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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夏末,秋初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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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还是快来了,赶着最后的夏意,余怀生将收藏在老房子中的那把吉他擦的锃亮,每一根琴弦都换上了新装,琴箱内的灰尘也打理的一干二净。

这个什么都不会做的小少爷为了可以体面的送出这份礼物捣鼓了许久。

吴佟很好,他也想赠与除却金钱以外的其他东西。

他从地下室翻找出一辆自行车,余怀生捏着鼻子,捻起指尖才擦拭干净,一双白皙纤长的手被磨破了很多口子,血丝泛出来看着有些可怖。

“嘶...”余怀生疼的龇牙咧嘴的,哪里受过这种疼,他看着吴佟出了家门,敷衍似的将血迹抹在裤子上。

“吴佟!”他挥挥手,拍向后车椅:“走,带你去个地方!”

吴佟才睡醒不久,他也是第一次见余怀生起这么大早,看着精神抖擞。

“今儿还得去采果子呢,过几天就开学了,没时间。”他伸个懒腰,舒展了下身体,完全没见余怀生的脸黑成什么样。

“我给你钱。”

余怀生只会用钱来买吴佟的时间。

两个人顺着清风驶向前,余怀生的车技显然是不够看的,十字路他七拧八拐险些撞上人。

“怀生啊,我好羡慕你。”

“羡慕什么啊?”前面的人回过头,又被吴佟一把拧回去。

“看路。”吴佟想了会又开口:“羡慕你有钱呗。”

“有钱了,什么就不用操心了,只用操心怎么把钱花出去就行了。”吴佟的声音随风消散,越说越小。

“可是有些东西钱是买不来的。”

比如说,爱。

那双手紧紧的把在余怀生的腰上,有些痒,也有些烫,余怀生垂下眼看向那双手,常年上山采果积累起的陈伤旧疤,看着粗糙有力。

“你那么喜欢钱啊...”余怀生接着道:“你想用钱买什么?”

“谁不喜欢钱。”吴佟没有回答他的第二个问题。

两个人默契的缄口。

生满铁锈的厂房映入眼帘,建立于海岛最边角,四处堆满了钢材肥料,铁锈气息在空中沸腾,余怀生皱了皱鼻,果然来几次他都不会适应。

余怀生蹬自行车太久,下车时有些腿软,一双手接住了他,把在腰间,紧贴着的胸膛传来轻震:“体力怎么这么不好?城里少爷都这样吗?”

“谁说的!”余怀生第一时间没反应着称呼的不对,他已经习惯了。

“哦,不是其他少爷不行,是你不行。”

余怀生说又说不过,他杵在原地,横眉冷对,脸上写着几个大字——不哄我,我就不活了。

吴佟看愣了神,赔上笑脸凑过去:“错了,是我不行,我虚,你不虚。”

他就是嘴贱,得罪了余怀生又要上赶着哄,像是这段日子里的玩趣,吴佟乐此不疲。

厂房的房顶因常年失修,透着好几个大洞,阳光顺着那些漏洞钻入其中,扫下几束和煦的光芒,灰尘在光下起舞,他们沿着最中间朝讲台走去。

“余怀生你不会是看不顺眼我,想把我在这料理了吧?”

吴佟眼前一片漆黑,冰凉的手指并在一起遮住他的眼睛,有些吃力,但他还是看不清楚任何事物。

一声轻笑后:“抬脚。”

他摸索着抬起脚,踏上木质地板。

“我们到了。”余怀生松开吴佟的眼,一架成色极好,质感绝佳的吉他出现在他的眼前,他静静的倚靠在那架椅子旁,像是等待了许久。

吴佟的手有些颤抖,像是在质疑这是场梦般,他抚摸上琴弦,指尖的触感在告诉他,这不是梦。

“你...”

“送你的。”余怀生拍上他的肩:“就是我家里一把报废的吉他,修修整整感觉还能用...所以...”

解释意外的多余。

吴佟背对着余怀生,他抬起手抹过眼,猛吸一口鼻子,这才转过身:“谢了啊。”

“这有什么的,我们是朋友啊。”余怀生猛的拍了一下吴佟,他不想搞得这么煽情,整得和他给吴佟表白似的。

他拿起沉甸甸的吉他,递到吴佟手里:“好好学,学弹吉他也好,唱歌也好,成大明星了可别忘了给我签名!”

“行,给你签!一千个一万个!我都给你签!”吴佟抱着吉他,爱不释手,他乱弹一通嘴里哼着那首《温柔》。

他站在那束光下,抱着吉他,发丝随着身体幅度而摇摆,每一根发丝都染上了太阳的馈赠,远远望去像是发光的少年,吴佟忘情的哼着歌,他的嗓音很悦耳,像汪清澈的泉水,没有一丝杂质。

余怀生站在台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相机,不自觉的定格住这一刻:“吴佟,学会之后第一首歌想唱给谁啊?”他突发奇想。

他们离得很远,那笑起来露出的虎牙却很晃眼,余怀生看着相机中记录着的那个人。

“唱给喜欢的人。”

“吁,肉麻,学点好的吧你。”

吴佟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听我姥姥说,你是要去二中读书的。”

余怀生低垂着头看拍好的照片,漫不经心的回答:“对啊,和你一个高中,就是不知道在不在一个班。”

“怎么了?”余怀生接着问。

“没怎么,你非得二中不可吗”

余怀生的身体有些僵硬,他茫然道:“其他学校不肯再收转校生了。”

吴佟把玩着吉他默不作声,罕见的沉默。

“你不会在学校偷偷藏着什么秘密怕被我发现了吧?”余怀生半开玩笑,朝吴佟挥挥手:“别发愣了,走吧。”

两人走出门外都傻了眼,自行车居然不见了,没有一个人提出给自行车上锁,就那样敞开大门招呼着小偷来偷。

“草,我还特意带了锁子。”余怀生踹了一脚废铁,这一踹,废铁毫发无损,余怀生的脚踝被滚下的废铁敲击上:“啊啊啊痛痛痛痛。”他单跳着腿,泪水一顾涌的朝外流。

“啧...”吴佟蹲下掀起他的裤脚,没出血,但也砸的不轻:“你这人怎么动不动就动手动脚的,知道疼了吧?”

吴佟仰起头的一瞬间,一滴热泪随着风意砸在他的脸上,也不是第一次见余怀生哭了,他瘪起下巴,眼睑一片红,脸颊像是被火烧了般,一路红到了耳边。

“疼,好疼。”少爷在抱怨:“走不动路了。”

吴佟叹了口气,他这辈子就是伺候人的命,他转过身蹲下,两只手朝后招呼:“大少爷,小的背您回家。”

余怀生很轻,背着一点负担都没有,就和去山里采的红果果一样的轻,可是这点重量压的吴佟喘不过气,他有些害怕,害怕紧贴着的胸膛让余怀生察觉到这异样的心悸。

吴佟心慌了。

那股清香缠绕在他每一寸发烫的肌肤,他吞咽了口唾沫,掂了掂余怀生。

“我真是欠你的。”

“驾!”余怀生一把搂住吴佟的脖子,他在身后轻笑,像是使唤小马一样使唤吴佟。

“余怀生,我把你投海里你信不信?”

真把他当马驹使了。

余怀生拍了拍吴佟的背,他侧过耳,他感受到热气在耳边剐蹭,湿润的唇无意间触碰在耳尖之上,余怀生悄声道:“吴佟,其实你人挺不错的。”

那小麦色的肌肤被晚霞照耀的绯红,吴佟缄口,他不说一句话,心跳隔着一层皮肉敲打在余怀生的胸膛前。

“余怀生,你他妈真烦。”

随即他跑起来,沿着下坡的路,身后人直起身子高声呼喊,余怀生高举起手,纤细的手腕像是镶嵌在绯色天边的一朵云,接着落日余晖,吴佟看向那张笑脸,被风描绘过的脸庞,上扬着的嘴角,他在余怀生的眼眸中看见了初秋。

就这样背着余怀生,他们绕着小岛寻找回家的路,遇见上坡吴佟就慢慢的走,遇见下坡他就跑起来让身后的人肆意张扬的大笑,这份喜悦似乎也能渲染到他。

余怀生在看到吴姥姥时立马从吴佟身上下来,他从口袋里摸索着,掏出几百块塞进吴佟的口袋。

他看见吴佟呆滞的那一瞬间,没有去探个究竟。

吴佟看着口袋里的钱,伫立了许久,他将钱放入一个铁盒子之中,那是一个锈的不能再锈的盒子,如果是余怀生看见了一定会捏着鼻子说好臭。

想到这,他轻笑了声。

吴佟小心翼翼的将每一摞钱分好,他的嘴角荡漾着笑意,再多赚一点,多攒一些,他就可以彻底摆脱这座岛。

他要去往外面的世界。

鼓浪屿不会困住吴佟。

那把吉他静静的摆在床头一角,这是吴佟第七次波动琴弦,清脆悦耳的乐声在房间里徘徊,余怀生的出现带来了新意,带来了希冀,虽然这份希冀是建立在余怀生的纯良之上。

怀着歉疚的一份心情,吴佟将吉他盖上,眼不见心不烦。

窗外传来沙沙作响,小石子挥洒在玻璃上发出声响,余怀生和吴佟的房间是正对着的,隔着三四米米远的距离,吴佟坐起身打开窗,他看见趴在窗边百无聊赖的余怀生。

他兴奋的朝着吴佟挥手:“原来这扇窗能打开啊。”

“你说什么?”海风呼啸在这短暂的距离中。

待风平静后,一架纸飞机飘飘荡荡的飞到吴佟的身边,他打开后看到了一行字。

-怎么还不睡?

吴佟看着娟秀的字迹,他从床头拿出一支笔,写下。

-你不是也没睡?

-你们鼓浪屿是不是冬天有烟火大会啊?我听吴姥姥说的。

烟火大会...吴佟想着,他又写下。

-有,冬天会有,很热闹的。

-到时候能带我去吗?我之前定居的城市禁烟火的,我都没怎么见过。

-你是没长腿还是没长眼,还要我带你啊。

吴佟觉得自己回答的语气有些重,但还是把纸飞机投了过去,他有些忐忑。

他看着对面人有了动静,余怀生举着红色大钞,脸上得意的笑。

可是吴佟却笑不出来了。

“睡了。”他说的很小声,急匆的将窗户关上。

初秋带来的愁绪像一阵风似的,钻入吴佟的心间,堵的慌。

他不想要钱了。

那他是想要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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