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天晚上到底睡没睡觉？」

在送百里原回家的车上，严炎忍不住问道。

「哈欠——」

百里原歪着头打了个哈欠，白头的强光让他不适应地挤出一滴眼泪。

「我都是白天睡觉，放心吧，累不死。」他有气无力道。

「……随你喜欢吧。」

车行至商业区，外面拥挤的人群和吵闹声打断了百里原的困意。

只见乌泱泱涌动的人头都齐齐盯着大厦上的大屏幕，上面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她甜甜一笑，就引发了下方粉丝的口哨和尖叫。

「这是谁？」百里原好奇地看过去。

「最近很火的女主播，商务组的主意，让她在这块牟黑最大屏幕上来一次直播，吸引打投和消费。」严炎不带感情地陈述。

女主播穿着可爱甜美，还化着精致的妆容，梳着双马尾感觉比百里原年龄还要小，此刻正在唱着观众点的歌。屏幕上是她大大的名字——Zela。

「哦……真的是很可爱的女孩唉。」百里原感叹。

警务总督意义不明地哼了一声。

「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个类型？」

「妆太重了。」

「天呐，总督，没想到你在这方面的爱好这么传统。不过你不喜欢没用，大家喜欢才有用。」

「被喜欢又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被一群图谋不轨的男人喜欢。」

「哦？总督，看来是知道些内幕？」

「有什么内幕不内幕的，你以为牟黑商务组怎么靠她赚钱。」严炎仍然目视前方。

「谁能把握住人最强烈的欲望，谁就能掌握商机，最近牟黑的商务组可是这方面的专家，不然警务组也不用处理那么多黄赌毒的案子。」

「哈哈，说的也是。」

「你不会也看这些吧？」

「怎么会呢~我最强烈的欲望可是您啊，所以算不算我被您牢牢把握了？」

「少说点漂亮话吧，先生。要是办不成事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啊。」

「看吧，果然被牢牢把握了。」

严炎面上波澜不惊，内心默默地给自己这个千辛万苦淘来的英雄换了个定位。果然对别人形象的认知总是会错位，他就不该把百里原当正经人。

车驶离了闹市，将喧闹的人群抛在后面。如果百里原仔细看看大屏幕上的打投排行，会发现榜一是一个让他熟悉到震撼的名字——曲临江。

跟总督告别，百里原的心情属实不错，最重要的经济问题算是大大缓解。不仅他自己拿到了工资，严炎还给他的「朋友们」介绍了许多不错的岗位。

他迈着自信的步伐踏进「地痞」的大院，迫不及待地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地痞」众人欢呼着举了起来，还把自己闹了个大红脸。大家连连夸赞

什么「百里哥虽然平时人不怎么样，但到关键时刻还真挺靠谱！」

在不就是什么「我就知道这点小事，百里哥动动他的一些小人脉就能解决。」

这可动了龙脉了。

百里原苦笑。

但他还是被夸的飘飘然，虚荣心在此时达到了顶峰，拼命抑制上扬的嘴角，还要装作风轻云淡的样子摆出一副事了拂衣去的态度。至于总督的事，他决定只告诉水叔。

有不少成员因为有了可以糊口的工作而离开，这并不是什么不厚道的选择。「地痞」的成员数量本来就是流动的，大家因为机缘巧合聚到一起，又因为各种原因各奔东西。毕竟他们一直算是半个反社会组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百里原也很乐意看到大家离开「地痞」，每次有人来跟他告别的时候他都会鼓励人家两句，不让人家有太大的心理压力，回归正常社会和家庭生活终归是个好事儿。

这回下来，院子和房间都空了很多。百里原留了点烟酒钱，把剩下的严炎给的工资全部一股脑扔给了水叔这个管账的。自己又开心的做起了甩手掌柜。

「唉，百里哥，你从商业区过来，看到那个大厦没？」有个人问他。

这个男人比他还大，但「地痞」的人不是明显跟自己差辈的人，都习惯叫他「哥」，百里原本人倒是无所谓。

「看到了，有个女孩在直播。」

「啊——那是我最喜欢的主播！」男人激动道。

话题一打开，其他同好也围了上来。

「我从很早之前就看她直播了，那时候我天天蹲点去抢放映终端。」

「真有那么好看？」百里原问。

「Zela可可爱了！之前如果给她写封信或者去电话亭打个电话，她还会在直播的时候互动。但之后被什么娱乐公司签走之后，就只有打投前几才能跟她说上话了。」

百里原：「打投？是给钱吗？」

「是啊，你是不知道那群人有多疯狂，为了当榜一几十万几百万的往里投。你说这有钱人脑子都是怎么长的啊？要我有这么些钱，早给我家买套大房子了。」

「多少？！这玩意这么赚钱？！」百里原震惊。「要不咱们也去当当主播。」

那几人哈哈大笑「百里哥，哪有这么简单啊，人家起家的时候困难的不行，也是被签走之后才好过了点。换我们不知道哪年哪月能熬出头呢。」

「说的也是。既然你们这么喜欢Zela，怎么不过去看看。」

一人摇了摇头「她风格早就变了，而且她那粉丝可恐怖了，好像没钱就不能粉Zela似的，我可不去挨骂。」

「这么刺激？说的我都想去看看了。」

「地痞」众人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一个稍长一些的男人道「劝你别看，Zela平时的直播都是深夜档，你懂的，现在她其实算是个色情主播。」

「……看不出来啊，明明脸很可爱。」

「是吧是吧。你不知道那群衣冠禽兽哦，真是恶心死了，就喜欢这种跟小孩儿似的女生，无耻下流。略略略！」一人作呕吐状，道「我之前听我妈讲过一个故事，说是——」

「闭上嘴吧，谁要听你那下流故事啊。」

一道声音横叉进来打断了那人演讲。

竟是孙乾走进了院子。

「嗨！孙乾！」百里原冲他打招呼。

「姓孙的你什么意思！你以前听八卦不是听的听起劲吧，搞的我像是什么无耻小人一样！」那人不满道。

「滚滚滚，我才不爱听这些个。」

你那一头黄毛很没说服力，众人腹诽。

「你有空吗？有些事想跟你说。」孙乾小声问百里原。

百里原看他严肃，遣散了众人，这才发问「你最近好像一直很紧张，还没跟阿雀和好吗？」

「这倒是其次。」孙乾拉了张凳子坐下来「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你知道吗，我在姝好外面的房间里听到里间有人敲门。怎么可能呢，她里面怎么还会有人呢？」

他越说越害怕「她在自己屋里藏人我不管，可小雀儿最近在里屋进进出出，我怕他们有什么企图啊。」

「阿雀现在在哪？」

「还在拍呢，说要拍好几个造型，好像还要一个星期。」

「阿雀多机灵一个人啊，她自己没发现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现在不愿意理我。我就是很害怕，我害怕又会像以前那样，我不想再那样了……」孙乾说着说着，痛苦地抱住头从凳子上滑了下来。

「喂，冷静点！」

百里原也被他吓到了，赶紧过去把他扶起来。

「老大，拜托了，你帮帮我吧。小雀儿太善良了，我怕她被人骗啊。」

看着一贯没心没肺的孙乾突然涕泪横流，百里原心里也很不好受。他一直觉得感情是有实体的，浓烈的感情会变成锋利的剑，刺得自己溃不成军。

百里原不了解孙乾的过去，他是水叔出门后带回来的。

但他现在是自己的家人。

「我肯定会帮你啊，你别哭了。」

孙乾如蒙大赦，直起身来狠狠地抱住他，嘴里一直重复谢谢。

百里原很不适应，他很想逃，但还是回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