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上舌尖的触感还在，百里原意犹未尽。
之前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些怪异又缥缈的感情，直觉已经替他做了回答。
他认了，他喜欢严炎，充满爱欲的喜欢。
［我可以再吻你一次吗？］
百里原想要回应，哪怕是拒绝。
严炎严肃地看着他，半晌才说话［百里先生你知道吗？在大人的世界里，谁先表白谁就输了。］
［……你也这么认为？］
［我不这么想，但你不觉得这句话说的有点道理吗？毫无保留地剖白等着别人的选择，不就是把自己放在了弱势的地位吗？就算对方答应了又怎样，他会在以后理所当然地享受你的爱，毕竟当初可是你要表白的。］
人和人之间何曾平等过，就算最亲近的人，就算再好的关系，都潜藏着博弈。人在潜意识里总是想让自己多享受一些的。
这么多年来，给自己表白过的男男女女数都数不过来，严炎在那时看着他们的表情，或谄媚，或讨好，或崇拜，或憧憬……都是那么小心翼翼，卑微地都要碎掉了。
所以我的［英雄］，你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可以接受吗？
可他看见百里原摇了摇头，抬头目视着他道［我从来不觉得我输了。一般人确实会觉得被表白的人更有魅力，但是有勇气去表达爱的人才最厉害！］
［你觉得我可怜，但我不觉得。］
看着这么认真的百里原，严炎陷入沉思［……你今天喝酒了？］
［才没有，我没冲动。］
［你现在才说，之前干什么去了？］
百里原震惊［你早就知道了？］
［是啊，其实我会读心术。］
读心术个鬼啊。百里原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好意思了。他可是那个警务总督啊，洞察人心这种事对他来说不要太容易。甚至连自己对自己的感情都还不清不楚的时候，他就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就像在大人面前玩闹的孩子。
这个认知让百里原格外不爽。
他向前逼近道［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严炎不语。
［你说话啊！？］
严炎就只是低头看着他。
［……我放弃了。］
按照他看过的小说，沉默应该就是体面的拒绝。
［这么快就要放弃？看来我的魅力还是不够大啊。］严炎终于开口了。他按住百里原的后颈，凑过去寻他的嘴唇。
百里原看见严炎细长的睫毛，近在眼前。平时触不可及的发丝，如今就扫在脸上。仿佛可以闻到烟草的气味，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交融在一起。
严炎明明可以直接吻过来，却堪堪停在一寸之上，他在等百里原下定决心，把决定权交给他。
百里原不想再思考了，他把手环上严炎的脖子，用力把他拉下来。唇瓣撞在一起，百里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闭眼，张嘴。］严炎道。
百里原照做了，严炎的舌头滑进口腔，上颚、舌根、牙齿……他越是紧张，就越是无法呼吸，只能紧紧抱着严炎的头寻求安慰。
唇舌交缠之间，严炎已经把他从门口带到了卧室。百里原聊以寻求安慰的双手被严炎粗暴地拿下来，单手按在床上。
［呼……停一……］百里原在分开的间隙扭开脸，好不容易说一句话，却立马被人掰过来重新堵上。
整个人都被控制动弹不得，他甚至来不及吞咽分泌过多的津液。窒息让他的眼角飞红，百里原讨厌极了这种狼狈的样子。
就这样把自己完全打开，百里原没来由地有一种深深的不安全感。他突然很震惊地发现，自己感受不到严炎的爱意，只是在掠夺。
意识到严炎的手往自己的衣服里探进去的那一刻，百里原用力地朝着他的舌头咬了下去。血腥立马在口腔中蔓延，严炎吃痛地放开他，眼神中是恼怒和不解。
百里原得了自由，立马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息。等到终于顺过气来，他深深地看了严炎一眼，然后翻身下床，径直向大门走去。
［不是，你都不解释解释吗？］这下轮到严炎震惊了，怎么会有人上床上到一半扔下人走了的？？？
［你为什么不让我抱你？］百里原回头的瞬间，眼泪也落了下来。
［？我……］
［我感觉不到你的爱。］
［那请问我该怎么办？］我都想跟你上床了。
［我直说了吧。］百里原低下头［您不用去确认什么，我当初既然已经答应过了，在我彻底失去价值之前是不会离开您的，放心好了。］
［……］
［就这样吧，今天就当我没来过。］百里原绝望地叹了口气［档案还很多，我先走了。］
起码最开始的问题算是解决了吧。
虽然自己有点冲动，但好歹算是不亏吧 。
［真要命。］坐在回家的电车上，百里原仍然觉得胸口发闷。
这就是失恋的感觉吗？真是的，还不如直接拒绝我呢。就像严炎自己说的，跟他告白的男男女女多了去了，自己才认识他多久啊，他怎么就自大到以为严炎会选择他呢……
明明他早就知道，严炎平日里关心自己，也不过是因为觉得自己能够帮他实现理想罢了，武器也是要养护的，自己却飘飘然了。
严炎。
百里原在心里描摹这个名字。你把我当垫脚石，我却把你当作存在的意义。
百里原骨子里就不是什么阳光乐观的人，他从很小就知道意义是不存在的东西。那些口口声声说存在意义的人，本质上是连意义为何物都搞不懂的俗人。
游魂。
这是他眼中的人类。
意义，这个具有明确目的性的词汇。
生命具有选择，生命具有结果，但生命唯独没有意义。因为生命是偶然降临的，本质上和泥土灰尘没有任何区别。所以生命并没有什么既定的崇高价值，那完全是人类自恋的夸夸其谈。
生命该是无拘无束的。
百里原颓废地坐在电车上。
既然这样，自己为什么仍然没能获得自由呢？
到底是谁偷走了我的幸福呢？
从小到大，无论是名列前茅的成绩，还是衣食无忧的生活环境，亦或是成群结队的朋友，都无法让他兴奋半分。
在如机械般运转的牟黑，他感到无比的厌倦和疲惫。
明明我已经足够优秀和努力，为什么还是不能满足？为什么你做着如此无聊的事情，还能够笑得这么开心？
百里原不明白，到底是谁剥夺了自己快乐的能力？那段时间，他无比想要成为一个游魂。
意义、意义、意义！！！
那时的他着魔般念叨着这个词，把刚刚结痂的手指撕的血肉模糊。
如果我能找到意义，我的人生会不会不一样？
电车到站的声音打乱了百里原的思绪。
黑钢区到了，百里原起身，却发现手指已经血淋淋的一片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原的心情不错估计跟普通人（不发疯稳定版本）的日常心情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