实这是个很拙劣的谎话,一套高中习题而已,就算程橙的表弟自己不知道该买哪一套,程橙自己也可以去选,实在不行还有学校的老师同学,根本轮不到宋纯帮她。

何洲渡那么聪明的人,就连在名利场上都能左右逢源,怎么会想不明白,只是他太害怕而已。

宋纯早就发现了,他们两个人的灵魂已经走向了两端。

何洲渡浸润于名利圈,他短短几年从小镇少年摸爬滚打到家喻户晓的歌手,见过了灯红酒绿的奢华,爱上了大众捧上的鲜花和成群的聚光灯。

别人一辈子汲汲营取的东西,他早早就得到了。费尽了心机,用尽了手段,踩着许多人的前途,他的底线一步步降低,原则总是在打碎之后再敲碎的更彻底。

何洲渡没告诉过宋纯,但宋纯总是能从他偶尔避开她的电话里,看见舆论后跑去盘问他时闪躲的目光里,在他一点点沉寂下来的眼睛里知晓。

宋纯喜欢的只是曾经热爱世界、喜欢童话故事、纯粹热情的何洲渡,不是现在这个追名逐利的何洲渡。

“再见。”她向何洲渡挥手。

帮程橙的表弟选习题是假的,去滕文书店是真的。听宋元说滕文两年前结婚了,宋纯也算是打小就认识了滕文这个哥哥,他结婚时她没有出席,现在回来了总得亲自祝贺。

滕文书店和记忆里没什么区别,风铃声依然清脆,比日本那间书屋的铃声多了分清旷。

不过店里装饰用的花似乎变多了。

宋纯进去的时候白桦也在,她先是微怔,宋纯率先打招呼:“滕文哥,桦桦姐。”

白桦终于把她和记忆里的宋纯对上脸,拉过她的手笑着说:“原来是纯纯,好几年没见更漂亮了。”

“好久不见。”滕文目光有些复杂,“你终于来了。”

宋纯疑惑他的表情,他似乎很期盼自己过来。

滕文没有多说,走到借读区整理书架,他的身体挡住了整书的动作,大概十几秒的时间,他应该只是把一两本书换了换位置,问:“要不要去看看书?”

宋纯的本意是来看望这对夫妻,她正打算分手,没心情管什么阳春白雪的东西,但就像是有什么神奇的引力在推她,她点头:“好。”

宋纯第一眼就看到了博尔赫斯的《另一个,同一个》,旁边挨着的是阿多尼斯的《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

宋纯想起了一个人,在这家书店,他说过比起博尔赫斯,他更喜欢读阿多尼斯的诗。

宋纯拿起《另一个,同一个》,书页中间有些鼓,应该是压有东西,她的心脏跳动变得不受控制起来。

一种莫名的情感忽远忽近,远得如同来自茫茫无垠的宇宙深处回声,近得像是镌刻在她心底的印记。

书页变得无比沉重起来,宋纯翻到压纸的那一页,率先看到了那句“使他觉得遥远的不是时间长,而是两三件不可挽回的事”。〔1〕

宋纯摊开折叠的信纸,熟悉的字迹把她拉回到了遥远的东京,绽放的樱花,寂静的书屋。

命运,从十六岁的冬天开始。

“我的前桌:

我不知道你是否能看到这封情书。

我迫不及待的希望你看到它又害怕你看到,毕竟如果你知道我是如此爱你,一定会为我感到难过。如果你看不到,就让别人把它当做是一个人青春时期无疾而终的普通暗恋故事吧。

你总是对浪漫情有独钟,热爱博尔赫斯的温柔,喜欢王尔德的唯美,沉醉莫罗的孤独,痴迷坂本龙一的纯粹。

可惜我不是一个懂得浪漫的人,只能笨拙的模仿电影里的桥段,我知道这不是一个好方法,但我从不擅长表露情感,思来想去只能感谢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浪漫的人让我借鉴。

我的父亲是土生土长的春榆儿子,我的母亲是传统的日本女性,我跟随着他们从中国到日本,再从日本返回中国,我的灵魂向风,却渴望安稳。

我尝试过与人交友,我的含蓄内敛却常常让人感到不耐烦,我开始怀疑我是否生来有错。

可你突然闯入我的世界,我和你的相遇像极了爱情电影里的一见钟情和我母亲常说的宿命,但说实话,那时我只是单纯的施予善意,如果当时坐在我旁边是别人在哭,我也会同样递出手帕。

几十分钟后我在腾文哥的书店再次看到你,你手里拿着博尔赫斯的诗集,我面无波澜,心里已经烧尽的希望却莫名重燃起来,兴许我的内心里一直都深藏着一个女孩,在宇宙无数个瞬间里,或许我们已经擦肩而过了无数次。

我想大着胆子问你的名字,要你的联系方式,为此鼓起勇气提出送你回家,可惜直到我返回家中都没有问你名字的勇气。

我向你索要黄鸢尾,是因为我母亲说这是代表友情的花朵,我不知道那时你是否明白——想来你并不懂,但没关系,你和我之间一向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开春我在春榆高中见到了你,你坐在窗边沐浴阳光,单手托腮笑着望向我,满教室的人,我的目光只能看到你,老师的话我一句也没有听见,只听到了你无声的朝我说话:“好久不见。”

你和何州渡之间青梅竹马的亲密令我嫉妒,一开始我只有难过,可你们一起去学校,一起学习,一起吃饭,一起回家,而我只能默默在角落的阴影里默默看着,慢慢地,心里的阴暗开始悄然滋生,有无数次我想冲上去分开你们,然后握上你的手把你带走。

我的世界除了父母就只有你,而你的世界,我只是你的之一罢了。

何州渡伤害你的那一次,如果我说我其实暗中窃喜,你能原谅我的自私吗?我一边安慰你,一边盼望何州渡最好继续下去,这样我就有了可乘之机。

我唾弃这样的自己,事后回想起来甚至害怕起来,我为什么会变得这么阴暗?但我没办法了,我想和你待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

你和何州渡冷战的时期是我出手的绝佳时机,可我对你的喜欢却不允许我光明正大的踏出去,因为我知道你永远不会喜欢一个无趣的人。

我每天偷偷送你一支花,本来我想送你鸢尾花,将要付款的时候却犹豫了,鸢尾花我再也送不出去了,父亲说如果犹豫不决的时候不如闭眼听心脏的决定,我的心命令我向你送出一支栀子花。

所有想说的话,其实我不止一次的表露,在我送你的栀子花里,在我画的油画里,在我为你和何洲渡的妥协里,在我的目光所及里,在我为你留在东京的四年里。

在你我认识的每一刻我都在表白,可你从未察觉过。

我把心事藏入书中,每一个字,每一笔画都是我的诉说,但我胆小如鼠,唯恐你发现我的字迹,所幸你从来没发现,可惜你从来没发现。

我明明希望你知晓,却宁可所有人看到我的情书也不肯让你认出是我。

这世上总是有太多的不美满和遗憾,就像何州渡辜负你,你辜负我。可悲的是我们不能责怪彼此,只能怪这差一点的喜欢,无可避免的犹豫。

在东京的四年时光,明明我们随时都可以见面,我却困囿于你对何洲渡的爱情,于是我无法再送你栀子花,总觉得愧对于你。

不管你是否能看见,我都希望你能在收不到栀子花的日子里每天送自己一朵栀子花。

我祈求上天能听见我这自欺欺人般的卑微愿望。

你曾说将来你想和自己的恋人一起去攀登富士山,我看着那句话,能想象到你的希冀和羞涩,虽然你没提何州渡,但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他,只能是他,只会是他。

其实我忘了告诉你,我对你撒了一个拙劣的谎。

在你留学东京的第三年春天的四月末,你问我是否知道你是谁,因为我是如此了解你,我否认了。

怎么会不知道呢?在你我有限的交集里,我无时无刻都在注意你的一举一动,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你的名字,我总会驻足。

但我没有他意,我仅仅是在听从内心而已。

在写下这封信的时候,我的脚下是厚重的行李,口袋里是你的照片。

原谅我盗用你的想法,原谅我把你的照片当成你,但我无法不爱你,无法不想你。

我爱你,就算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也会刻骨铭心的爱你,爱到每天期盼你能和你深爱的何洲渡幸福。

我曾经许愿,人活得这么苦,如果真的有来世,就让我永远留在黄土之下免受重来人世的惩罚。

但这辈子我错过了你,我在庙中长跪祈求,请让我下辈子遇到你,我会在见到你的第一眼告诉你所有我想说的话。

后桌”

作者有话要说:〔1〕出自博尔赫斯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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