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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傲枝逢寒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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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颐正视,平肩正背,臂如抱鼓。足闲二寸,端面摄缨。端股整足,体不摇肘,曰经立;因以微磬曰共立;因以磬折曰肃立;因以垂曰卑立。”

宋嬷嬷教了许多年规矩,不加思考,礼仪自是张口就来。可怜苏荷现代人即便学过古言文,还从未实战练习过,当然一句也听不懂。

急得嬷嬷连声地叹气,一边拿蒲扇不停扇着怒火,一边摇头怨着,哎呀哎呀,我教了这么些年,什么样儿的学生没见过?像小娘子你这样愚顽的,也是见头儿一会……

这日辰时过两刻。

木木硬拉着,苏荷才早起来,洗漱一番,吃罢朝食,她便急忙去见了大娘子请来的嬷嬷。

嬷嬷虽然上了些年纪,但是风骨犹在,举手投足间像极了高门的小姐,她乐意跟这样一位老师习练规矩。

可是这跨时空的差异她实在是束手无措。

即便已尽力地在听讲学练,可也只有到嬷嬷手把着手,纠正她接二连三的错误时,她才能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动作……看着嬷嬷急得转了圈儿地踱步。

她实是无能为力,心里还要分走一分神,止不住地想着如何能查出真相。

昨夜她不经意想起一个人,没有他,苏荷小姐便不曾远赴踏青,虽说他是救了她,但毕竟贼爱喊捉贼,况且当时的情况现今也只有他最明了。

苏府里姑娘众多,大娘子管教得严,姑娘们哪个不会些规矩礼仪。

听闻荷娘子现今连规矩都学不会,恼得嬷嬷都没了办法。

上下都传开了,私里说荷娘子脑子真的摔坏了,连话都听不清了,怕是要疯傻了……

苏荷没疯,苏知韵先疯了。

她平时这个时辰都爱抄一副大欧的《九成宫醴泉铭》或是弹练一曲《阳春》、《高山流水》……

可眼下,她托秋枫不停地打听,听了结果后要喜疯了——

苏荷已然是个傻子,这家里谁还能跟她争呢?

她喜欢的吃食,喜欢的衣裳褂裙……以后也不用刻苦地没日没夜练她根本不喜欢的那些东西,喜欢的人嘛……郑屹将来总不能娶了一个傻子吧,等过一段时日与他再熟悉些,她便求母亲和父亲说通,只要大娘子不横加阻拦,这门亲事……

苏知韵呆呆地臆想着,脸上写满了欣喜。

秋枫又从院里回来了,跟她悄声通报郑参军又来了苏府上。

她听了后,立时便坐到梳妆台面前,让秋枫再将打扮起来。

郑屹与苏将军有交情,从前也来苏府拜访过几回。

她偷溜出去假装路过,与他见过几次面,每次行了礼也说不过几句。

苏荷倒是欢喜他得紧,苏将军疼爱她,再加之她又是嫡女,接触他的机会多的是。

好不容易苏荷病倒了,郑屹倒是时时来看她,这些,她也只能在记心里。

因此要抓住每一次的机会——这一次,便是她的机会。

苏荷被嬷嬷骂的麻木了,脸皮也厚了些。

才开始嬷嬷训她,她还一遍一遍在心里也骂自己真愚钝啊,这都学不会……

才过一个时辰,被训斥的多了,自然都习惯了,反正嬷嬷亲自纠正才能学会那些姿势,干脆摆烂算了。

骂便骂罢,横竖我是因为听不懂才学不会的,又不是真的成傻子了。

身心正疲惫呢,前头姑娘来报说,郑参军看望她来了,她一下子精神抖擞。

这会子就算说外头来了只狗找她,她也赶紧去见见,别说是她正想会会的人了,她急忙磕巴着向嬷嬷行礼告别,跟着姑娘去了前头。

郑屹在凝晖堂门前踟躇,愁虑正萦绕在心头。

本听闻苏将军在打仗调兵等事上颇有谋略,借机识得了这位名将,与苏将军相聊甚欢。他觉得将军身上是有许多值得自己学习借鉴。

刚与将军混熟些,带着将军心头上的女儿去踏青。

前脚将军刚回了武邑县办事情,后脚他便让苏荷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这两日姑娘又不肯见他,想是埋怨他呢,今日若是再不见他,那可怎么是好啊……

他若是明日再来,怕是人家要传出去说他纠缠着将军的女儿,这话要回来让将军听了,那他还求什么师拜什么艺,估计以后连苏府的大门也见不着了。

可若是不再来,那更不成,这样做事三心二意,万万不可。

他做着最坏的打算,一抬眼,望见苏荷正急匆匆往他这里来,脸上似乎并没有埋怨,而是,期待。

他暂且松了口气,想着务必要好好赔罪,定得让这姑娘原谅了他,当然,姑娘本不恨他,是最好的了。

他走过去,迎她一段。

苏荷忐忑又期待,待会一定要淡然有气势,最好镇住郑屹,让他一下子交代出全部的实情。

她此刻眼前已浮现出自己的气势凛人,以及郑屹屈膝求饶的模样……

哈哈哈哈,终究我是现代人,脑子还是灵活些啊。

行至池塘时,带路的姑娘便停住了脚步,苏荷望见对岸站着的郎君,全然不可置信地怔住了。

这郎君身有八尺余,肩宽体硕,立锐的眉毛浓密高耸,眼睛尖细迥然有神,笔挺的鼻子,单薄的嘴唇,表情凛冽。

月白色的玉发冠束起头发,内里着白色立交领衫,外穿鷃蓝色牡丹卷草纹的襕袍,腰间束着深黑的銙带,腰上还别着一把长剑。

苏荷深吸一口气,本高高昂起的头颅渐渐低下去。

我的天哪!这是郑……郑屹?娘耶,这大体格儿,拎起我不跟拎小鸡儿崽似的?

郑参军啊,到底是个军啊,呵呵呵……

池里的鱼悠哉地游嬉,它们是世上最无虑的。

她苦笑着,又向他多瞧了一眼。

此刻他也看见了苏荷,方才那般凶煞忽地消散了,转而面带笑意快步向她走来。

目睹变脸全过程的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人啊,这哪是变了个表情,分明是变了个人,而且,这变得也太迅速了吧!

难不成……他喜欢苏荷?

哦也许真是呢,踏青陪着一起,摔下山也护着她,这会又天天来看她……一看见她还,还直接换了个人似的,这些加起来,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吧。

不过,这也洗刷不了他的嫌疑,还是得好好盘问一番。

她心里各种主意翻腾着,这会功夫郑屹已经走到她面前了,拱手弯腰行了礼。

她这才想起还要行礼,正要拱手呢,可脑袋一浑,刚才学的已经记不清了,是左手在上还是右手在上来着……

她急得不知怎么好,这礼行也不是,不行也不是。

他大概也看出了端倪,在一旁悠悠地说:“揖礼时,左手压住右手,女子则反之,手藏于袖,举手加额,两臂自额头下移至胸前,直立揖礼。”

他的嗓音浑厚又稳重,不急不缓地,三言两语便道明了她心里所想。

她顺着他的话行了礼,没想到,听不懂嬷嬷的规矩,他说出来却听懂了,同样都是古文,怎么有的人说的就如此好听……

她抓紧打消了这些个念头,再这般下去,用不得郑屹自辩,她自己都要给他洗白了。

“苏荷姑娘伤养得还好吗?”郑屹用他最温柔的声音,面容和缓地轻声细语关心她道。

“郑参军不用挂心,好的差不多了。”苏荷笑盈盈地回话。

“苏荷姑娘莫要说客气话,说到底皆是郑某不该,那般不当心让姑娘受了伤,昨日来看望,姑娘不见,想是生了我的气呢?”

他微微倾着头,小心翼翼地试探看她的脸色。

哇哇哇,我就说吧,越来越对了,自己受了伤还在意苏荷是不是生他气呢!怎么办啊……这么简单就拿捏了,哈哈哈,美美地想着还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跟着她陪笑一声,“苏荷姑娘是想起了什么开心事儿?”

心里却疑惑着——怎么还笑了呢,是,冷笑,讥笑,欢欣笑?

“哦,哦,没什么。郑参军多虑了,我并没有生气,反而,还要多谢了郑参军。你的伤也不比我轻吧,还劳烦你,要记挂我的心性。”

她只低着头回他,不是害羞,因为看着郑屹要直抬着脖子,累得很。

“姑娘大可不必为郑某担心,郑某习武之粗人,练得皮糙肉厚,这点小伤没什么的。”

话音刚落,又接上一句“不是说姑娘太过娇贵,只是我比常人更厚实些,当然,我也不是说苏荷姑娘是常人,额,唉……”

这个人怎么这样有意思,她捂着嘴笑起来,“好啦好啦,郑参军可别再说了,越描越黑。”

他尴尬得不知所措,她便开始入正题:“别说那虚的了,我问你件正事儿,你得如实回答我!”

他心里的大石总算要落地了,“苏荷姑娘请问,郑某有问必答。”

“我问你,踏春你为何邀我同去?”

“这……”

“?这有什么难回答的,这么多人,郑参军偏偏邀我同去,总得有理由吧,就算是受人之托……你也须得说实话!”她梗着脖子,昂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气势完全不输。

“倒也不是说不得实话,只是这实话姑娘听了可莫要怪罪才好。”他心里一时又悬起来,好不容易确认了她安然无恙,若是说了,她反而怪罪怎么好。

听了这话,她却来了劲:“你只管说,我自会是非分明,若你有无奈之举,我也不会怪罪,但你必须如实全招。”

全招?他这才明白,她这是在盘问他呢。

“其实,踏青并非是郑某先邀苏荷姑娘一同的,而是,姑娘执意要去,还非得……”

于是郑屹绘声绘色地叙述那日苏荷是如何死皮赖脸,胡搅蛮缠,死缠烂打着他一同去踏青,讲到激动处还要演示一番……

末了站回原位,拍拍衣袖,恢复了方才的平静,还加上一句,绝对的实话,姑娘只管相信吧。

苏荷呢,此刻是完全顾不得元凶是谁了,只管低头站在一旁,将脚边的石子儿个个踢盘得圆润。

苏荷啊苏荷,你造孽深重啊,好歹你记得些,也不用每日定时尴尬啊……

随后她笑嘻嘻谢了郑屹,凶巴巴警告他不要告诉旁人,正好抬头见苏知韵往这处来,又赶忙转移了他的注意,匆匆转头离开。

走得太急,不小心受伤的脚差点又要崴着了,但还是强撑着淡然地从他的视线里离去。

不过,这倒让她注意到,她大概是因为扭了脚踝才摔下去的。

所以……做什么手段,才能确保她扭到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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