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化细致点，妆面要干净，演出服你烫过没？别压皱了？你们几个，动作还记得吗？要不再顺一遍吧，这儿地盘大，抓紧时间顺一遍。”常安宁在休息室里走来走去，一会嘱咐这个，一会叮嘱那个，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焦躁。
妆发师被他盯着说了两遍后，终于忍不住吐槽道：“至于吗？不就是去吃了顿饭吗？瞧你这一副魂不守舍紧张兮兮的样子，你这顿饭是跟地球球长吃的吗？”
常安宁瞪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转而提醒起王都来：“都啊，一会上台不要紧张，哪怕错了也没关系……当然不要出错最好。嗓子感觉如何？刚才吃饭时你没吃太辣的东西吧？”
王都摇摇头：“没有。”
常安宁松了口气：“没吃就好，千万不要紧张啊！发挥出你练习室的水平就好。台下那些人你别在意，就当他们是胡萝卜假人就好。”
当他们是胡萝卜？可是，如果把他们当做胡萝卜，那自己怎么兴奋得起来？
从五岁第一次参加舞团内部Battle时王都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是舞台的中心，所有人视线的焦点，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永不停歇的掌声。
他不在乎咖位，也不在乎能挣多少钱，他唯一想要的，且有信心能完全掌控的东西，就是舞台。
所以他永远不会因为面对舞台和观众而感到紧张。
王都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只是乖巧地点点头，应了声好。
见王都态度端正，表情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常安宁心中稍定。之前他对于录制没什么感觉，反正是录播，哪里没表现好，那就多跳几次，让导演有素材剪辑就行。
但是现在，只要一想到那个许董在台下坐着，他就难免感到紧张，这是由于过于在意而带来的患得患失。
吴姐能凭借一个称呼判断出许董来历不简单，常安宁又不是个傻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上官熙明明已经录制完节目，就算车坏了要等车行换车，哪家租车行派个新车两个小时还到不了啊？吴姐他们吃完饭，还非要厚着脸皮跟着返回摄影棚，不就是想和许董多相处一会，留下个好印象吗？
哪怕不知道许董的真实来历，这种能让平台老总低头讨好的人物，指缝里漏出一点都够他们吃一年的。
只可惜王都的个性不太适合在酒桌上溜须拍马，常安宁也不想逼迫他这样做。倒不是良心发现，而是这小子说话太直，真让他开口，说不定哪句话就得罪人了，还不如自己上呢。
好在他们运气好，许董吃完饭就回到摄影棚准备观摩录制现场，这不就是天赐的大好机会吗？只要王都好好表现，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说不定哪天许董一句话，王都就能凭此鱼跃龙门了！
常安宁心里打着的小九九，和吴姐想的一模一样，她甚至有些嫉妒常安宁和王都，嫉妒他们有机会在许董面前现场表演，而上官熙的录制却早就结束了，实在找不到理由重来一遍。
而且，这位许董也太难接近了。
无论他们说什么，他表情都淡淡的。别人听到现场当事人的八卦，至少会好奇地追问几句，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搞得她那些惯常拿来搏同情的事一件都没机会说出口，整个饭局成了单纯逗乐子的喜剧人。
回到摄影棚后，她找借口让卢导在监视器里重放了上官熙的舞台，这位爷呢却背着手在舞台上来回转悠，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愣是没有过来看一眼。
那位周助也是个角色，一路紧紧跟着许董，压根不给任何人机会靠近。只要落座，他必定隔在许董和他们之间，比护身金刚还他妈烦人。
现在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王都的舞台失败，或者难看得不堪入目，这样她就能借着指导的借口，让上官熙表现表现了。
“杨总，为什么《今天星期六》有现场观众，《华语新声》却没有呢？我记得熊猫视频的《银河打歌中心》也有安排现场观众吧？”看了一圈舞台，许方恒终于在看台落座，看着周围空荡荡的座位问道。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一开始《华语新声》的定位是填档综艺，用来填补《今天星期六》结束后到十点半《深夜剧场》之间的空档。”杨总细细解释道，“后来《华语新声》播出效果十分好，这才挪到了周五晚上七点半的黄金档期，衔接《黄金剧场》。
“《银河打歌中心》是纯网播综艺，《华语新声》却是上星综艺，节目时长要压缩在四十分钟内，否则就会影响后面《黄金剧场》的播出，要是邀请现场观众，节目时长就不好控制了，肯定要调整档期。”
许方恒点点头，这大概就是上星带来的弊端吧？表面上来看，上星综艺受众更广，但随着互联网的发展，年轻一代人几乎不看电视了，缺乏现场观众的《华语新声》自然没有《银河打歌中心》和《King Of Song》吸引人。
除非歌十分符合电视群体的口味，不然想通过上星出圈还是太难了，还不如音乐平台首页推荐和短视频音乐热榜呢。
正想着，王都他们从休息室出来了。
看到小孩身上的穿着，许方恒眼中隐隐闪过一丝笑意。挺好，干净、整洁，和《Seventeen》想要传达的东西十分契合。
“哎呀，王都这个演出服会不会太素净了？舞台效果能好吗？”
吴姐有些刻意的声音低低响起，上官熙心有灵犀地接话道：“先看看吧，实在不行我那有些配饰可以借给他。”
说完，两人同时用眼角余光去瞄许方恒，却发现他扭头不知道在和杨总说什么，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们说的话。
吴姐和上官熙对视一眼，有些泄气地看向舞台。
短暂的热身后，王都对着卢导点点头，现场灯光瞬间熄灭，唯有一束灯光从天而降，打在垂头站在舞台中心的王都身上。
《Seventeen》舞台首秀开始了。
“如果神明有旨意，前路一定有分离……”王都垂眸轻声慢唱，少年特有的干净嗓音，让前面相对简单的旋律变得如山间清泉，有种澄净心灵的感觉。
当第一段唱完进入副歌时，王都忽然动了。他的身体随着音乐里加强的特效音开始律动，将原本无形的音符化为可见的舞蹈，在山间流动的清泉也瞬间跃动起来。
副歌唱完后，舞台亮起，伴舞们出现在王都身后，在人生道路上踽踽独行的男孩，有了伙伴朋友以及支持他的家人，哪怕遭遇再多不公，也有了继续前进的勇气。
一首歌，三分钟，王都从一开始的只唱不跳，到后面跳满全程，中间还有段十分精彩的独舞。舞蹈节奏由慢到快，直至最后慢慢回归平静，他的气息都不见丝毫紊乱，气口几不可闻，稳得可怕。
表演结束，全场鸦雀无声，哪怕看了很多遍练习室的常安宁都哑口无言。
这比练习室好上一百倍不止啊！明明看了无数遍，却能在舞台上展现出新的东西，给人带来新的感受！这实力、这表现力……就是天生为舞台而生的啊！
“啪啪啪！”
掌声忽然响起，王都循声望去，便看到那位十分神秘且对什么都很冷淡的许董，正专注地看着他，面带微笑地鼓掌。
其他人被这掌声惊醒，稀稀拉拉的掌声跟上，很快便汇集成一片，而这时许董却放下手，不知和杨总说了什么，然后起身离去。
王都注视着他的背影，心脏越跳越快，竟是比刚才跳舞时还要激动难耐。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给他鼓掌，小时候参加比赛到后来录节目，许多人为他欢呼过，他同样很激动，很兴奋，也很快乐。
但这一次，却多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也许是因为许董一直表现得难以靠近，而这样的人居然在看完自己的表演后笑了，还第一个给他鼓掌。
哪怕他鼓完掌就走，这种被十分厉害的人肯定的感觉，却深深烙印在了王都的心里，让他毕生难忘。
见许董和杨总走了，吴姐连忙拉着上官熙追了上去，离开摄影棚时她眼神复杂地回头看了眼舞台，心里隐隐有个预感——
这内娱的格局，怕是又要变了。
许董走后，王都又录了一遍，卢导原本还想录第三遍，可是把素材翻来覆去地看也找不到哪里需要补救，最终还是宣告录制结束。
王都换好衣服，前来道谢并告辞时，卢导拍拍他的肩膀，感慨地说了句：“后生可畏啊！”
常安宁听到这话，顿时有种三伏天喝冰可乐的舒爽感，扬眉吐气地昂起头：“卢导过誉了，咱们王都还小，上升空间还很大，还要继续努力啊！”
卢导：“……”还努力？给内娱那批废物留点生存空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