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年也记着杨欣说：“成了告诉她，让她骄傲骄傲。”

于是，她等杨欣来了教室之后，就和她说：“成功了。”

杨欣反应了几秒，立马笑道：“到底？我就知道，你长得这么好看谁会拒绝你啊，OKOK，成了就行，哎呀我太可骄傲了。”

季年也笑了笑，道：“谢谢你。”

杨欣摆摆手说：“不用谢，老本行了属于是。”

晚自习是数学，数学老师依旧扎着半高不高的马尾，进来看了看教室，道：“大家都好好完成我布置的作业来没有啊？”

教室里的声音并不统一。

“完成了。”

“还没有。”

“还差点。”

“快完了。”

数学老师轻轻一皱眉，道：“那可是放假耍好了吧，作业也没写。”

底下有几个声音道：“放假不就是让玩了？”

把老师逗笑了，她道：“你说得对，放假确实就是让休息的。好，那还没有完成的同学抓紧时间完成了啊，两个晚自习可以完成吗？”

“可以。”

老师走到讲台后，把凳子拖过来，道：“行，大家开始完成吧。”

说完，她又道：“来，完成的同学有多少举举手我看看。”

季年举起了手。

教室里一共四十个人，举手的大概不到十个。

数学老师又一皱眉，道：“大部分同学都没完成吧这是，快写快写啊，不会的同学请教请教别人。”

她说话带些口音，有时候有种莫名的喜感。

“完成的同学上来我看看你写的对不对。”

季年站起来走到讲台上。

老师拿了根红笔，抬头看了看季年，道：“不错啊，都是好孩子。”

乖孩子。

季年抿了抿唇。

老师的红笔在季年本子上打了几个对钩，点了点头道：“很不错，都对了。”

说完，她把本子还给季年，道：“字也写的不错，你去看看底下有没有同学不会做的，你给咱教一教他。”

季年说：“好的老师。”

季年心里知道，不会有人来问问题的，勤奋好学的都已经独立完成作业了，只有来借作业抄的。

果不其然，她刚一坐下，就有一个气音说道：“季年，借我抄抄。”

季年熟练地递给对方。

对方说：“谢谢。”

其实，愿意抄也比那些连抄都懒得抄的人好很多。

突然，门外一阵动静。

有一个教官推门而入，是那天来要苹果的眯眼。

眯眼喊道：“全体起立！”

全班人都不明所以，但是也推测出来这是来查违禁物品的。

数学老师皱眉，问眯眼：“这是咋了？”

眯眼道：“查违禁物品。”

班里所有人开始藏手机，书里有窟窿的藏窟窿里，还有人藏衣服里，靠窗户的藏窗帘后面，甚至有人开窗藏到外面的窗台上。

季年趁教官们不注意，把手机藏在书里了。

她当然没挖窟窿，但是就这样藏在书的缝隙里，把书搞乱一点，也发现不了。

不理解，为什么要占用上课时间查违禁物品。

眯眼指挥一个矮矮的教官：“你从这边开始查。”

又指着女教官说：“你从这边。”

教室里一阵安静。

数学老师的眉紧紧皱着不曾松开，她也有点不高兴了，这是上课时间，查违禁物品为什么不能等下课？

于是她道：“咱们下课查呗，现在是上课时间。”

眯眼扭头，语气不容抗拒：“这是突击检查。”

高迁这时候发声了：“你懂不懂尊重老师啊？你怎么还敢和老师顶嘴呢？职高显出你了？”

眯眼看出这是上次顶他那个男同学。

眯眼眯了眯眼，道：“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高迁笑了：“那你叫石总教官来啊，这次突击是他指挥的？还是你自己一时兴起来拿我们当消遣呢？”

眯眼不说话了。

高迁又说：“叫总教官来呗。”

眯眼说：“上次教训你还没长记性是吧？”

高迁仰起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眯眼指着他：“给我等着。”

高迁依然说：“等着呢。”

下一刻，眯眼带着两个教官出去了。

教室里的学生顷刻间都坐下，高迁说：“老师你继续上课，不用害怕，我骂死他。”

“哈哈哈哈……”教室里一阵哄笑声。

数学老师说：“谢谢你了啊孩子，快学一会儿吧，学一会儿吧。”

教室重新恢复平静。

季年翻开下一节知识预习。

下课有十五分钟活动时间。

季年和周月散步在校园，晚风吹着，有点凉。

东楼这边几乎没有人，放眼望去好像只有她们俩。

季年和周月讲了晚自习发生的事情。

周月说：“服了那几个教官了，天天来这装逼，不知道学校招他们来干什么，就不能招点合格点的？”

季年同意她的话。

她知道现在职高很乱，需要几个教官来整治一下，但是，招不合格的教官来这里只会让学生们更叛逆。

快上晚三了，季年和周月一起从东楼上去，从这边上楼的人很少。

周月陪季年上到四楼：“走了，拜拜。”

季年嗯了一声：“拜拜。”

晚三是余大伟看着，他进来走了一圈道：“咱们班有没有人抽烟的？”

有人回答：“没有。”

另一人说道：“老师，咱们班都是老烟民了。”

余大伟道：“那个东西不好啊，你们还小，尽量别碰，少碰。”

“知道了老师。”

余大伟拿出一张纸，道：“我这里有一份题啊，来拿出一张纸来写一写。”

班里一阵哀嚎。

余大伟笑了：“又不是什么卷子，就是一张测试而已。”

说完，他整了整那张纸，站在讲台前，道：“都拿出来了吧，我开始说了。”

“咱们现在这个社会啊，尤其是你们这么小的孩子，都对谈恋爱这件事情充满向往，但是你们知道什么是健康的爱情观吗？你们知道对另一半要有什么最基本的要求吗？你们知道对于你们自己来说，你们要做到哪几点吗？”

“请你们回答下列问题啊，先男生来。”

“请在以下几个词当中，选择三到五个你认为希望在另一半身上看到的品质。”

余大伟看了看教室：“男生们准备好了吧？”

“美丽，宽容，居家，真诚，善良，节俭，能干，聪明，有主见，有责任心，低调。”

说完，余大伟笑了一下，道：“选好了没？”

“我点个人来给咱说说啊。”

“潘一帆，就你了。我看你写的时候嬉皮笑脸的，是已经想象到以后结了婚的生活了？”

“哈哈哈……”底下一片笑声。

潘一帆慢吞吞站了起来，似是苦恼地不行：“老师，你怎么一直叫我啊。”

余大伟笑道：“就爱叫你起来回答问题。”

“来吧，说说，你选了哪几个词？”

潘一帆拿起自己的纸，缓缓道：“美丽，宽容，真诚，节俭，能干，有责任心，低调。”

余大伟说：“呦，你就贪婪了吧，让你选三到五个词，你这就选了多少啊。算了，说说你为什么选这几个词？”

潘一帆道：“就是……希望漂亮，然后宽容点，真诚点，知道节俭，能干家务活，有责任心，低调点。”

“那你为什么不选剩下的几个词？”

“有主见肯定不行啊，万一我俩观点不同，吵架了咋办，她就听我的就行。”

余大伟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点了点头，道：“行，你坐下吧。来，女生们准备好了没？”

“帅气，真诚，有责任心，有主见，聪明，有钱，善良，低调，节俭，宠爱你，沉稳。”

“选好了没，我也叫个人起来啊。”

“季年，你选好了吗？”

季年站起来：“选好了老师。”

“行，你说说你选了哪几个？”

季年道：“真诚，有责任心，善良。”

余大伟点点头，笑道：“你为什么选择这几个，不选择剩下的呢？”

季年道：“真诚，我觉得是每个人都必须的品质吧，有责任心，另一半得对家庭有担当，有责任心，善良……他总不能邪恶吧。”

余大伟眼角的皱纹都出来了，他道：“行，你坐下吧。”

“以上这些词啊，都是男性对另一半的普遍要求，和女性对另一半的普遍要求。每个人对另一半的要求都不一样，而你需要想的并不是对另一半的要求，而是对你自己的要求，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能不能配得上你选的另一半。”

过了几秒，他又道：“我们所需要的，并不是一味地遐想对方的品质怎么怎么好，而是实质性地提高你自己的品质，这样你才能和你所希望的配对。”

“比如你希望对方漂亮节俭宽容真诚有责任心能干等等，你就得想想你有没有做到，你有没有责任心，有没有海一般的宽容，有没有做到节俭，有没有真诚以待，你能干不能。是不是，潘一帆？”

潘一帆突然被点名，他昏昏欲睡的脑袋一下子清醒，抬起朦胧的双眼：“啊？”

余大伟笑道：“你天天就知道睡觉，你还指望另一半能干呢？”

“哈哈哈哈……”教室里一片哄笑声。

“我每个星期往群里发的光盘行动，一开始还有人响应呢，到后来怎么就没几个人做到了？现在往群里发的人只有那几个，班长，学习委员，还有坐在前面的这几个同学，和季年。剩下的同学呢？你们都没做到光盘是不是？”

停顿了几秒，他继续讲先前的话题。

余大伟说：“你们还小，更需要形成一个良好的择偶观，恋爱观和婚姻观，这对你们很有好处，对以后也很有影响。”

他的目光又巡视过整个教室，随后说道：“职高里的某些事我也大概了解。你们前几天一直讲的同性恋的事情，我也知道。”

“同性恋”三个字一出，季年的心紧了紧。

全班人也不睡觉了，立马抬起头来听。

余大伟笑了一下，道：“同性恋这个群体呢，在我们这比较少见，但也不能说没有。同性恋和异性恋一样，都是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的共鸣。你们早恋，搞对象，我可以理解，毕竟我也经历过你们这个年龄段，我理解你们，但是前提是不要影响学习，不要舞到明面上来。”

“还有啊，我也知道，你们知道咱们学校的两对同性恋以后，就开始说一些……侮辱性的词汇。这个就纯属是你们个人的品德问题了，职高的学生素质普遍低，要不然怎么还一直在楼道里面小便呢？你们素质有待提高啊。”

“我知道你们是觉得新奇，但是这也确实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我不想看到咱们班的同学对着少数群体指指点点的样子，你们明白我意思吧？专注自己，专注学习，学习怎么不见你们这么积极呢？”

空气静默片刻，余大伟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咱们班有像这样的少数群体，那么你们对待另一半的择偶观也需要正视一下，这和异性恋一样，你刚才选了什么品质，那么你对待同性的另一半也需要有这个品质。”

“还有啊，新奇归新奇，你不要盲目跟风啊，你不要你本来喜欢异性的，你觉得同性恋新奇地不行啊，啊我就要装作自己是同性恋，多牛了多厉害了。”

“哈哈哈哈……”又是一片笑声。

余大伟也笑了：“你们也知道这样的做法不好吧，你们思考清楚啊。懂了没？懂了没我说的？都懂了吧？”

“懂了——”

余大伟点点头：“我觉得我们班的孩子都是好样的。”

季年莫名觉得，余大伟是察觉到了什么才说这些的，也觉得这些是说给她听的。

晚三下了课，季年坐在周月的后座上。

晚风微凉，季年道：“我觉得我们班主任应该知道了些什么。”

周月握紧把手，道：“你们班主任挺细心啊。”

季年点点头：“他是我遇到过的班主任里最好的一位。”

周月笑道：“他确实挺好的，他教我们班农科呢。”

季年说：“你还学农科啊？”

周月摇摇头：“对口班里面的专业挺多的，每个专业的人数也有多有少，不可能一个专业分一个班，是好几个专业混合起来的班级。”

季年点点头：“嗷。”

周月说：“没关系，他的确很开明，况且你还是学霸，没关系的。”

季年说：“嗯。”

这条街上依然没人，月光朦胧，昏暗的路灯照亮一旁的树，很安静，却并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