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雾的手里只有一把美工刀，他很难想象有技能的加持，打起来会是什么场面。

可能是炫酷版的菜鸡互啄。

“那个人的技能……会不会是能偷窥别人的技能？”一动不动的观望中，沈雾突然触电似的抬起头。

裴漆回忆着那毒蛇般的目光，沉吟道：“很有可能。”

那是猎人看猎物的神态，不自觉的，仿佛随时会露出獠牙轻松给目标致命一击。

这种毫无顾忌的眼神不太符合被拉入这个游戏的“新人”，裴漆微眯起眼，摩挲着口袋里的吊坠。

沈雾咬着指关节思考，略感烦躁：“但愿他看不见技能评级。”

“下去吗？”两人杵在那里有一会儿了，暂时没有察觉到危险。

沈雾“嗯”了声，在电梯前踉跄了下。

“怎么了？”

“睡眠不足。”

电梯刚到一楼，两人就被“砰”的一声闷响打断了思绪。

沈雾与裴漆飞快对视了一眼，急匆匆向声音来源赶去。

感觉大事不妙。

……

一名女生穿行在一楼的环形走廊，打算和下来的同伴会面，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异响。

她顿了下，似有所感地回过头。

天井里，多出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啊啊啊啊——”

女生惊恐地跌坐在冰凉的地面，尖叫声霎时打破了寂静的大楼。

隐隐约约血腥味的浮上空气，周围零零星星聚集起一些人，远远地注视着，不敢轻易靠近案发现场。

沈雾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却感觉不出任何异常。

视线转向地砖上的汩汩鲜血，人显然刚死，联想一下刚才的动静，可以初步能判断是坠楼而亡的。

各层楼的环形走廊里，越来越多被惊动的人出来向下观望，气氛异常诡异躁动。

现场早已不见凶手的身影，从尸体的稀烂程度推断，人大概率是从比较高的楼层里摔下来的。

起码要五层往上。

众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似乎事发突然，没有人能提供线索和有效信息。

这是游戏开始后楼里第一次出现确切的死亡。

有人拿手机拍了死者的脸，希望能用系统比对出信息。

今早投票后，系统开放了八百名玩家的外貌图鉴。

“我们走吧，”沈雾的眼皮跳了跳，不知为何，他总怀疑真凶就藏在这些围观的人中间。

一直面无表情的裴漆忽然眉头一拧，猛地抬起头：

“走。”

·

十一楼。

三人进了电梯，门合上的前一秒，站在外侧的黑发女士朝门外使了个眼神，慢慢侧过身。

刚到十层，电梯顶上传来一声异响。

还没等里面的人反应过来，向下刺来的尖刀已经划破了喉管。

电梯内顿时鲜血四溅。

也许是同伴的死法过于超乎想象，或者是被眼前过于震撼的场景吓傻了，剩下一人竟忘了恐惧与抵抗。

从电梯顶钻出来的金发女把小型水果刀快速抛给黑发女，对面只顿了一秒，便不再犹豫地给了剩下的人同样的死法。

血溅当场，仿佛恐怖电影场景，无一处不浸染着鲜红的血渍。

血液因为过多而开始淌出电梯门缝，浓重的血腥味刺鼻异常。

溅到玩家身上的血则很快消失了，至少从外面看不出。

黑发女生缓了两秒，喘着气道：“使用转换卡。”

【已生效。】

电梯还在向下，金发女及时按下二楼键。

“没人，快走。”金发女拉着同伴改从楼梯上去。

“喂，”她从容接起振动的手机，脚步丝毫不显慌乱：“我们正要到三楼。”

“没遇到人吧。”楼梯口，陆淮溪紧张地不自觉压低了声音。

只见眼前两人的外貌瞬间变幻，身上最标志性的金色波浪变为了红色马尾，同伴的黑色短发则变为了栗色长卷发。

夏恩姗摇了摇头，示意几人换一侧楼梯上去。

楼下很快传来堪称惊悚的尖叫，三人佯作惊讶，面不改色地来到0501，还没进门时两位女生的外貌已经恢复了原样。

关上门，几人重重松了口气，两位女生奔向洗手池，把水龙头开最大，冲洗着看不见的血污。

寝室中央还有一具未消失的尸体。

阮冰岩浑身疲软地瘫在座位上。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比想象中容易点。

也许是同伴给她做了太多次示范，帮助她早早突破了心理防线。

瘦弱的女孩摇了摇头，终于有空回想起此行的目的：

“恩姗，我身份还是没变。”

【玩家编号203】

【身份：村民】

“居然不是啊，真可惜，”夏恩姗的眼神冷了一刻，随即悠悠道：“没事，明天继续。”

一旁的陆淮溪叹了口气：“这么下去太危险了。”

“一回生二回熟嘛，再说，我们俩今天晚上可是必须杀人啊。”夏女士掏出口袋里那把小型水果刀，漫不经心地拿在手里把玩。

她突然把刀一扔，又笑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去做平民，不过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被我杀掉。”

陆淮溪靠上了楼梯，闭了闭眼：“我知道。”

夏恩姗眯起眼思考了一会儿，缓缓道：“最好……再拉一个攻击型的玩家进来。”

“你觉得今天早上那两个高阶技能的怎么样？”她冷不丁道。

对面的阮冰岩闻言抬起头：“那两个吗？不好说，是狼的可能性倒挺大的。”

她回想了下早上窥见的信息：

【技能：虚空之影】

【提示：隐蔽】

【评级：？】

【技能：我是猫】

【提示：速度】

【评级：？】

评级那一栏，阮冰岩试过，开始莫名奇妙，但很快便弄清楚了，她只能看到比自己的技能评级低的等级，A开头及以上的技能在她看过去就是问号。

玩家阮冰岩：

【技能：明察秋毫】

【喂喂，你居然能窥见所有玩家的技能？】

【评级：B+】

“再说吧，累了。”夏恩姗想了想，打开桌上的两部手机。

……

“大家看到了吗？大群里的消息？”寝室群里，曲文林配了个惊悚的表情。

沈雾没看，但能猜到他说的是什么，于是回道：“亲身经历了呢。”

曲文林：“卧槽？！”

沈雾：“你邀请了谁到我们寝室来着？”

曲文林：“孟远。”

孟远是他们的大一同学，大二转专业了，一直和曲文林关系比较好。

曲文林又补了句：“放心，他肯定是民，我也知道他们寝室在五楼。”

沈雾没回，转而点进大群。

群里早就炸开了锅，极度血腥的电梯杀人案显然要比坠楼惊悚一百倍。

大约在事发后一个小时，一楼天井的那具尸体也消失了。

估计接下来坐电梯的人会大幅减少，就算尸体和血迹消失了，像凶宅一样，也很难不让人产生顾虑。

“是靠近我们这侧的电梯，”沈雾快速浏览九十九加的消息，“电梯里杀人，想法不错，不知道配合了什么技能，胆子也够大的。”

裴漆随口接道：“估计有里外配合。”

“出来了，坠楼的人应该是六楼的。”群里众说纷纭，但抓不到确切的凶手说什么也没用。

“回八楼盯梢。”短暂的插曲过后，沈雾打定注意要趁乱搞到一张狼牌。

那位红发玩家大概没想到有人如此执着。

……

“哟，回来啦？”寝室里，曲文林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回过头。

“嗯，我想我需要睡一觉。”来人的声音透露出些许疲惫。

曲文林放下手机，很适时地打了个哈欠：“是吧我也很困。”

“你的技能等级还行吗？”沈雾来回游荡，郑重又状似漫不经心地试探。

“不怎么样，”曲文林耸了耸肩：“C级。”

沈雾缓缓点头：“跟你一样，看来大家都差不多。”

“我是B级。”裴漆简洁地接道。

“孟远有个室友只有D级。”曲文林的心态看上去比昨天好多了。

沈雾咬了一口裴漆丢在他桌上的发苦黑巧，打开顶上的柜子拿出两罐可乐：“喝吗？我去泡个泡面。”

“这个给你。”裴漆顺手接了，递过去一把不大的弯刀。

“哇，你怎么有这么多好东西。”沈雾小心地碰了碰刀刃，很锋利，绝对比他的美工刀好使。

口袋小了点，他把刀别在腰封里，仰起头咧了咧嘴角：“以防万一，陪我去接个水？”

现在的这身皮肤搭配手里的泡面，略显滑稽。

沈雾回味着不久前脑子里的机械音。

【已生效】

【玩家编号：712】

【身份：狼人】

饮水机前，他发出一声悠长的喟叹，不知其中蕴含的更多是担心还是餍足。

……

半小时前。

沈雾的影子终于见到了目标。

隐蔽的角落，他朝裴漆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会意地点了点头。

沈雾预想了所有可能，最后目睹从0812出来的红发玩家端着茶杯往他们这边过来，准备拐进茶水间。

就是现在！

电光火石之间，沈雾反应奇快，人前脚刚进开水房，他后脚就闪现在了门口。

化为了实体的影子让脑中的神经又紧绷了一分，时间有限，他指挥那双无形的手在目标转身时禁锢住了脖颈。

红发狼人瞳孔骤缩，压根没准备好面对这个意外！

沈雾静静地盯着对面人的脸，眼神异常冰冷。

人形的影子收聚拢成团，在红发玩家的挣扎中收缩地越来越紧。

十，十一……默数到十五下后，目标终于倒地。

死不瞑目。

沈雾朝着在边上旁观的裴漆一挥手，两人快速走最近的楼梯离开。

这场冒险难度不大，比他预想的要轻松很多。

对面的红发狼人甚至来不及释放技能。

把地点临时选在随时有人出入的茶水间，简直胆大包天。

呵呵，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这次冒险的另一个收获是，他确认了他的影子有独自干掉一个人的实力。

这对他的“辅助型”技能很关键。

……

身后，裴漆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金色的后脑勺。

“唉，还是有点舍不得那张猎人牌。”沈雾端着热气腾腾的面施施然转过身，开始追悼自己的上一个身份。

接着，他用惋惜的眼神看着裴漆：“唉，你还是女巫。”

视线钉在那张精致的脸上，身形修长的人缓缓开口：“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目前你我是全场等级最高的盟友，珍惜一下。”

“我只是想说，一个狼人，一个女巫，很高端上档次的组合，哎呦还以为在丘比特局呢。”

裴漆：“……”

“你不睡觉了吗？等下就走了？”曲文林询问两个室友，刚刚两人去接水的功夫，程尧也回来了。

沈雾：“不一定呢，我还没打听到什么。”他今天还没干目前最擅长的事——窃取情报。

曲文林：“我先睡一觉，等下也出去一会儿。”

程尧：“那我可以叫朋友过来吗？”

这种时候一个人呆着实在瘆得慌。

几人没有反对，反正曲文林已经开了这个头。

群里的消息变少了，翻了半天也找不到其他有用信息。

随着今早两起震惊整幢楼的悬案，死亡在这里即将变成一件平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