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天晚上，五星级大厨周月做了一桌子的菜。

今年的除夕夜只有她们两个，却并不孤独，因为想见的人都在身边。

只是季年收到了段倩的消息，那是一个红包，附带一句话：回来吃饭吧。

季年回复：不了，你们吃吧，谢谢你的心意，不过我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

最后，应该是有种预感，觉得这辈子应该不怎么会和那家人打交道了，就说：祝你开心，祝你们一家人都开心，祝季叔叔的病有好转。

她又想起了什么，打字道：你离婚了吗？

段倩隔了一会儿才回复：离了，只是，有离婚冷静期。

季年：嗯。所以，冷静期这段时间你还在那个家？

段倩：嗯，我会找好房子。

段倩：也祝你开心。

季年觉得挺好的，因为段倩完全有能力养活自己，不结婚会很轻松。

离婚冷静期，季年有些不明白这个存在的意义。

或许是有点意义的吧，对一些因为冲动离婚却还是相爱的夫妻来说。但如果是对季成段倩这种，或者赵晓玲那种，那这个无疑只是一个负累，是一个没必要存在的东西，徒增麻烦。

如果非要存在的话，那完全可以视情况而定，而不是一概而论，不论什么原因的离婚都要有。

年夜饭吃的很开心，季年觉得这是继父亲去世后吃过的最开心的年夜饭了。

“饺子什么馅儿？”季年问。

“韭菜猪肉馅儿。”周月说。

话落，她轻轻啧了一声：“明年吧，明年给你尝尝我亲手包的饺子。”

这一顿是在外面买的速食。

季年点点头：“好。”

吃完饭，周月说：“去下面逛逛吗？”

季年点头：“好啊。”

现在外面的雪下的很小，不打伞也可以。

情侣装没买错，两个人穿的都好看，也很暖和。

她们并肩走在路上。

小区进来的这条路很宽，两边是树，只不过在冬天，这两排的树都成黑色的枯枝了，上面有一个鸟窝，只是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鸟，细长的枯枝上结的有晶晶，在路灯的照耀下闪着光。

还有一些一年四季都不会枯萎的松树，上面积了厚厚的雪，好似下一秒就要承受不住重量而掉下来。

夜晚的城市很热闹，尤其是那边的广场上，虽然冬天没有大妈们跳广场舞，但是也有很多人在那里逛，也有一些摊子卖小孩喜欢的玩具，小孩看了拜托妈妈帮忙买，连带着摊主帮忙说话的声音，父母就给买了。

路边的树上挂着彩灯，路灯上还挂着两个红灯笼，在另一排的路灯上一个接一个地挂着五星红旗。

抬头看，居民楼的阳台统一亮着彩灯，格外热闹。

一切都很有年味。

这个时候，季年才突然意识到，其实以前的每一年都是这样的，只是以前她并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些，自己待在屋子里，而后来禁烟花禁鞭炮，于是也听不到鞭炮声，看不到烟花，所以觉得，过年只有“过年”这个名头有年味。

小孩子每年新年都是要穿新衣服的，季年小时候，从腊月就开始期待过年，除夕晚上抱着妈妈给她买的新衣服睡觉，新年起来穿上都觉得特别暖和特别开心，外面有绵绵不绝的烟花声，此起彼伏，有震天响的鞭炮声，一些大人就笑着捂着孩子的耳朵。

以前和现在是不一样了，可是现在好像又一样了。

她抬头看了看周月，发现周月也正在看她。

她们现在站在人行道上，旁边还有人走过，像见证。

周月旁边有两个红灯笼，像祝福。

周月略微弯腰，和她平视。

虽然两个人本来就不差多少，但是周月还是这样做了。

她看着她的眼睛，说：“季年，以后的每一个春节我都陪你过。”

这样，是不是就每年都会有年味了。

季年说：“好。”

两个人在街上逛了会儿，就回家了。

这批年轻人似乎不把禁烟花禁鞭炮这条明文规定放在眼里，窗外开始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烟花声。

季年走到窗边，开了窗户。

周月拿着相机朝着烟花拍了几张照片。

“烟花很好看，只可惜只有一瞬。”季年说。

周月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自己刚拍的照片，笑着说：“不会，记下来就是永恒。”

季年扭头看她。

周月朝着季年靠近了些，给她看刚拍的照片。

“你看，永恒的吧。”

季年笑了笑：“嗯。”

周同学被季老师没收了寒假作业的答案。

“你先把你会做的做了，不会的来问我。”

周同学特别乖：“好。”

10班的班级群里，学生们正在努力地说服余大伟发红包。

David：@所有人?安排你们写作业的时候都没这么积极[捂脸]，过年又长了一岁，大家要更懂事，在家多干活，在校多学习！共勉进步，虎年不光虎头虎脑，更要虎虎生威！

底下一群人抢了红包之后发文字：谢谢老师！

季年犹豫着想点开红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

周月眼疾手快地帮她点了。

0.15。

季年：“……”

余大伟发了两百，她只领到一毛五分钱。

周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捂着肚子毫不客气地放声大笑，笑到一半说：“哈哈哈哈……知足吧，老裴都不给我们发红包哈哈哈哈哈……”

季年摇摇头，认命了。

……

周月在路边看到了一个卖红薯的摊子。

季年说：“你想吃吗？”

周月点了点头。

季年去买了一个。

红薯特别大，两个人吃都多了。

烤红薯并不好吃，但是也吃了一脸。

季年拿过一张纸巾，替周月擦了擦嘴边的红薯，却不料纸被黏住了，直接粘在了脸上。

季年笑了出来，道：“圣诞老人。”

周月看着她，咳嗽了一声，演了起来：“那你想要什么礼物啊？”

季年仰头想了想，道：“要周月一直陪在我身边。”

“圣诞老人”摸摸“胡子”，道：“这个简单，她已经以身相许了，一辈子都是你的。”

季年笑道：“多谢圣诞老人了。”

“圣诞老人”道：“不谢，举手之劳。”

季年把“胡子”扯下来，道：“那么，被迫以身相许的周月同学，你愿意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周月看着她的眼睛，哎了一声，认真道：“不是被迫，是自愿，自愿永远留在你身边。”

季年和她对视，眉眼弯弯。

虽然烤红薯不好吃，但是周月还是都吃完了，她说：“再也不吃了。”

季年说：“或许只有这一家的烤红薯不好吃，以后去看看别家的怎么样。”

周月说：“好。”

周月去奶茶店买了两杯热腾腾的奶茶，递到季年手里，说：“暖暖。”

季年接过来。

周月叹一口气说：“咱们真是最幸福的小情侣。”

季年笑了笑：“是。”

情人节那天，周月问她要不要去看电影。

季年说好。

两个人到了电影院，就看到好多成双的情侣已经入座了。

周月握着季年的手。

电影开始了。

周月偷偷凑到季年耳边说：“你看电影的时候会睡觉吗？”

季年摇了摇头：“没来电影院看过电影。”

周月嗷了一声，说：“我也没来过，这是第一次。”

季年说：“那你要是睡觉可以靠着我睡。”

周月笑了笑，说：“你也可以。”

电影一共一个半小时，过去一个小时的时候，周月就有点困了，而季年，她看电影看的很入迷。

周月忍不住把头靠在了季年肩膀上，沉沉睡了过去。

季年轻轻把身子直了起来，让周月的脖子好受点。

电影结束，周月也慢慢醒来。

季年说：“醒了？那我们走吧。”

周月揉了揉脸，说：“好。”

季年却笑了出来。

周月迷茫地看着她。

季年指了指她的脸颊：“你看你睡的印子。”

说完又看了看自己肩膀那的衣服，说：“应该印着了。”

周月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出了一个纹路。

她也笑了，说：“没事儿，过会儿就好了。”

这会儿是晚上，街上明亮得犹如白昼，只是走得越远，越黑，也只是电影院附近比较繁华，她们这边生活的地方只有几个灯笼和昏暗的路灯。

在小区外的这条街上，只有街头有路灯，远处的街都是黑色的，虽然居民楼上有彩灯，但是好像也照亮不了这片地方，现在好像也只有她们站的这块儿是明亮着的。

很晚了，街上已经没有人了。

周月拿了相机出来拍照。

季年踩了踩路边的雪。

“世界之大，为何我们相遇”

“难道是缘分，难道是天意”

季年回头看她，周月笑了一下。

“你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我的梦里，我的心里，我的歌声里”

季年突然想起，之前她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周月唱到“我的心里”就会突然绊住，当时她不知道为什么不唱了，现在她大概有些懂了。

于是她笑着，走到周月面前，靠近她，看着她明亮的眼睛，说道：“周月，现在怎么就把‘我的心里’这句给唱出来了啊？”

周月的表情显然也是想到了，她耳朵泛出一丝可疑的红晕，道：“……因为，你确实在我心里了啊。”

季年抿住唇，和她对视了半响，说道：“你也在我心里。”

她们在这站了很长时间，因为季年想到了小时候电视里播出的舞蹈节目，几个女孩一起翩翩起舞，当时她就在想，好美。

跳的好像是傣族舞，女孩们身子柔软轻盈似羽毛。

当时季年也想学，只是因为家里没钱，所以没有报舞蹈班，而现在，对舞蹈也只是小时候的执念罢了，才记了这么多年，总想着以后有钱了就去学，可是到现在也没去，因为她的钱还不够她出额外的费用。

她现在站在路灯下，伸长胳膊感受着晚风。

回忆着节目中女孩们的动作，闭着眼睛。

可能就是因为十分喜欢，所以到现在也记得这么清楚。

只是长大了，身子也没有小时候那样柔软，很多动作都没有做标准。

周月在一旁录着像，弯着嘴角。

天空开始飘雪，在路灯下格外闪耀，连风都会偏爱热爱自由的女孩，雪花轻盈地落在季年肩上，却又随着少女的动作落在地上。

白色的身影，昏黄的路灯。

漆黑的夜幕里，是漫天纷飞的雪花。

雪与人共舞，落进了记录回忆的相机里。

周月说：“好美。”

而在以后的所有时间里，周月都会回想起这一天，看着回忆，思念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