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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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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倾川没有提前告诉纪时靖请谢旼来是为了帮他,一早把人接进了城西大营,先带着谢旼在自己的将士面前参观了一圈,炫耀了一番自己训出来纪律严明的队伍。

谢旼一路都含着点浅笑,给足了面子,薛倾川被哄得高兴,起了兴致,还当场把几队士兵正在训练的项目给谢旼演练了一遍。

回来时额头都挂了薄汗。

谢旼替薛倾川抱着外套,迎上几步,把外衣往薛倾川肩头披,薛倾川说:“没事,不冷。你也不说称赞几句少帅好身手?”

“先擦汗。”谢旼说着抬起袖子要给薛倾川擦,薛倾川忙拉住他的手,从顾北手里接了帕子,潦草抹了一把,说:“我自己来,少帅可舍不得你替我做这个。”

谢旼望着他,轻声说,“难怪你那么厉害呢。”

“佩服吧?”薛倾川便望着他笑。

“佩服得很。”谢旼回答。他们在校场一侧,挨着铁围栏,校场里头的人只敢偷偷往这边瞄,不敢耽误训练,外头的则是大着胆子探头探脑地朝里张望。

送花那事传得飞快,这才几天,薛倾川的营里就已经人尽皆知。听说谢公子来了营,没事的得空的倒休的纷纷跑来——看。

看看传说中让他们少帅看入眼的谢公子。

结果就看到自家少帅像只大猫,端着姿态从东头慢悠悠溜达到西头,而谢公子呢?谢公子跟传言中的不一样,看着脾气挺好,也挺爱笑的,少帅说什么都点头,只管顺着毛捋。

跟想象中的也不太一样。

“看什么看呢?”薛倾川忽然转过头,朝围栏外喊了一句,伸着脖子“偷”看谢公子的几个人吓了一跳,薛倾川又说,“吩咐的事办妥了么?还不散了?”

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跑来围观,当他是摆设么?谢公子也是谁想看就能看的?不得先过问他么!

“看就看了,”谢旼说,“又少不了一块肉。”

“那不成。”薛倾川拉起他的手,边走边说,“我的人,只能给我看。”

谢旼说,“那估计不成。不是看账么?先办正事。此前油罐车炸出的那一连串的受贿大案是翻篇了么?少帅,庞栋还敢在军营的账本上做文章,是觉得这事年头久了不易动摇,还是觉得牵扯不到他?”

“那事是受贿,这事却是他们层层级级地扣饷钱,银子进的是他自己的口袋,没往什么高官权贵手里送,你若要较真,这事不叫行贿受贿。”薛倾川攥紧了谢旼,“你先回我房里歇着,就别露面了,我寻个借口请纪时靖过来,让他对你说。然后你调个人过去,也别说那是从谢宅出来的,营中事本与你无关,你别明着往里搅和。”

这话其实不必说。谢旼也明白,他平白无故插一脚,就是摆明了薛倾川的态度,这对他们两个人都不好。

“好。”谢旼点了点头,“对了少帅,跟你打听个人行么?”

薛倾川瞥了他一眼:“什么人?男人女人?是不是营里的?”

“一个新兵,年纪不大,十五六岁。刚来那会赶上油罐车爆炸,跟着去废墟里救人,找你的时候陪了我一会。”谢旼说完,对薛倾川笑了笑,“他现在分到哪个营里了?在你这儿么?”

薛倾川想了想,回答,“没印象,我帮你找找。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看着家里日子不好过,如果不在你这儿,你把他调过来行不行?”谢旼微笑着道,“当时我吓得不轻,以为你死在那书店里了,多亏了他在外头陪着我,我才能站着等到你,不然真得急出点什么病来。”

“就调个人,倒也不难。”薛倾川说,“谢公子,你要人做什么?倘若你想用他,把他放在别人营里不更好么?我营里的事问我就好,怎么,你这是还不放心我,想找个人盯着我?”

薛倾川看着是在笑,这句话却是带着试探。谢旼也不急,捏了捏薛倾川的指尖,道,“那不然呢?营里这么多人,万一哪天少帅发现还是自己训出来的人好,对我这样的生了厌倦,不盯你盯谁?”

他把这个话头轻飘揭了过去,改口道,“你想多了,我是相信少帅治军严明,不会纵容谁,也不会压榨谁。遇见一个需要帮忙,我又帮得上的,就顺嘴提一句,能不能成也无所谓,我只能做到这儿了。”

薛倾川笑了一声。他该不该夸谢旼一句心善?谢旼这善事做得随意极了,又并不在意结果,甚至是走进营里才想起有这么回事,可他又确实是在帮人,还捎带着说了几句好听话哄人。

“那成,”薛倾川把人送到房间,“你歇会,等下一起吃个午饭,我叫人把东西直接送这屋里来。”

谢旼将人送走,眼里的笑意还未褪下去,侧头对孟鹤衣半真半假地抱怨道:“这人可太啰嗦了。”

孟鹤衣没抬头也没出声,心说他家公子看着挺受用的。

丁小五正好在纪时靖的新兵连里,薛倾川借着调人,把纪时靖请到了自己那边。

纪时靖推门进来,望见了坐在桌边的谢旼,顿在了门口:“原来少帅有客人在,我是不是打扰了?”

“打扰什么?”薛倾川推着门,说,“就等你了。请吧,纪将军。”

谢旼起身,向纪时靖略一颔首,什么话也没有说,站在桌边静默望着他。他肩头还披着一件厚重的大衣,那是营里寒冬腊月时的衣服,如今都已经入了春,营里无人再穿,谢旼在屋中却仍要披着。

身边还守着一只电炉。

都是薛倾川的东西,普通将士用不起这个,那外衣的做工和纹样也不是随便哪个人都穿得起的。电炉他也不常用,刚从柜里挪出来时,上面积着一层灰。纪时靖想着这些天传开的流言,那些大约不是流言。他说:“那便麻烦了。”

薛倾川叫人备了一桌好菜,没酒,请纪时靖进来后,他先扶谢旼坐下,摘了那件厚衣裳,搭在椅背,方才对纪时靖做了个“请”的手势。薛倾川说着坐下来:“我这儿饭菜不那么好,你凑合吃。”

纪时靖正要开口,方意识到薛倾川这句话看似跟在场的另两个人客气,实则只对着谢旼一个人说。他没主动问薛倾川请他来的用意,等薛倾川和谢旼主动开口。必不是调个人这么简单。

客气了几句,薛倾川便说,“熙和,我们校场就这么一个,方才带你去看过了。练兵都在一块,哪个连什么样,互相都能看见,比较是免不了的。”

谢旼“嗯”了声。

“方才只看了我的人,纪将军手下的也是个个出彩,那是良将出精兵。”薛倾川笑着望了纪时靖一眼,“纪将军,之前你同我说过的那事,我请了个贵客来帮你,你不是说他们连精气神都没有了么,谢公子就是来帮他们找那些精气神的。”

纪时靖一听便懂,他看了看谢旼,仍是不放心,问,“营中之事,不方便麻烦谢公子吧?”

“没什么不方便和麻烦的,都是少帅挂在心上,同我说了许多次。”谢旼淡淡笑了笑,眼眸里依然是静的,“要站稳脚跟,必要有强军。如今四方都不安稳,即便安城中尚能偷些安逸,匹夫皆有兴亡之责,少帅既提了,我没有不出些力的道理。”

“恕我冒昧,谢公子,”纪时靖说,“天下兴亡,如今的天下还是天下么?四境割据,只收回一个西南,还未抓稳,安城呢?安城不也是这么个局面?谢公子,你是为了谁而来?”

谢旼垂下眸,浅啜一口淡茶,而后说:“我为少帅,不为少爷。出于局势,更出于情分。纪将军不必顾虑太多,少帅当初举荐了你,你必然也是知道的,将军若担心少帅的用心,他姓薛,不会留在安城。”

薛倾川望了谢旼一眼,又将视线移回纪时靖。谢旼嘴上说着情分,心里却不见得这么想,这个人冷情又寡淡,戏做得足,话也说得好听,真让他挂念着什么情分的,大约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朋友。说是两个,薛倾川甚至还要怀疑谢旼拿不拿阮以忱当个兄弟。他忽然有种感觉,当他可以回平州时,谢旼绝不会跟他走。

他正想着,听到纪时靖问:“谢公子想如何解决?”

谢旼温和地笑道,“庞栋此人虽在你手下替你管账,可他是温总督调进安城军的,原本只在温徽母亲的老家做个巡防兵。将军和少帅不同,他已站稳脚跟,安城中还有老祺帅,没人敢轻易动他,将军是儒将也是新将,没有前人余威荫蔽,操作起来容易很多,所以庞栋敢违你的命令。他扣下的钱,大约也是往总督那边疏通,将军自然觉得难办。”

纪时靖没出声,暗自咬了咬牙。

“将军别急,办法总是有的。”谢旼举了举茶杯,说,“咱们这位大总统没带过兵,门门道道却也无法全瞒着他。扣饷钱粮食这事年头长了,他以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不急迫、不严峻。那就好办了,只要让这件小事变成大事,庞栋躲不过,温徽躲不过,他也躲不过。”

谢旼是梁君白身边的人,这从来不是什么秘密。纪时靖盯着谢旼,从谢旼话尾音里的浅笑里察觉了一丝寒意。梁涵是梁君白的父亲,谢旼对他似乎没有半分对待主君的敬重挂心,仿佛梁涵也在箭靶上。

纪时靖再看谢旼,又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他见过谢旼几面,谢旼不是漠然平淡,就是端着这样的浅笑,叫人望过去看到的尽是薄凉。谢旼就是这么一个人,如今他却说,他心中有家国天下,还有与少帅的情分。纪时靖有些想笑。

他问:“谢公子想如何解决?”

“我同你介绍一个人,是个生意人,将军若信我,便可信他。他叫吴轸翼,也帮不上什么大忙,”谢旼说,“就是查账。”

“营里的账我看过,庞栋做得全套,查不出什么问题。”纪时靖说,“谢公子有什么办法?”

“办法得看到账本再说。”谢旼又是笑,抿了口薛倾川递来的汤,又放下了,“账本上的文章多了去了,术业有专攻,他跟账本打了十几年交道,尽管交给他。”

薛倾川见谢旼把汤碗放下,食指敲了敲桌面,道:“喝完。”

谢旼侧过头,露了个打商量似的讨好微笑。

“想都别想。”薛倾川不为所动,“专门给你熬的,营里冷,你吃这么一点,过不了几个时就得扛不住,就喝这一碗。”

谢旼听罢,又看了看那碗汤,叹了一声,复将汤端起来,慢条斯理地喝了。

纪时靖看在眼里,想,谢旼说情分,或许真的是情分。

待谢旼喝了汤,重新转向纪时靖,问:“纪将军意下如何?”

“谢公子打算开什么条件?”纪时靖反问。

“少帅不是问你营里调了个人走么。”谢旼说得漫不经心,也不指望纪时靖会信,又道,“这会儿真没什么要紧事,不如就先欠着,就当是少帅做个人情,将军来日再还。”

薛倾川说:“你我同在军中,心里头都是为了同一件事。纪将军,若连安城军都没了,我们与你谈那些个条件还有什么用?”

西南虽是两襄与蜀阳相争在先,让薛倾川捡了便宜,却也是让其他三地和异族知道,安城政府仍有兵火可用,仍有将领可征,看似斩断一根绳索,实则为一把刚刚拔出一半的刀。

人人都盯着这把尚未完全出鞘的刀,想要刀断,或者无法拔出。他们还都在观察、等待、试探,还不敢贸然出手,安城不能乱,城西大营必须是一道坚不可摧的墙。

纪时靖走后,薛倾川陪谢旼躺了片刻,也起身下了床,说,“营里还有事,你好好休息。晚饭我陪你吃,若想洗澡,早一点,别赶着人多的时间,不然热水供不上,你再着凉。”

“知道了。”谢旼拍了拍薛倾川的手臂,说,“放心吧。”

“有事就来叫我。”薛倾川穿上外衣,整理着领子和袖口,“若找不着我,就找老顾或者徊洲。”

人都转过半个身子要走了,薛倾川又回头弯下腰,捧着谢旼的脸吻了吻他,压低了声音道:“我小的时候,母亲就常到军营里看我父帅。”

最后一句说完,薛倾川这才大步离开。

谢旼对着他的背影和关上的门望了一会,垂下眼,自言自语道:“薛家的男人都这样么。”

孟鹤衣没听清,问,“公子?”

“没事。”谢旼放松地靠在床头,眼底带了点笑意,“耳朵要生茧了。我歇一会,药好了叫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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