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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章 韩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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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剩下的路程远了些,赶到镇上的时候已经天黑。

沿街的店铺摊贩全都打烊关门,灯火星星点点的在纱窗内闪烁,勉强能借着看清眼下的路,除了或远或近的几声狗叫,暮色笼罩的街巷里,就只剩下几个人沙沙的脚步声,听上去阴森森的叫人胆寒。

苍梧珩和左千都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只有晁肸困得东倒西歪,恨不能下一刻就能直接倒地昏睡,丝毫没有觉察出任何异常。

路口两串大红灯笼迎风晃了晃,微弱的光映照出“福居客栈”几个大字,晁肸就跟见到救星似的,想也不想,推门就进。“掌柜的,开房,我要睡觉。”

屋里没点灯,地上一个盆里不知道在烧什么,火光摇曳,照得周遭影影绰绰,那掌柜的弯着腰缩在柜台后面,背对着门面向神龛,似乎刚作了个揖,他被晁肸破门而入的动静吓了好大一跳,“妈呀”一声惊呼,抱着头差点屁滚尿流地钻地里去。

显然不会遁地之术,圆滚滚的肉球在地上弹了一下,“咣当”一下撞在墙上,软软地就地哆嗦起来。

晁肸莫名其妙,“你见鬼啦?一惊一乍干嘛呢?瞌睡虫都让你赶跑了。”

那人老半天才畏畏缩缩地探出个肥头大耳的脑袋来,待看清了说话的是个眉目如画的少年,后面跟进来的两位也是生龙活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抹了把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惊魂甫定地拍了拍胸口,点头哈腰着迎了出来,堆上一脸讨好的谄笑,“三位客官住店哪,二楼上房都还空着,你们随便挑,随便挑。”

左千径直走了过去,放下一把钱,“两间上房。”

这世上讨人嫌的事,若有个论资排名的话,“扰人清梦”一定当仁不让首当其冲。

晁肸平生最痛恨的就是吵他睡觉的人,起床气洒起来,简直能六亲不认。

他上楼的时候连打哈欠的力气都没有了,半梦游的状态随便摸进一间房,衣服也没脱,直接滚进了被窝,睡得那叫一昏天暗地。

可想而知,畅游九天之上的意识被强行拉扯回来,对他来说是件多么丧尽天良的事。晁肸被吵醒之前,下意识地抗争了一下,拉着周公想要继续幽会,可惜外面熙熙攘攘的喧闹甚嚣尘上,周公认怂,果断抛弃了晁肸。他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怨念颇深地盯着天花板的方向,还没苏醒的眼睑耷拉着扇尾的双眼皮愈发深刻,此刻那张脸,在晁肸生无可恋的愤懑情绪下,臭得能熏死一屋的蟑螂。

天还没亮,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四面八方人声鼎沸,不时还有鞭炮声传来!过年守岁的春晚轰炸再加一群熊孩子恶作剧放炮的阵仗,也不过如此了,没有降噪耳机,没有报警电话,晁肸终于忍无可忍,决定亲自出马,就算上演一出泼妇......夫骂街,也得找这帮没有公德心的刁民理论服帖了。

他头重脚轻地下了楼,膝盖不小心被凳角磕了一下,登时清醒了三分,四下里扫了一眼,掌柜的不见了踪影,地上那盆烧过的什么东西还在幽幽地冒着火星,客栈的大门虚掩着,透过门缝依稀能看到外面灯火通明人影幢幢,一阵冷风犀利地钻了进来,贴着地面一扫而过,绕着火盆兜了几圈,将盆里的黑灰卷上了天,星星点点的余烬被风一吹,在空中明亮了一瞬,很快灭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炭的气味,晁肸皱了下眉头,拢紧了衣服,挥手将眼前的灰往两边扇了扇,捂着鼻子出了门。

他的额头上有什么东西滑过,回头一看,门当中的顶框上,不知何时凭空多出来一张黄色纸符,被夏天一碰,粘在门框上的胶脱了一角,跟着风前后晃荡起来,符上画着锈红的图案和纹路,晁肸盯着那符面看了几眼,觉得有种难以言喻的不对劲,然后他突然鬼使神差地凑上去闻了一下。

不是朱砂的硫磺味,而是干涸的血腥味。

血符?

晁肸小时候听家里的老人说起过,普通的符箓用墨笔画即可,一些特殊的日子,会用上朱砂,就连鬼门大开的那几天,也不过辰砂足矣。至于血符,煞戾太重,凡尘人间的肉体凡胎根本用不上,实属画蛇添足多此一举,纯粹浪费血资源。

不过想来,那位神神叨叨圆圆呼呼的胖掌柜,也不会差这点血,权当刺激新陈代谢,放血加持符箓,图个心安也未尝不可。

晁肸收拾好注意力,循着吵闹声看向了对街,来的时候没注意,那儿竟然是一座看上去很是气派的宅院。大红灯笼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点上的,一串串整整齐齐码了整整一面墙,一点一点微弱的光,蚍蜉撼树般敲打着无边的黑夜。牌匾上“韩府”两个字经年累月日晒雨淋,已经看不出本该锃亮的墨色,灰扑扑悄无声息地悬在门上,仿佛一声跨越岁月的幽幽叹息。门口两尊石狮前散落着一地的鞭炮碎屑,像是怒放的夏花一般绚烂,只是这盛大的喜庆在幽深的夜色里显得异常空洞,非但没有任何正面的感染力,反而无端冷飕飕的,叫人后脖颈跟着发凉。

只不过晁肸心里的无名火烧得正旺,丝毫不以为意。

人群摩肩接踵地进出,面容看不大真切,却似乎个个都喜气洋洋的,随着院里一声锣响,外面的人纷纷鱼贯而入,晁肸迟疑了一下,最后跟着走了进去。

为富不仁,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喜事,非得三更半夜折腾。

三进门的四合院,跨过外大门,绕过一块大影壁,又往里走了一小段才进入内院,中规中矩坎宅巽门的院落,内院却是格外开阔,步入其间才发觉这户人家比门外看上去还要阔绰,院中错落有致地摆了数十张八仙桌,每张桌上大小碗碟二十几个,山珍海味摆了个满满当当。满堂宾客井然有序纷纷落座,有个把孩童忍不住嘴馋,悄悄拿手捏菜偷吃的,被大人一巴掌打在手背,轻叱声淹没在此起彼伏的喧闹喜庆中。幢幢人影穿梭游走,不时地横插到晁肸的面前挡住去路,他此时昏昏沉沉很不得劲,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里走得十分艰难,最后干脆往边上一闪,找了个角落坐下了。

砸场子也得识时务,晁肸自知这么大场子他是没本事砸了,但也不耽误他坐定了凑个热闹,以他为数不多的人情往来经验,晚上的喜宴通常傍晚开始,最多前半夜也就结束了,不过方才进门看这架势,这一场恐怕还没正式开始,这让他心生疑惑,忍不住奇怪地问旁边一人,“兄弟,这大半夜的,韩府闹的是金榜题名,还是迎亲嫁娶啊?”

不等那人回答,就听“咣”又一声锣响,主人家站在主屋门口,双手往下一压,四下里喧嚣渐渐消退。

那是个人高马大的中年人,看上去不惑之年的样子,长得......还是看不清楚,也不知道是灯火昏暗的缘故,还是夜里眼神不好......只见那人穿得一身喜庆,脖子许是落枕,时不时地往一侧歪歪,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身后跟着个胖墩墩的女仆,手里抱着一团襁褓,里面应该是个婴儿。

等到四下安静下来,中年人才开了口,“各位,今日是小儿的百日宴,十分感激各位拔冗出席,”他说着抱拳冲台下众人一扫,顿了顿才接着说道,“韩某惭愧,自幼秉承家业,庸庸碌碌未能兼顾府内,多年未有所出,愧对列祖列宗,幸得内人贤良淑德,代韩某将府内上下打点得井井有条,如今又为韩家添得新丁,实乃天大的喜事......”

周围响起一片祝贺之声。

原来是老来得子......

晁肸揉了揉眉心,精神越发不济,那位韩老爷明明声如洪钟,可是听在他的耳朵里,就像隔了一层水膜似的,飘飘荡荡很不真切,他本是被扰了睡眠才来的,这会儿火气消去大半,便觉得索然无味,鞭炮声喧闹声差不多消停了,于是打算就此回屋,懒洋洋地站起身来,半眯着眼嘀咕了一句,“大好的喜事,非得三更半夜庆祝,什么习俗......”

“小伙子大白天说什么胡话呢,这青天白日的,离三更半夜可还早着呢。”

晁肸侧目一看,正是方才没来得及回话的那人,听声音年纪应该不小,两鬓隐约花白,电线杆似的瘦的没型,衣服大概是压箱底多年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已经褪去本来的光泽,灰扑扑泛了白,松松垮垮搭在身上,手里抓着个鸡腿啃的满嘴是油,坐在阴影里咧着嘴笑,也没正眼看晁肸,只是认真盯着韩老爷,稍微侧过头来回了他一句。

晁肸莫名其妙地盯着他看了会儿,一时有点错乱,这人看上去虽然落魄,却不像精神失常的样子,满脸憨笑更不像是逗乐子找揍。晁肸心说,睁眼说瞎话还能如此一本正经的,大概也算个人才,正想上前讨教一二,有意无意地抬头瞥了眼天色,下一刻脚步蓦地一顿——

当真是青天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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