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尊……？

溪微的脸上又出现了迷茫之色。

“……我不认识他。”

“今夜你为何会出现在濛山雪原？”

“今天我身体不适，没有洗完衣服，男人把我…赶出来……”

“在那之前呢？”

溪微望着墨九殷的眼睛，眼神空洞洞的散失了焦点：“我受伤昏倒，被一个名叫夕娘的农妇所救，她把我带回家，照顾我，她的丈夫是一个樵夫，我们……”

“你是怎么受伤的？”

“我不记得了……”

最关键的事情被遗忘了。

受伤昏倒这件事倒是和蓼贞所说的“从九天之上坠落下来”有些吻合。

看来必须从溪微的记忆下手。

墨九殷的眼睛微眯，瞳门即为心门，墨九殷元神出窍，试图顺着溪微的双眼进入他的神识。

“唔…”

神府被入侵，溪微下意识地抗拒：“不…”

神识之门紧闭，不让墨九殷这缕陌生的灵识进入。

墨九殷笑着哄骗道：“溪微，我是孩子的父亲，你忘记了你是怎样怀上的孩子，我帮你回想起来，好不好？”

“孩子…父亲……？”

溪微的神智动摇了一瞬，刹那间，神识之门敞开一个缝隙，墨九殷当机立断进入了他的识海。

墨九殷将自己的气息隐藏得足够好，溪微的神识不会发现他的存在。

墨九殷顺着记忆之河追溯，他看到了溪微被救、与农家夫妇一起生活，艰辛劳作……

那时候溪微的容貌确实只是中人之姿，与现在简直是天壤之别，不过这恰恰印证了蓼贞所说的话，帝尊要找的溪微是一个容貌平庸的人。

墨九殷再往前探寻，居然有一道精密的结界横加阻拦，将溪微受伤之前的记忆全部封锁在结界中，拒绝着任何人的靠近，哪怕是溪微自己。

难怪用真言术也问不出来。

墨九殷真正想要的东西就在结界之中，但他无法再前行一步。

这一道纯白的结界是道行高深之人布下的，那人甚至已经接近大乘境界，以墨九殷的修为，他当然可以直接破开结界，但这样会让溪微的神识受到极大损伤。

罢了。

没必要在这儿把他弄伤。

溪微这个人就像一块易碎的美玉，独一无二，脆生得很。

墨九殷从溪微的神识中退了出来，溪微不支地软倒在他的怀中，长发搭在他的手臂上，凉滑的发间散着极淡的雪香。

墨九殷望着溪微的脸，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怀疑这个男人和帝尊有着某种旖旎暧昧的关系，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打消了。

怎么可能呢，帝尊又不好男色。

.

.

温暖的水波。

很柔和很舒服…

溪微感觉全身都被温软的水包裹着，从未有过的舒展和放松。

水声。

淅淅沥沥…

隐隐约约有人说话的声音传入耳中：

“…你说他的皮肤会不会是软玉做的？我听说东海有一种温山软玉，专门用来做人像，他会不会就是那种玉石捏的？”

“要我说，是画中仙吧，据说有神仙作美人图，那美人居然能从画中走出来，无比神奇……”

“不不不，我倒觉得他是狐妖一族，听说狐族最擅媚人，能变幻成任何人心目中最美好的样子…”

“嘘，醒了醒了！”

溪微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挺拔的雪松和浅白的天空，天高云远。

又四下一望。

他这是……在温泉里？

团团的白气向上升腾着，泉水漫过他的胸膛，露出光润的肩膀。

几个魔族少年少女围在温泉旁边，正睁着大眼睛望着他。

“我怎么会在这儿……”

溪微记得之前和魔尊去了银月之海，然后魔尊让他看着他的眼睛，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就不记得了。

“你醒啦，”魔族侍女辛绫端过一个薄薄的小木盘，里面盛着山里红和枣子，她将木盘放在水上，“尊上去取东西了，怕冻着你，就带你来了此处。”

另外几人望着溪微，不敢说话。

“原来如此。”溪微点了点头，看见自己身上只裹了一条乳白色的薄纱，好像和没穿差不多。

“你吃呀，这些都给你吃。”辛绫笑着指了指那些果子。

“多谢。”溪微拿了一颗山里红，正要往嘴里放，突然想到了什么。

有一个称呼钻入了他的脑海。

帝尊。

溪微模模糊糊想起，在这之前魔尊好像跟他起过帝尊这个人。

“帝尊……”溪微在思考的时候不禁脱口而出。

“公子，你说什么？”辛绫和其他魔族都被他说出的称呼吓了一跳。

“没什么，我好像隐约想起了一些重要的事情，关于魔尊和帝尊的。”溪微眨了眨眼睛。

“他算什么帝尊啊，”一个名叫夏昂的魔族少年听到“帝尊”的称呼，不禁嗤之以鼻：“他才不配呢，不过是个无情无义的混账罢了，哪里配和我们尊上相提并论！”

“为什么这么说？”溪微问。

“哼，若不是他不念及一丁点兄弟之情，我们尊上怎么会……”夏昂说到一半，却被辛绫捂住了嘴巴。

溪微震惊，兄弟之情？

魔尊和帝尊居然是兄弟关系？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辛绫对溪微露出歉意一笑：“溪微公子，尊上与九天之上那位尊神的关系，实在不是我们能够置喙的，今日之事，还望公子莫在尊上面前提起。”

“嗯，是我莽撞了。”溪微又把话题转移到了魔尊身上：“对了，尊上去取什么东西？”

“这个不知道，尊上只说让公子在这里等他。”

溪微只好趴在围着温泉的巨石上，边吃着红色青色的小果子，边等魔尊回来。

兴许是等得太过安逸，溪微又打了个盹，吃了一半的红果还留在双唇之间，就这样闭上了眼睛。

墨九殷从外面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人午睡图，溪微趴在自己的臂弯，皓腕如雪，俊美的侧脸白里透红，双唇微张，隐约能看到一点点果实。

“尊上……”辛绫小声叫道。

“嘘。”墨九殷不许他们出声，又一挥手，让他们都退下。

人都走了，墨九殷居高临下望着溪微的睡颜。

溪微朦朦胧胧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墨九殷的脸。

杀神似的魔头，血红的长发，漆黑的长剑，天下至邪至恶之气归于此身。

“尊上！”

溪微吓得直接站了起来，唇间的果子落在地上，由于起身太猛，然后一个踉跄，差点跌在水里。

墨九殷稳稳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

这显然是握惯了刀剑的手，溪微的手腕被他攥着，只觉得像被铁器箍住了一般，手腕有点发疼。

好在他的手腕马上就被放开了。

溪微站稳了，另一只手裹了裹自己身上的白纱，直接在魔尊面前脱光光好像不太礼貌。

墨九殷侧头，眸光一动：“你腰上那是什么？”

“嗯？”溪微低头一看，“什么？”

“右后侧，有个印记。”

溪微扭颈回身去找腰上的印记，一开始还看反了，看去了左边，无奈又扭回来。

濡湿的薄纱之下，腰、背、臀和腿的曲线朦胧漂亮，带有一种介于弱冠少年和已婚男子之间的韵味。

隆起的肚子昭示着一个秘密，这副看似青涩的身体早就承受过最深入与最热烈的愛-撫，并且留下了无法消弭的证据。

水珠不断从发梢滴落，顺着脖颈的曲线缓缓流下，流到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他揽着自己的右臂，努力回身去看，奈何白纱罩着肌肤，还是有点看不清，他只能把纱衣撩开，再仔细看，这次终于看见了。

在右后侧的腰窝附近，有三块像叶子一样的淡红胎记。

“啊，好像是有胎记，形状像是什么植物的叶子。”溪微说。

没有任何回应。

溪微转过头，又叫了他一声：“尊上，你方才说的是那些像叶子一样的胎记吗？”

墨九殷回过神：“对。”

“这个，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会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溪微问。

“嗯？”

“特殊的含义。”溪微重复道。

今天的魔尊好像格外心不在焉啊。

“哦，本尊回头派人查阅一下典籍。”

“不用不用，我就随便问问，哈哈。”

溪微一笑，忽然想起了什么，在腰上四处摸摸。

“哎呀…”溪微神色稍显慌乱。

“怎么了？”墨九殷问。

“你之前给我的那个玉坠……”

溪微记得自己系在腰上了，可是那套衣服好像不见了，自己醒来的时候就在温泉里。

“在这儿。”墨九殷摊开手，圆月一般的红坠子就躺在他的手心。

溪微松了口气。

他不喜欢弄丢别人给他的东西。

墨九殷将一套簇新的红衣放在旁边的石上，将玉坠也放在那里。

“给我的？”溪微还是问了一下，问完发现这个问题有点傻，人家都放在那里了。

墨九殷点头。

“好，那我穿。”

溪微以为自己说完这句话，墨九殷就会去别处，等他穿好衣服再回来，然而墨九殷没有动，还是站在原地看着他。

好吧。

溪微之前不愿意在魔尊面前脱，也是怕魔尊会尴尬，既然魔尊都不尴尬，那他就更没什么好尴尬的了。

溪微小手一松，直接把自己身上仅有的纱衣褪了下去，脸都不红一下。

墨九殷：“……”

他只是没听清溪微刚才那句话，还没来得及走，现在再走好像也晚了。

虽然帝尊不好男色，但是魔尊正好和他相反。

魔尊是好男色的。

这个场面真是相当危险，可偏偏身处危险之中的人并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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