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澄骇然,使劲睁着双眼看去。
可除了一团球状的紫雾外,她什么也看不见。
更别提江淮说的什么人影了。
一行人瞬间噤了声,有的惆怅、有的害怕。
可封澈不同,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后,从队伍的末端大步走向了最前面。
封澈想要抬手搓个火焰出来照路,但却被江淮出声制止了。
“这么黑你也能发现?”封澈无语道。
“那倒不是。”江淮的声音中带着点笑意,“你一般不会这么积极,除非是想点火了。”
即使是在黑暗里,元澄也能想到封澈无奈地揉眉心的表情。
再往里走便走到了山洞的尽头,紫雾由浓转淡,四周也都变得亮堂起来。
渐渐地,一个身影显露。
元澄似乎看见了江淮所说的人。
那是一个妙龄少女,穿着红色的百鸟衣,脖上套着一个银色的圆环,像是长命锁,但纹路和形状却又有细微的差别。
少女面色苍白,嘴唇更是没有一点血色,浓密的黑发垂下,衬得她面庞如同昆仑山巅的积雪,脆弱而又冰冷。
她双手捧着一个琥珀雕刻而成的梳子。
元澄急忙说道:“我看见人了!我们是不是要把她救出来?”
“救谁?”封澈不明所以地在山洞的尽头转了几圈,他紧紧皱着眉,脸色不太好看,“这里明明什么也没有,你在说什么?”
严泰已经抱着霍栖的手臂发抖了,他嘴皮子不停地哆嗦,话也说不清楚:“你你你,你别吓我。”
元澄疑惑地向前走了两步,指着蜷缩在紫雾中间的少女,问:“这里啊,你们没看见吗?”
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几人逐渐相信了。
“没有,你指着一团空气。”霍栖摇摇头,“在我眼里,这个山洞里没有散发出光芒也没有人影。”
“四周明亮了不少,我想应该是由这种特殊的植物造成的。”霍栖蹲在地上,指了指沿着石壁生长的一种形若灯笼的植物。
它们的确散发着点点荧光,一株固然不比灯火,但一簇聚在一起,却比一排灯火还要两眼。
“我们一路走来,只在山洞的尽头见过它们。”封澈接了话,低声道:“元澄和江淮在刚入山洞时就看见了光,难道是咱们所处的空间发生了变化?”
“可是、可是他们俩明明站在我们面前啊!”严泰瞪着眼睛,戳了戳江淮的手臂。
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两根手指竟然直直地从江淮的手臂里穿了过去。
严泰大叫一声,像见了鬼似的跑开了。
一边跑还一边喊:“我碰不到他!见鬼了见鬼了!”
江淮没搭理严泰,而是转头对元澄说:“看来只有我们两个能看见她。”
元澄正乐呵呵地看着严泰耍宝,听了江淮这话骤然又皱起眉头,“那、那现在怎么办?”
“救人要紧。”
江淮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探那团紫雾,球状的紫雾倏地扭成一条绳,将他的手指包裹得严严实实。
“江淮师兄?!你没事吧!”元澄上前两步,指尖亮起星点火花,在触碰到炽热火苗的瞬间,紫雾缩了回去。
又凝成了一个圆球。
“多谢。”江淮抿着唇退回原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变得乌黑——这是中毒迹象。
“是我大意了。”江淮掐着手指,防止毒素蔓延。
“这团紫雾怕火,或许我们可以把它烧散。”元澄捏着银针,扎入了江淮手腕、手指的穴位,虽不能解毒,但至少可以保他不死。
江淮弹了弹自己腰间的储物袋,“这你就找对人了!”
“不是炸开...”元澄急忙阻止道,“你不怕把山洞炸塌吗?”
“不怕。”江淮不假思索,“我对自己有信心。”
“你们两个....有没有考虑过我们三人的感受?!”严泰跺了跺脚,不满道,“虽然不在一个空间里,但是也该跟我们商量一下吧!”
“凭什么?”江淮一边从袋子里掏火石,一边问。
“凭、就凭——”严泰一哽,不知道说什么好,“万一你把山洞炸塌了,我们也遭殃了怎么办?!”
“我都说了不会的。”江淮自信满满地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火石。
火石闪烁着橙、红两色光芒。
像一颗凤凰蛋。
“你俩要是被炸死了,悬圃宫可不负责啊。”封澈抱手,一脸闲适地笑着。
“你别咒我!我、我对江淮师兄还是有一点信心的。”元澄表面这么说,实际已经跑出去老远了。
江淮将火石放在了紫雾的正下方,又从兜里拿出一根带法力的小铁棍。
向前一抛,铁棍与火石只是轻微碰撞,就溅起了巨大的火星。
随后,砰——啪!
火石炸开,碎片飞溅,烟雾四起。
紫雾的确是散开了,可这火石所引起的烟又浓又呛,相比之下,元澄宁愿被紫雾包裹。
“哇,这火石未免也太猛了吧!”严泰的声音从烟雾中钻了出来,“我们已经看不见你们俩了!”
封澈问:“你们没事吧?”
“咳咳——我没事我没事。”元澄扇着浓烟,“江淮师兄,你还好吗?不会被炸飞了吧!”
“我看他呀,不是被炸飞,就是被炸晕了。”严泰幽幽说道。
“着什么急啊——”江淮抱着少女缓缓从烟雾里走了出来,“都说了没事,你们怎么不信呢?”
见他安然无恙,众人也算松了口气。
“你为什么那个姿势?”严泰看着双手抱着空气的江淮,诧异道,“你手被炸断啦?”
江淮:“....”
“刚刚不是说了有个人吗?”江淮瞪了他一眼。
“瞧我,把这茬给忘了!”严泰一拍脑袋,笑道,“怎么样,那个人是谁啊?还活着么?”
江淮答得很快:“不认识,不知道。”
紫雾散去后,山洞变得昏暗起来,就连封澈三人所处空间中的荧光植物也熄灭了。
远处,有嘶嘶的声音传来。
“什么东西?!”严泰捂着屁股,从地上弹了起来,“好大一只毒蝎!”
听了这话,剩下四人也警觉起来,纷纷从地上爬起。
嘶嘶、嘶嘶——
声音越来越近,动物爬行的速度也愈来愈快。
无争在被注入灵力后会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封澈凭借剑光看清了声音的来源。
“蜘蛛、蝎子、蛇、蜈蚣、蟾蜍——”封澈握着剑,缓缓向后退着,“全是有毒之物,大家小心。”
可元澄、江淮这边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霎时,少女手中的琥珀梳照亮了石壁。
石壁上刻着封澈、霍栖、严泰三人的身影,虽然小人的身形僵硬,但通过外貌的刻印,元澄还是认出了他们。
“江淮师兄,你看。”她指着墙壁,三人的四周赫然围满了毒物。
源源不断,极其可怖。
“严泰,小心后面!”江淮转身提醒时,却发现他们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他们三个进入了石壁里。”元澄虽难以置信,但也只能得出这一个答案。
三人如同壁画一般,栩栩如生地展现在他们面前。
严泰没听到江淮的提醒,被一只从后面袭来的蜘蛛咬伤了左腿,血液汩汩流出,他却来不及处理,只能手握长刀,挥砍着扑来的毒蛇。
黑夜里,他们的感官变得迟钝起来,但这些毒物却更加敏捷。
如同以卵击石,三人被毒物吞噬只是时间问题。
江淮一时想不出办法,两人只能干着急。
一抬眼,他注意到了少女手中的琥珀梳。
“这梳子....”江淮还未靠近,就被琥珀梳蕴含的法力给击退了数米,撞到了墙上。
琥珀梳再次一亮,竟直接将江淮震晕了过去,只见他顿时化作软绵绵的一团棉花,扑通一声倒在了墙角。
元澄:“......”
她忽然有些想笑。
崩溃得想笑。
“不然你也把我撞晕好了?”元澄走近琥珀梳,可梳子压根不搭理她。
这下她更着急了。
元澄咬着手指,眉头紧蹙,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腰间的金铃再次发出清脆的一响,流光绕绕。
叮、叮、叮——
三声金铃之音荡开,渗入了石壁之中。
她急忙捧起金铃,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封澈!封澈你能听到吗?!”元澄捏诀,将灵力注入。
石壁上,封澈的影子一怔。
应该是听见了!
元澄接着道:“你们现在在石壁里,毒物源源不断,是清理不完的!它们来源于你前方的一株黑草,你去把它斩断试试!”
封澈僵硬地向前走了几步,又被逼退了回来。
“不是那里!你左边有只蜘蛛!严泰、严泰身后有条蛇!”
她指挥的手忙脚乱,封澈更是晕头转向。
“算了,不管这些,你去把黑草砍掉!在你的右边——小心有蜈蚣!对,再走三步,向左跨!别踩到蛇!”
“就是这个方向,没错,黑草在你面前,差不多——我想想,三尺的距离!”
封澈摸索着向前,在黑暗中举起了无争。
“没错,砍下去!”
剑气凛凛横空,黑草被斩断,流了一地黑紫色的汁液。
无数毒物同时蒸发,化作一滩脓水。
“呕——好恶心!”
严泰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
三人从石壁里灰头土脸地逃了出来。
“你们没事吧?”元澄嗓子都哑了。
“我觉得应该有点事......”严泰脸色一变,晕倒在地,他身上的伤口正冒着淡淡黑烟。
“中毒了?!我看看。”
元澄和霍栖同时向前,一人看严泰手臂,一人看严泰脚踝。
封澈道:“我们现在回到了同一个空间。”
若不是他说,元澄还没发现自己已经可以握住严泰的手腕了。
两人麻利地将污血逼出,随后落针封脉,严泰的脸色才缓过来些。
“江淮?!”
他们身后传来了少女的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