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热，窗外渐渐开始有吵闹的蝉鸣声，刺眼的阳光穿透茂盛的柳树直照人眼。

放暑假之前的这段时间，季年和周月过着大约一成不变却又乐在其中的生活。

早上6点整，周月准时出现在季年家小区门口，季年正好洗漱完毕，吃完早饭，也嘱托了段倩记得给季勇国吃药，然后她下楼。

早上，学生们比太阳起得还早，还要勤快，她们一起去赶早自习，在季年的带领下，周月很久都没有迟到过了，黑板上她也不是欠钱最多的了。季年坐在周月的车后座上，虽然是夏天，但是清晨的风依然很清凉。

上午乖孩子上着课，写着作业，怕黑的孩子就蜷缩在自己的小位置上睡觉。

中午放学一起回家，有时候出去吃饭，有时候各自在各家吃饭，吃完饭后发消息聊天。

下午一起去学校，乖孩子继续上课，怕黑的孩子继续睡觉。

嗯……周月似乎每天都在睡觉和吃饭，还有和季年回家中度过，这样的生活对她来说很简单，也愉悦轻松。

下了三节课，季年和周月先去吃饭，有时候吃烤肉，有时候吃麻辣烫，有时候吃火锅……总之把那一片地方都给吃遍了，而唯一不变的就是奶茶，六个葡萄。

周月上次说她想尝尝熊黑蛋暴打鸭屎香，没想到就真去尝了，季年观察着她的表情，却没看出一丝变化。周月对她笑笑：“你猜什么味儿？”

季年说：“鸭屎香。”

周月笑得更厉害。

季年说：“你真有勇气。”

周月笑得弯下腰捂着肚子，眼睛弯成月牙状。

吃完饭，她们一起去山顶。

山顶每天都没人，季年差点以为这里成了她们两个的秘密基地了。

越来越热的天，秋千上也被太阳晒得发烫，周月把身子倾斜一点，拿自己的影子挡着秋千，帮它挡太阳降温，然后让季年坐上去，周月推她。

然而快傍晚，山顶的风是清凉的，在这炎热的夏天实属奢侈。

她们又开始一起挤在小秋千上，闭着眼睛。

季年会问：“秋千会不会塌？”

周月会答：“没事儿，咱俩都轻。”

季年开始好奇，冬天时候的山顶，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秋千会不会很冰，使人都不想坐上去。

于是她们又约定，冬天也来山上。

一年四季总要都留念一下，周月拿着手机记下了她们度过的每一个晚霞，每一个日出。

山间清爽的风，学校吵闹的蝉鸣，烈日骄阳。

这是春天和夏天。

以后她们还会度过很多春夏，连同秋冬也要过。

……

盛夏，教室当然都是要拉上窗帘的，每次老师进来上课看着这混混暗暗的环境都会说：“拉开窗帘吧，这环境你不睡觉谁睡觉？都醒醒啊，醒醒。”

于是，靠窗的同学极其不情愿地拉开窗帘。

唰的一声，随着窗帘的拉开，窗外的烈阳猛得照射进来，直晃得学生们眼前一黑，都纷纷眯着眼睛。

教室瞬间从昏暗变成明亮，学生们从昏昏欲睡变成眯眼战士。

这时，老师就会笑着说：“这才对啊，都正值青春，怕什么阳光呢？就该让阳光多照照你们，多好的太阳了。”

然后再扯到自己小时候。

“我小时候哪有你们现在这么好的条件呢。大夏天太阳晒得根本睁不开眼睛，那个汗啊，从额头，就流进衣服里去了。没窗帘，只能那样被晒着学习，多苦了。大家真是赶上好时代了，好好学啊大家。”

结果就是迎来学生们的哀嚎声。

半节课过去，大部分学生顶着烈阳沉沉睡了过去，汗从后脑勺出来，流进衣服里。直到下课，靠窗的同学重新拉上窗帘，睡觉的同学瞬间感到一片清凉，继续美美睡觉。不睡的同学直叹这真是睡觉的好氛围，都纷纷趴在桌子上开始睡觉。

季年每次从书里抬头，都是看见这一幕场景，不得不说，真是奇观。

周月自然是这里的一份子了，他们三个围在那个小角落，统一姿势，睡得很香。

高三的同学迎来高考，百日誓师大会的时候，烈阳还是一如既往地刺眼，高一高二的同学也在场，几乎都要站着睡着。

副校长讲话：“高考，是你们人生当中最重要的的一个转折点，大家都要拿好武器好好迎战，给自己这三年一个最好的交代，不要辜负支持你的父母，帮助你的老师，最不要辜负的，是你自己。”

“咱们是职高没错，但是职高又怎么了？低人一等吗？不是的！职高也出人才，现在国家越来越重视职校教育了，你们绝对有很好的前程，也绝不比隔壁四中和一中差！”

“同学们啊，不要辜负了你自己这十几年的努力啊。”

余大伟就坐在副校长旁边，副校长讲话讲得热烈激昂，从话筒里传出来的声音更是足以穿透耳膜，余大伟也被震得时不时揉揉耳朵。

大会终于结束，可以离开烈阳回到教室了。

中午放学回家，季年说：“时间过得好快，我都快高二了。”

周月点点头：“是啊，我高三了。”

季年抿抿唇，道：“你高考怎么办？”

周月笑了笑，道：“上大专。”

可是周月现在的分数就连考大专都悬。

而且她学的器乐专业，并没有参加过考试，只考高考那一次，这个也是有点悬的。

周月说：“到时候再说吧。”

期末考试的时候，周月还是只考一天，对口班考完试就放假了，普职班还得在学校考一天。

多出来的那一天，周月骑着小电驴去接季年。

她穿的黑色短袖，戴着不规则形状吊坠的项链，和去年夏天她们初见的时候一样。

季年出去看到这一幕还有点恍惚，再次感叹时间过得是真快。

放假第一天，当然是要出去好好玩了。

周月说：“你要和我们出去玩吗？”

季年说：“和你朋友们吗？”

周月嗯了声。

季年摇摇头：“不了，你们去吧。”

周月说：“行，下次我们单独玩。”

季年嗯了一声。

周月和程杨，付浩东，还有一些别班的男生一块儿玩，季年皱了皱眉，道：“你多会儿回来？”

周月想了想，道：“不清楚，或许通宵玩。”

季年说：“不能在别人家过夜，还都是男生。”

周月忍不住笑了一声，妥协道：“行呗，玩完去你家过夜。”

季年嗯了声。

周月玩完之后果真在晚上来到了季年家。

季年说：“今晚在我家睡？”

周月默了默，有些后悔来到了她家。

“要不我回家？”

季年顿了顿，才说：“算了，跟我一块儿睡吧。”

季成说过段时间找工作，还真就找上了工作，只是是段倩给他找的，就在现在段倩工作的地方，今晚他们值夜班，所以今晚家里只有季年和周月，还有季勇国。

季年看着季勇国吃完药，给他擦了身子，洗了脚，看着他睡着之后，周月正好洗完澡出来了。

“你去洗吧。”周月说。

季年点点头，道：“你从柜子里拿出来被子吧，之前你盖的那床。”

周月点点头。

两个人一起躺在床上。

习惯了，却还是有些不习惯。

她们仰躺着看天花板那盏丑陋的灯。

季年说：“你这个暑假应该不会写作业吧。”

周月笑了：“对”

季年说：“意料之中。”

周月说：“乖孩子应该会好好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吧？”

季年说：“嗯。”

周月说：“意料之中。”

空气静默半响，季年开始有了睡意，不过在进入梦乡之前，她想到了一个问题：“周月，你什么时候生日？”

周月答：“快了。”

这一句话季年听得清楚又模糊，然后沉沉睡了过去。

……

周月起得很早，季成和段倩也也在早上回来了。

段倩看到周月正在厨房煮着粥，有些错愕，说道：“季年的朋友？”

周月闻声扭头，应了声嗯。

段倩走进厨房，说：“我来吧。”

周月道：“不用，我快弄好了。”

话音刚落，周月调成保温，从旁边拿了两个碗递给段倩，道：“你自己盛你跟他的。”

说完就出了厨房。

段倩看了看她的背影，又转回去开始盛粥。

周月回到季年的卧室，看到季年还在安静地睡觉，她开始变得轻手轻脚，从床头柜拿起手机，却在朦胧的清晨中看到她送给季年的那个生日礼物，水晶球在发光。

她轻轻拿起来，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又放下。

她轻轻走出房门。

段倩已经盛好了两碗粥，正准备盛第三碗。

周月走过去说：“我来吧。”

说着，拿过那只碗。

这时，传来一声开门声，是季年起来了。

周月一手端一只碗往客厅走，她轻轻放在餐桌上，对季年说：“先来吃饭吧，你还想吃什么？我下去买。”

季年说：“不用了，喝粥就行，如果你还想吃什么可以下去买。”

周月说：“那我也喝粥就行。”

季年走过来，坐在椅子上。

段倩问季年：“爸什么时候起床？”

季年说：“一会儿我去叫他。”

段倩点点头。

吃完饭，季年去叫了季勇国起床，给他洗漱一番，喂他吃了药，然后时间到了让他喝粥，再吃药，做完这一切，她才终于闲了下来。

季年说：“明天开始去打工了，你要去吗？”

周月看了她一眼，说：“当然要去。”

季年点点头。

她把寒假的时候画周月的那幅画拿了出来，架在画架上。

周月挑了挑眉，道：“你寒假画的我？”

季年点点头。

周月笑了笑：“你一共画了两个我啊，嗯，我的荣幸。”

季年也笑了一声，说：“这幅画没画完，画完给你看。”

周月点点头：“好。”

……

杂货店老板说：“你们在这待着吧，我有事儿得先走了。”

周月和季年朝她道了别。

周月说：“老板怎么天天有事儿？”

季年摇摇头。

周月一屁股坐在板凳上。

季年说：“不能偷懒。”

周月闭眼：“客人又没来。”

刚说完，就有一个女人进来了。

客人往前走，目光四处看着，最后停留在一个文件夹上，她拿起来一个最大的，问：“多少钱？”

季年说：“三十。”

客人点点头：“就拿这个了。”

季年拿了个袋子把文件夹装起来，道：“慢走。”

这么快就送走了一个客人。

周月笑了起来，眼神里有一些坏想法在闪烁，她道：“要不你招待客人，我休息？”

季年说：“行啊，那工资你也别想要了。”

周月啧了一声，道：“你不说老板是不会发现的。”

季年也啧：“不劳而获，你想的倒是挺美的。”

周月大笑。

幻想着不劳而获的周月还是被乖孩子追着勤勤恳恳工作了一上午。

周月叹一口气：“中午在哪吃？”

季年说：“麻辣烫。”

周月笑：“你对麻辣烫是不是有种独特的执着？”

季年边往外走边说：“我喜欢上某个东西，那么接下来的每一天都会用，直到腻了。”

周月追上她，跟她并排，听她这么说皱了皱眉，道：“你好渣。”

季年也轻轻皱眉，扭头看她，眼神里充满着：你说什么？

周月说：“那是不是某一天我也会让你腻了？”

季年眉头成川字：“人跟东西又不一样。”

周月嗷了一声。

季年观察着她的神色，缓缓道：“你怕我嫌你腻了？”

周月咳了一声，道：“……算是吧，毕竟你是我交的第一个同性朋友，有点……”

季年轻轻挑眉，道：“嗷～”

周月说：“要不要喝奶茶？”

季年说：“熊黑蛋暴打鸭屎香？”

周月笑了声：“你要是想试也可以啊。”

季年摇摇头，道：“我还是喝六个葡萄吧。”

新修的街上，现在已经没有那股焦味儿了，衬托着奶茶店里的味道更加“迷人”。

一如既往地人多，周月大喊：“两杯六个葡萄！”

老板应声：“好嘞！”

一时间，奶茶店的所有人停止了说话声，纷纷向这边看过来。

季年默默把头扭到另一边。

周月看所有人都在看她，虽然不解，但还是礼貌性地笑了笑。

那些人转过去之后，季年也扭了回来。

由于周月这一声大喊，她们的奶茶好的格外快。

季年为之感到惊讶。

周月把其中一杯递给她，道：“奶茶你也要喝到腻了吗？”

季年下意识点点头，随后顿了顿，又道：“明天可以尝试一下新口味。”

周月眉头皱得更深，暗道怎么感觉更渣了？

不过她没有说话，只是说：“我还想吃烧烤。”

季年点点头：“吃。”

周月说：“以前看不出来啊，你怎么这么败家？”

季年道：“败家？我？我怎么了？”

周月扬了扬头，道：“你难道不应该省吃俭用吗？”

季年道：“为什么？”

周月挑眉：“为什么？”

说完之后，她也答不上来了。

季年道：“我的钱完全够我平时必须的开销，那剩下的钱我用来零花，难道不行吗？”

周月嗷了一声：“行。”

季年又道：“节俭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是要在基本生活完全充足的情况下，实行节俭。”

“光盘行动，我自认为我实行的很好。”

周月点点头：“支持我大学霸的话。”

麻辣烫被季年收拾得很干净。

余大伟平均每个星期都会往群里发关于光盘行动的消息，并要求大家积极配合，还要拍照上传光盘。

David：光盘行动人人有责！节俭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应落实好这一行动！从今天开始，每周往班级群中至少发一张“光盘”，以证明你实行了此行动！收到请回复，谢谢！

于是群里就有人发图片，配文字：配合大卫老师的光盘行动！

周月听完被逗笑了，说：“老裴就不给我们发这些，他自己还嫌烦。你们老师真是尽职尽责。”

季年点了点头。

周月道：“那乖孩子可得好好落实哦。”

季年道：“我也会监督你好好落实的。”

周月噎了一下：“……行，听话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