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月去理发店修剪头发,从寸头长到现在这样的长度,有一些碎发是炸起来的,不太美观。
季年坐在后面沙发上等着。
旁边有一摞关于发型的杂志,季年随便翻看了几页。
上面的发型……都挺一言难尽的。
有的竖那么高,像一个圆锥;有的是斜刘海,遮住了半张脸;还有的是爆炸头,头包脸,确实显脸小……
模特们也大多都是浓妆艳抹,看起来倒像是上个年代流行的发型和妆容。
季年看了看封面,看了看背面,确定了这就是古早发型杂志。
又看了一会儿,周月就修剪完成了。
其实理发师都听不懂顾客说的话,也没有一个人能从理发店里笑着走出来。但是这家店居然还行,理发师能听懂。
季年和周月从理发店出来,周月说:“怎么样,还可以吧?”
季年点了点头:“可以,好看。”
周月道:“那就行。”
黄昏时分的路上没有几个人,偏偏这样的环境很适合……小情侣牵着手散步。
可能两个人都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两个人都迟迟没有动作。
明明搂腰都搂了,牵个手怎么就这么让人脸红呢……
而且又不是没牵过,虽然是在确认关系之前。
两个人低着头谁也不说话,谁也不动。
不知道是谁先做好的心理准备,或许是她们同时做好了心理准备,两只手慢悠悠地碰到了一起,却又瞬间分开。
安静的空气中弥漫着青涩的气息,有一些似小鼓般砰砰的声音合奏着,编出一篇动人的乐章。
不会走路了都……
怎么走路来着?怎么感觉马上就要摔倒了啊……
好安静。
就在她们都以为走完这条路都不会牵手了的时候,季年身边飞速路过一个骑着小自行车的孩子,轻轻一撞,周月下意识抬起手护着,季年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去了周月怀里,骑车路过的小孩借着并不刺眼的黄昏回家去了。
抱抱,一个很平常的动作,她们也做了很多次。
只是这次,有点不一样。
毕竟刚才才想着要牵个手。
周月耳朵的红晕一路蔓延到脖颈。
季年一鼓作气牵起了她的手,继续走路。
看样子周月应该没反应过来,因为半响之后才默默收紧了那只握着的手。
轻轻一转,两只手便十指相扣。
这段路走了好长时间,至少她们都是这样认为的。
很长时间,因为她们在不约而同地想世间最纯洁的事情,又很短,至少对于骑车的孩子是这样的,同样对于成功做到完美的她们一样,因为牵了一小会儿,就到家了,在最后一缕阳光被黑暗吞噬的最后一秒。
季年给周月买的相机,周月第一次用,她们待在季年的房间里琢磨着。
半响,周月举起来,笑着说:“来,给你拍张照好不好?”
季年点点头,盯着摄像头看。
咔咔两声,周月拍了两张照片。
房间里的灯光是昏暗的护眼灯,给季年原本清冷的五官添了一丝柔和,嘴角无意识地翘起一丝弧度,像清冷的月光,泛着温和的光芒。
季年道:“不错。”
周月说:“那是。”
周月又朝着窗外的月光照了张照。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道:“你怕黑啊?”
季年一顿,想到了那天晚上说怕黑,然后就在周月房间里睡了一觉……
当然是假的,她不怕黑,要不然也不会安慰怕黑的周月了,这只是借口罢了。
季年道:“不怕,就是一个比较靠谱的借口。”
周月笑了一声,尾音拐着山路十八弯:“嗷~”
季年忍不住笑了出来,道:“别在意了啊,真正怕黑的孩子。”
周月的头靠在椅子背上,似有些落寞地说:“不知道今晚能不能让乖孩子再乐意地帮怕黑孩子一把。”
季年仰头想了想,道:“可以考虑。”
周月道:“就知道,乖孩子特别善良。”
于是,这天晚上,她们一起躺在季年的床上。
明明这样在一起睡过很多次了,可是依然有第一次的羞涩拘束感。
她们像是在比谁的睡姿更端正似的。
也比谁先把天花板盯穿。
周月突然出声道:“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顿了顿,季年道:“一般美好的东西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周月很赞同:“说的对。”
静默。
周月说:“美好的东西也很易碎。”
季年发出一声短促的笑意,道:“美好的东西就是用来保护和珍惜的,保护好就不易碎了。”
周月却不赞同:“不可能时时刻刻都保护好的。”
季年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季年翻了个身,面对周月,她道:“周月,我发现咱们两个就是天生一对。”
周月笑了,也扭过来面对她,她问:“为什么?”
“你总是在担心,在用悲观的态度去看待感情,看待以后,”季年这样说,“我总是觉得,过好当下,以后再说以后。你看,咱们两个刚好互补。”
周月垂下眼眸,不再和她对视:“那你会不会嫌我烦啊?一直在担心,把你的心情也弄不好了。”
季年摇摇头:“不会,你担心正是因为在你心里我很重要啊,我对你来说很重要,我们的感情也很重要,所以你才会担心走不到最后。”
周月的睫毛轻轻颤抖。
“周月,没关系的,有我在。我相信你会让我相信永远,那也请你相信我好不好?”
窗帘是粉色的,外面的月光正好落在那里,形成了一盏朦胧的小灯。
周月点了点头,道:“相信你。”
季年嗯了一声,闭上了眼,道:“睡觉吧,晚安。”
“晚安。”
……
开学那天,周月骑着电驴带着季年。
路上碰到了付浩东和程杨,他俩瞬间呆住了。
不是掰了吗?怎么又?
周月只是朝他们两个吹了个口哨,就进校园了。
两个人马上掏出手机在村里轰炸消息。
村花:周哥?
村草:周哥?
村花:什么意思啊?怎么不在群里说?不把我们当兄弟了是吧?
村草:果然,恋爱脑。
村花:@村草,咱俩私奔吧。
村草:滚。
程杨一掌拍在付浩东脑袋上,道:“你小子离我这么近,就非得在群里说话是吗?还让我滚?行,你别想挽留我了。”
说完就做出要走的姿势。
付浩东被逗笑了,他连忙扯住程杨,妥协道:“行行行,错了行不?”
周月把电驴停在车库,和季年一起上了教学楼,周月说:“收拾好东西来打水。”
季年点了点头:“好。”
周月回到教室就发现他们在村里发的消息。
周月回复“果然,恋爱脑”那句话:怎么能说恋爱脑呢_(:з」∠)_那全世界的人不都成了恋爱脑了?
村花:……
村草:……
周月收了手机,拿上水杯找季年去了。
季年也收拾好了东西,刚出了教室就看见周月上来了。
刚开学,职高的人还没有在水房成群结队地抽烟,或者……小便,空气还算清新。
季年接了三分之二的热水,接了三分之一的冷水,这是她在学校喝水的习惯。
周月似不经意间说道:“程杨和付浩东知道我们两个的事儿了。”
季年顿了顿,道:“嗯。”
周月看了她一眼,道:“你不生气?”
季年拧好杯子:“不生气啊,当然不生气,你想跟谁说就跟谁说,大家都是朋友,知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而且我相信你,也相信你交朋友的眼光。”
周月和她并排走出水房,听她这么说,道:“嗯,他们不会说什么的。”
说完,她又笑道:“想说也不敢。”
季年笑了笑,道:“那可不,谁敢嚼你的舌根子?”
周月挑眉,道:“你可是抱了个大腿。”
季年道:“是是是,大腿侠。”
周月大笑。
“我也抱了个大腿,辅导我功课的大腿,”周月说,“接下来就辛苦季老师咯。”
季年点点头,道:“不辛苦,给点小费就行。”
“哦?”周月说,“什么小费,你尽管说。”
季年想了想,道:“随后再说吧,现在还没想好。”
周月朝她敬了个礼:“收到,季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